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每个少年十八岁都死于心碎

后视镜里海岸线后退，路过的路牌耀武扬威，海鸥对抗引力的同时不忘自我防卫。

烟火在绽放，在我眼中定格成一幕幕碎片，鲸鱼在鸣叫，连夕阳都拉出一抹微笑。

如火的夕阳纵身跳入远方地平线，我挂挡加速、开赴，驶进夕阳、大海连结之处。

长久以来日夜缺乏睡眠，以为的休闲，也好像撕扯我太多精力，我已疲惫。

长久以来像是一只蓝鲸，在大海游弋，没有伴侣，也没有回应，潜在水底。

见过飞机轰鸣，也曾涉足陆地，像一只黑色无脸幽灵，在没有麋鹿的森林。

在失手换挡过后，我索性松开了方向盘，穿过无数条彩虹后，我不再记事。

他问我一万次，我的回答也是我只是不小心，不是无力，而是一直保持着清醒。

他有大大的眼袋，稀少的头发，悠长的年华，却让我身处黑暗一点不感到害怕。

他说我有一个还算不错的家庭、一个爱我的妻子和听话的孩子为何要选择放弃。

晴日里平地起惊雷，我忽然觉得我是如此不负责任，我有点后悔这个轻率决定。

他是我的死神，他无所事事终日里游历人间，见惯了花火也见惯了桥上的青年。

我问他为何不选择投个好胎，顺便让上帝安插几个过硬后台，讨几个过瘾好差。

他说他可以长生不老还可以穿墙看妹妹洗澡，除此之外他也没有什么过多想要。

我在一旁听得直笑，他还不忘偶尔插一句你这还不好，不如跟他一样就去地狱上班。

平时上班有坐骑叫血福狼，也不用精通办公软件，只需有点眼力见挥得动大把镰刀。

他分析得头头是道，说死神铁饭碗，当年二战淘尸热，赶上了的年终奖发五亿冥币。

一人死神全家光荣，晚辈下来包找工作，安排地狱办公室里坐，再过几代阶级跃迁。

他还在说，什么年少不知体制好，错把打工当成宝，什么宇宙的尽头是编制，编制的尽头是地狱编制。

他说我还是太过年轻没在地狱挨过毒打，恍惚间他说起当年，两眼湿润仿佛有点泪光，激起往日荣光。

他说他也曾做理想的忠臣，虚心进谏，弹劾贪官污吏终日为苍生忙碌，可终点不过日薄西山含恨入土。

如今他只敢在斜阳滑落在屋檐的时刻，注视着人间这一汪热闹的河，摇着风车的老人和孙子，恋人在庭院亲热。

我握紧拳头一字一句对他说你是真的无聊，如果无所事事窥探他人生活不如纵情燃烧，时隔多年我依然记着那天我拉着死神在夕阳下奔跑。

也正是在那一天，兢兢业业履职数十年如一日的死神，写完了辞职报告递交，在那一扇通往下一世人间的大门口，我们停下来相互挥手告别。

我问他他下一世是否会忘了他也曾是叱咤地府的死神，他却笑着反问我，他问我我下一世是否会忘了我曾劝死神从良，劝我看人只看后半截。

这么多年过去，我仍想起某些那一世的只言片语。也是在经历苦痛与污蔑过后，我不再尝试辩解什么，学着留存许多沉默，我坚信一次次锤炼过后，会分离坚强与懦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