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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季节》中没钱要命有啥用的殷红

 民国女子 2023-05-26 发布于湖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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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漫长的季节》中沈墨的心态就像幽深但路径清晰的园林,岔路口上,她会朝哪个方向走,观众心中大致都有底。比如她杀了港商,王阳让她投案自首,我们就知道她肯定不愿意。她当然不愿意,一是弟弟傅卫军已经顶罪被抓;二是没有谁比她更想开始新的生活,现在只要离开桦城,幸福就会到手,她怎么可能舍得丢弃?
但王阳也从爱情的眩晕中清醒过来了,他不想再过这种手上沾满鲜血又提心吊胆的日子。就在王阳转身打算离开时,她跳河了,这是沈墨唯一让人有点捉摸不透的地方。她到底是真想一死了之,还是打算借此挽回王阳?我以为她是想借此挽回王阳,算准了王阳不忍心让她死在冰冷的河水中。但她也没有料到,王阳把她救上岸,自己却没游上来。她一夜守在河边,在萧瑟的晨风中离开,从此隐居他乡。
但殷红就不是这样。创作者像在挤牙膏,一点一点,直到她的故事结束,好像才能拼凑出一个完整的殷红。她一出场就是一个仗义的女孩。已婚大龄桦钢厂女工巧云下岗了,为了挑起家庭重担,在维多利亚当起了陪酒女,面对港商的劝酒,只会笨拙地推辞,正在被逼无奈时,妖娆的殷红走过去,大方喝掉了那些辛辣液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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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样的殷红会让观众觉得,在很容易随波逐流、很容易看人笑话、很容易踩高拜低的一个环境里,殷红并未完全沉沦,她的心底还有光,还有救助弱者的一分仗义。
后来发现,原来她还很羡慕沈墨。羡慕沈墨身穿白裙,坐在钢琴边,气质上凛然不可侵犯,但拿的钱又一点不比她少,更重要的是,沈墨是个医学生,此时的维多利亚只是她的一个小小驿站,她还可以飞往更高处,还有一个男友鞍前马后呵护着。面对这样的沈墨,殷红的羡慕里又多了一点点卑微,这卑微让她极为不舒服。
后来还发现,原来她小小年纪就辍学了,在盲人按摩店打过零工,也做过其他工作,但都不如陪酒女这个工作来得轻松,来钱又快,所以,她很快适应了这个工作,做到了翘楚。她以为这已经是天花板了。但其实不是,沈墨弹钢琴才是天花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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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就这样井水不犯河水地生活下去,或许便没有后来的一切悲剧。只可惜谁也不知道命运会把自己带到哪里去。王阳的那首诗,打个响指,或许会震碎未来的某些事物,但此时我们尚不知情,也是这个意思,它贯穿了整个剧集。如果给沈墨一次选择机会,她一定不会再和喝多的殷红一起下车,把她拉到弟弟录像厅休息。
因为正是这一次接触,让两个人看上去成了好朋友。很多时候,我们以为我们不做坏事就可以避免厄运,不是这样的,有时候,做好事也会招来厄运。就像开头沈墨的故事,王阳是做好事,想把沈墨救上来,沈墨是救上来了,但把自己搭进去了,把他的母亲也搭进去了,二十年后,因为这一事件,龚彪和小露也搭进去了。
沈墨的弟弟傅卫军对殷红一见钟情。殷红和沈墨有几分相似,脱下娱乐场所的艳丽服装,穿上家居服,头发扎起来,竟也是很好看,很清纯。或许傅卫军从未近距离接触过女孩子,或许是殷红的率性直爽让傅卫军着迷,或许就是时间到了,想要恋爱了,总之,傅卫军开始有意接触殷红。比如,赶到维多利亚给她送个发卡。
但殷红志不在此。看惯了花花世界的她怎么会喜欢上一个哑巴,一个看上去同样是穷光蛋的哑巴。她随手把傅卫军送的发卡丢到了抽屉里。因为在这段时间里,殷红接触到一个港商,港商告诉她,他们是朋友。她心领神会,觉得港商喜欢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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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她在港商的床上醒来,她清纯得如一朵出水的荷花。她轻轻吹起羽绒被里的一朵小绒毛,舒适而又惬意。在那一刻,她觉得世界那么美好,所有的苦日子都值了。
就在她打算好好和港商相处时,却发现,自己原来是个跳板,港商真正看上的是沈墨。她有一刹那的懵懂,就是,我不好吗?港商的回答是,你很好,她也很好,但你不是她。羞辱在其次,粉红泡泡消散了这种感觉应该更清晰,她腰上的那枚铜钱并未让她梦想成真。她表现出抗拒,港商就另找别的陪酒女了,而同伴们都已经开始叫她“小嫂子”,她没办法真和港商一拍两散。于是,她答应帮助港商。
她找沈墨吃饭,中间谈起过往,她说父亲在她很小时就离家出走了,母亲卖煎粉养活她,为省钱,用最便宜的煤气罐,结果有一天煤气罐爆炸,不堪医药负担的母亲喝农药而死。她从母亲的死里得到的结论是,没有钱要命有啥用。但是沈墨告诉她,你的过去还能说,我的不能讲。这句话殷红并未理解,也没有放在心里。她在沈墨杯子里下药后,在酒店外犹豫徘徊了很久,但她还是拨通了港商的电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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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以为沈墨闹腾几天就过去了,就像在水里投下一颗石子,涟漪荡一荡就消失了,女人面对男人的欺辱不都这样?大学生又怎样?会弹钢琴又怎样?还不是为了钱?
她甚至以为沈墨要跟着港商到香港过好日子了,而这个好日子正是她殷红给的。她用自己应对生活的一套逻辑,压下愧疚之心,理直气壮找到沈墨,要求沈墨分钱。
她哪里知道沈墨胸中汹涌澎拜的恨意。沈墨最需要的不是钱,而是摆脱被男人肆意侮辱的生活。沈墨把账都算在了港商身上,并没有杀她之心,但她找上门来想要从沈墨这里分一杯羹,彻底激怒沈墨。她先是被沈墨砸晕,然后被沈墨无情肢解。殷红的骨肉被分成五袋,一袋放到垃圾箱中,四袋放到污水里,死无葬身之地。
谁会为她痛哭?是傅卫军。傅卫军在大雪纷纷的午夜凌晨,面对被肢解的垃圾袋,拿着发卡哀嚎。原本可以成为一对恋人,彼此取暖,但生活里并没有这样的浪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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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还那么年轻,刚刚二十岁,就这样无声无息地死了,死了之后,被沈墨盗用了身份。没有人调查,没有人记起她。如果不是沈墨二十年后来拿傅卫军的骨灰,遇到王响,那么,这个案子就永远不会揭开,可就算揭开了又怎样,一样无人关心。
她的名字带着一点红,或许创作者有点偏爱她,因为她原本也是那么仗义的一个姑娘啊!只是在生存的夹缝里,她的那点红最终被销蚀。我想,如果命运稍稍抬抬手,殷红的结局就大不一样。殷红的故事就是很多小人物的故事,或许不至于死,但一样在有限空间里辗转腾挪,左支右绌,用泯灭良知的办法获得一点点资源,那种无助,那种不得已,那种在迷雾中急着为自己找出口的焦虑,让人很心酸。
当然,殷红们也当自思,被卷入“杀戮”,是否也有懒惰、虚荣、贪婪的心理作祟?

作者:樵髯:喜欢红楼及一切有趣文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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