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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趣事一二三 作者|流沙江 捉 蟋 蟀
在长江两岸、洞庭湖、洪湖岸边的农村，夏秋两季，人们常听到的昆虫叫声，除了白天的知了叫，应该就是晚上的蟋蟀唱了。天一黑，蟋蟀就开始唱歌，庄稼地、柴草堆、篱笆根、墙角的砖缝，都是它们的舞台。只有雄蟋蟀会叫，雌蟋蟀也称“油葫芦”，是不叫的。 捉蟋蟀最好在夜晚，孩子们悄悄潜伏在蟋蟀叫的地方，仔细听哪儿叫得最欢，就用手电筒照过去，瞬间被强光照射到的蟋蟀有些发蒙，这时迅速用手轻轻捂住它，再小心放进小纸筒。 蟋蟀以体型大、叫声高者为佳，捉到满意的就要给它安置个舒服的住处。找个玻璃罐头瓶洗净，瓶底儿压实一层湿土，放上水罐儿和食物。蟋蟀喜欢吃西瓜子仁儿，嗑几个够它吃两天。孩子们捉蟋蟀的目的不只是听它们叫，是让它们互相厮杀咬斗。捉到的蟋蟀，养几天，适应新环境了，就要让它们争强斗狠，一决胜负。 蟋蟀生性孤僻，都是独立生活，绝不能和别的蟋蟀住一起。因此，它们之间不能共存一室，一旦碰到一块，就会厮杀起来。把一只蟋蟀放进另一只蟋蟀的瓶子，主场蟋蟀觉得领地受到侵犯，一下子就跳起来，然后竖起头上两根比身体还长的须子，左右两翅一张一合，相互摩擦，震动出威严而急促的鸣叫以示警告。入侵者缓过神儿后也不示弱，以同样姿态摆出战斗造型，同时高声鸣叫。两只蟋蟀在瓶子里，头对头地转来转去，寻找最佳出手时机。一旦看准机会，就会迅速扑上去，张开钳子似的大嘴开始撕咬，还夹杂着足踢。通常摸爬滚打三五个回合，便可分出胜负。胜者竖翅鸣叫一番，以示声威，败者落荒而逃。 自己养的蟋蟀互相争斗后，选出拿手的，到村子里去比赛。比赛时盛况空前，十几个孩子的小脑袋挤在一起，不错眼珠地盯着玻璃瓶里的两只蟋蟀。随着蟋蟀的精彩咬斗，孩子们不时发出快乐的笑骂声，有时甚至把大人也吸引过来看热闹。 比赛分主客场，主场占些便宜，打上门来的入侵者一般都能激发出守护者的无穷斗志。所以，比赛时把两只蟋蟀放进一个双方都陌生的瓶子里咬斗，这样公平。 过了四月、五月，田旋花和刺蓟儿花开得最盛的时候，在长江两岸、洞庭湖、洪湖岸边的农村的孩子们就要到草丛里捉蚂蚱了。此时的蚂蚱个头小，还不会飞，也蹦跶不了多远，捉它们很容易。把捉到的蚂蚱塞进一个玻璃瓶，或装进一个报纸卷成的小筒儿。孩子们捉蚂蚱是去喂食小麻雀。这个季节正是麻雀孵化幼鸟的时候，从房檐下鸟窝里掏出来的小麻雀要吃东西，小蚂蚱是它的最爱。 蚂蚱是运动健将，能爬行，擅跳跃，还会飞，但它避不开总以捉到它为乐的孩子们。 随着天气逐渐转热，蚂蚱的个头开始长大，胆子也同样大了，竟敢趴在玉米秆上跟孩子们彼此凝望，两条短鞭触角雷达天线般转来转去，一对亮晶晶的大眼睛突兀地嵌在方脸上，两只粗壮有力的后腿总是一副蓄势待发的样子。这时候你贸然过去，它不是两腿一蹬逃之夭夭，就是振翅“突”的一声飞走了。它这点小伎俩，孩子们早就清楚，一个孩子去撵它，其他孩子散在四周等着它自投罗网。