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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时候，大年初一是从爆竹声中开始的。分不清是关门的爆竹声，还是开门的爆竹声，因为有的人家才关门，而有的人家已经开门了，而除夕关门和大年初一开门都是要放爆竹的。因为有开门晚的，所以年初一的爆竹声一直要持续到上午八、九点钟。除了爆竹还要放鞭炮，因此，从大年三十到年初一的上午都一直有爆竹和鞭炮声在响，空气中弥漫着硫磺的气味，正所谓“爆竹声中一岁除“。 大年初一早上，由家中最年长的男人先起床和开门、敬奉灶家菩萨（灶王爷）。大年初一早上大家吃的早饭都是汤圆和面条，寓意幸福长长久久、全家团团圆圆。第一锅烧好的面条和汤圆上，要放四五棵青菜心在上面，供奉灶家菩萨。点好三柱香、二支蜡烛，再三叩拜。据说灶王爷是农历腊月廿四上天，大年初四下凡，所以过年时能看到有的灶台上贴着“上天言好事，下界保平安”的小红对联。 大年初一，家中开门后是不作兴在白天关上门的。家中的水也不能倒在外面（倒在桶里），不能扫地，垃圾也不能倒出去，甚至不能在外面方便，据说是为了让财气进门，不漏出去。 小孩子们因为兴奋、爆竹声不断的原因很早就醒了，但按传统的规矩不能第一个起床，要等到家中开门后才能起床，到村上的人家或长辈家去拜年。常常是我家刚开门，我还在床上的时候，就听到有小孩来拜年的声音。 大年初一通常是在村上拜年。拜年是向长辈拜年，在村上，我的长辈只有二位堂伯母，余下的就是远、近房的堂兄们，也只有是五、六户人家，其他人尽管年龄大，辈份却比我低至少一、二辈，所以，我要拜年的长辈很少。因为我当时还是小孩，虽然是长辈，也没有人向我拜年。 因为每家都有人来拜年，所以过年前家家要准备好糖、瓜子、蜜枣、寸金糖、小方糕、酥糖、香烟、压岁钱等物品。特别是烧箕（竹子编的盛饭的篮子）中必须有剩饭，寓意年年有余粮，同时也给当时仍有上门讨饭的人一口饭吃。 大年初一早上，小孩子、一般亲友及村上人来拜年时，先说上“恭喜发财、身体健康、万事如意”之类的吉言，主人回称“大家发财、大家健康”，再端上红糖茶或红枣糖茶，寓意祝来客一年到头甜甜蜜蜜。来客喝上一小口甜茶以表示敬意。然后是请来客坐下吃糖果、瓜子，并交谈。遇到亲近的人还会剥掉糖纸塞到客人手里，吸烟的人还要递上香烟并点着。香烟是过年时必备的，还要尽量高档以示真诚。那时最好的烟是牡丹、凤凰牌香烟，一般人家有大前门、飞马牌就已经很好了，因为当时香烟品牌少，还买不到。 小孩子们通常是不坐下的，于是长辈将一些糖果、瓜子之类的塞到孩子手里，让其带走。如果拜年时能得到上海的奶糖（特别是大白兔奶糖）、花生、白果、菱角之类当时比较稀罕的东西，会让孩子们高兴上大半天，有的还会向小伙伴炫耀。有时还会给亲戚家的小孩子压岁钱和小方糕，压岁钱通常是一、二角钱，孩子收到压岁钱后马上会回家给大人汇报，以便大人给对方孩子还礼。客人包括小孩子告辞时，还要说声“谢谢”之类的话。 新女婿（刚结婚的）给长辈拜年时必须带礼物。那时的礼物通常是蜜枣或红糖包（寓意甜蜜）、红枣、桂圆（寓意富贵、团圆）、寸金糖或酥糖（寓意称心如意）、长方糕（寓意高升、进步），一般是5种不同的包。长辈收到后，一般要退回一、二种，或换上一、二种新的东西回礼。 新女婿上门时，主人家都会在烧开的水中，打上三个或五个生鸡蛋，待烧蛋黄凝固或冷黄时盛到碗中，加上一些红糖，几乎是逼着新女婿夫妇吃。新女婿必须尽量吃完，至少得吃上一、二个，这是礼貌的要求。当新女婿要连续拜望几家长辈时，每家都是这样子待客，新女婿看到水煮蛋都有恐惧感了。 在外地工作或当兵的人，平时回家时给长辈买礼物是礼节。过年时给长辈拜年时，也要带一些外地的物产，有时还要给钱。特别是当长辈生活有困难，晚辈条件又好时，会在年前或拜年时，给长辈孝敬上一个装钱的红包。 大年初二开始是去外婆、舅舅家拜年，以后是给姑姑、在城里或异乡工作的伯伯、叔叔等亲戚拜年。以前走亲戚都是要走着去的，如路远的话，来不及回家，就要住一个晚上。有时家里来的亲戚多，就在地上铺上稻草，打上地铺。孩子们睡在一起，会互相钻到对方的被窝去打闹，是很多孩子童年的记忆。 到亲戚家拜年或吃饭时，家中大人会交待作客的礼节与注意事项。比如礼物给谁、谁、谁；见到长辈要叫人，怎么称呼人；吃饭时不能乱坐，上座头要给长辈坐；要等长辈动筷后才可以动筷子吃；碗要端在手中吃；菜就自己手边的挟，但肉圆、烧鸡子、扎肝、黄雀卷、青鱼块等菜是不能动筷子的（因为当时大家都穷，这些菜端上台是凑数的，只有当不再有亲戚来时才能吃），主家挟到自己碗里的菜可以吃，但也要谦让；在大人在场时尽量不说话，静静听别人讲话；菜与饭都不能多吃，也不能挑食；别人没吃完饭，不能提早离开桌子，但也不能最后一个吃完。 我外婆家在相邻的杨巷，杨巷是一个古镇，那时有古石桥、有电影院、还有照相馆以及很多商店，跟现在的周庄差不多，在我的记忆是中非常美丽的地方，但现在再去的话，记忆中的景色与感觉已经不复存在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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