再聪明的蚂蚱一旦让孩子们盯上，它的命运只有束手就擒。 被捉到的蚂蚱不肯就范，不是用大腿上锋利的锯齿儿刺你，就是用尖锐的牙齿咬你。把捉到的蚂蚱一个一个串在牛筋草韧劲十足的茎秆上，拿回家，埋进灶膛，用草木灰的余温烤熟蚂蚱。吃蚂蚱时会弄得手、嘴和脸上都黑乎乎的，但那焦香味道实在诱人。 诱人的烤蚂蚱不仅是孩子们解馋的美味，也是大人们佐酒的小菜。据说，村里一个酒鬼吃烤蚂蚱喝酒至半夜，已经醉意醺醺，一阵风过来，把油灯吹灭了，懒得去点灯，就继续摸黑儿喝酒。喝到半夜，仅剩下的一只蚂蚱大腿掉地上了，舍不得，弯腰在黑暗中摸索，找到了，继续就着这个蚂蚱腿喝酒，最后醉卧在桌子上睡着了。第二天醒来，醉鬼自己发现手里紧握一根铁钉，上面的铁锈被吸吮得干干净净。原来他昨晚喝醉后，误把铁钉当了蚂蚱腿，于是村子里就有了铁钉佐酒喝半宿的笑话。 青纱帐长起来后，蚂蚱钻进去就不好逮了，要等到秋后，此时的蚂蚱最肥，也蹦跶不了几天了。 故乡湖北省荆州市洪湖岸边监利市汴河剅口匡家祠堂村东南口有个很大的莲荷花水塘池子，整个夏天，孩子们一直在莲荷花水塘池子边跟蜻蜓玩命。 孩子们最喜欢捕捉一种叫“大蜻蜓”的品种。还有一种身体颜色是明黄与黑色相间，尾巴尖上忽闪着一枚榆钱儿样东西的蜻蜓，这个品种稀少，不多见。水面上还有很多飞不高的蓝色小蜻蜓，身体小，尾巴却长，翅膀也很大，极不协调，它们是豆娘，太小不好玩，孩子们不屑一顾。 多数蜻蜓喜欢围着水塘不停地飞，飞累了会落在岸边的树枝水草上休息，孩子们蹑手蹑脚用手去捏，眼看就要捏到，可蜻蜓稍微动一下翅膀，就飞走了。极度失望的孩子只好再找下一个目标。用手捏、用网捕、用大竹扫帚扑蜻蜓都不是好办法，不是抓不到蜻蜓，就是把蜻蜓扑打成缺翅断腿的残废。 孩子们擅长诱捕公蜻蜓，最好在三伏天中午，找一根不长的小棍，顶端系一根细绳，细绳上拴一只腰部呈暗红色的雌蜻蜓做诱饵，然后就在水塘边一边挥舞小棍，让细绳拖着雌蜻蜓飞舞，一边念唱“公的来，母的在，大蜻蜓你快点来”的咒语。气温越热，公蜻蜓追逐异性的情绪越高涨，它们两只圆鼓鼓的大眼睛看得见妙曼飞舞的雌蜻蜓，却看不见拴着雌蜻蜓的细绳，在爱情面前，视力极佳的蜻蜓成了“睁眼瞎”。公蜻蜓奋不顾身地扑向雌蜻蜓，然后就纠缠在一起，同时以极快的速度用尾巴尖钳住了雌蜻蜓的脖子，这样不仅“套牢”了雌蜻蜓，也“套牢”了自己。此时，把小棍子猛地一甩，两只扭在一起的蜻蜓就栽到了地上，瞬间，这只公蜻蜓就成了孩子们的囊中之物。有时候孩子手里没有做诱饵的雌蜻蜓，就用黄褐色的河泥涂满公蜻蜓的蓝色小腰儿，伪装成雌的，一样能诱捕到色欲熏心的公蜻蜓。 逮到的蜻蜓就放飞在屋子里，孩子们的美好愿望是让它们吃屋里的蚊子，可这些蜻蜓不是莫名其妙地失踪了，就是脾气暴躁地在纱窗上撞来撞去，没两天就自我了结了。 还有一种个头不大、浑身火红的蜻蜓，它们喜欢在雨前或黄昏时成群出现，那时候蚊子多。一团团的红蜻蜓在院子和街道上飞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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