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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主讲：谢承汇 策划：谢承汇 责编：马戏团长 全文约4000字 阅读需要10分钟 提起天地会，相信很多人都是通过金庸小说《鹿鼎记》知道的。小说毕竟是小说，金庸老先生虽然在小说里没少拿历史引出自己的武侠故事，但是关于天地会，他老人家没说太明白。 其实天地会在清代属于社会边缘群体，跟洪秀全的天平天国根本比不了。不过有趣的是，长毛贼的崛起也有天地会的助力。今天我们就聊聊这个话题。 
有人说天地会其实就是洪门，这个说法不全对，天地会隶属洪门，属于旗下一个分舵。洪门一共五个分舵，天地会最有名，其他的像是三合会、袍哥会、小刀会、哥老会，相信大家也都听说过。
◇ 洪门基本构成
◇ 图为天地会旗帜 关于洪门怎么来的，众说纷纭，其中比较靠谱的是，明末崇祯朝进士殷洪盛（又名洪英），身逢乱世，广招天下豪杰。在崇祯殉国，满清入关后，殷洪盛和众人成立”汉留“组织，南下转投史可法麾下。史可法兵败殉国后，殷洪盛又投到明将黄得功。后来黄得功又被清军击败。不久，殷洪盛也兵败被杀。其子洪旭率领”汉留“剩余门人投奔郑成功继续与清军对抗。此后，”汉留“门人中的蔡得忠、方大洪、胡德帝、李式开、马超兴等五人都成了郑成功的部将。这”汉留“就是洪门的前身。
◇ 张彻导演的电影《少林五祖》就是讲述蔡得忠、方大洪、胡德帝、李式开、马超兴这五人的故事 随后，这五人分别成为洪门五舵主，而五个分舵以天地会为最大。其中，郑成功有个叫陈永华的幕僚成为总舵主，指挥洪门。而这个陈永华在大陆活动的时候就叫陈近南。
◇ 郑少秋扮演的天地会总舵主陈近南 洪门五舵中的天地会，主要活动范围在台湾和福建两广地区。这个地区自古以来就乱，地方上各种势力错综复杂。一个组织想在这块活下来，没点儿硬本事不行。 天地会仗着自己在洪门势力最大，训练了一支多达两万人的武装力量。这些人潜伏在民间，白天跟老百姓一样种地，工作，晚上组织军事训练，那会儿民间可以持械，刀枪剑戟斧钺钩叉什么的很常见。还会鼓动福建两广地区民众，让他们暗中支持自己。官府多次派兵围剿当地天地会，他们都在当地百姓的保护下，提前撤离或者武装抵抗。 不过，天地会渐渐在当地失了势。怎么呢？随着满清逐渐统一全国，大规模兵燹之祸也逐渐平息，老百姓有地种，有口饭吃，那干嘛造反？加上天地会喊了这么多年反清，孤悬海外最大的反清基地也被朝廷派兵剿灭了，更没有什么实质性的行动。天地会的群众基础就逐渐没有了。
◇ 王晶导演电影《鹿鼎记》中陈近南教育韦小宝 天地会得不到群众支持，那日子可就苦了。乾隆三十三年，福建天地会组织三百多人准备攻打漳州漳浦县。谁知道，人还没聚齐，就被当地群众举报，官府火速派兵围剿。当场杀了十来个主谋，剩下三百多人也很快被抓。 除了丧失群众基础以外，天地会更大的问题出现在内部。 就像前文讲的，中国古代老百姓只要能活着，一般不会造反。换言之，想聚众造反的往往是身负重案，穷凶极恶之徒。这帮人聚在一起，表面上是反清复明，实际就是趁乱搞零元购。真实历史上的天地会，绝不像是小说里那样义薄云天，仗义疏财之辈。反而都是为非作歹，鱼肉乡里之徒。这帮由流民群氓组成的天地会可想而知有多差。 乾隆三十三年那次造反不成，过了两年，乾隆三十五年，天地会再次组织起义，这次领头的是个化名“万云龙”的和尚。这次他吸取上次失败的教训，秘密筹划，尽量不走漏风声。还给自己找了个幌子，说自己奉了明朝宗室“朱振兴”的命令，带领大家推翻清妖统治。 明朝朱家宗室基本上被清廷杀光了，这个“朱振兴”大概率就是编的。甭管怎么说，这次造反看上去名正言顺，筹划缜密，但也是没开始就失败了。
◇ 影视剧中的天地会成员，不过像洪门这种秘密结社组织成员，扮成和尚道士能很好的隐藏自己的真实身份 原来，万云龙不是什么正经和尚，在造反前，他在庙里窝娼聚赌，日日饮酒作乐。结果，万云龙被人举报到官府。官府带人来查，万云龙喝的酩酊大醉，衣冠不整躺在床上，官差把万龙云叫起来问话。谁知道，万龙云以为有人走漏风声，官差来抓自己造反的，当时一慌，嘴一瓢，就把造反的事儿都秃噜了。官差一看，这小子不打自招。这还没起义，就被一锅端了。 总而言之，天地会到了乾隆时期，基本就是一帮流氓混混组成的团体。时间一长，也别搞反清复明危险系数这么高的工作了，返璞归真，干打劫买卖还是手拿把攥的。 天地会仗着自己人多势众，很快在福建两广地区打出了名号。各大主干道上都是天地会成员的身影，这帮人见人就抢，不给就杀。一时间，当地被天地会搞得鸡犬不宁，人心惶惶。不过此时已是乾隆后期了，只要不是聚众造反，攻打县城，官府对打劫的天地会也是无心处置，天地会趁机做大。
◇ 王晶导演的《鹿鼎记》中天地会入会仪式 官府不行，那民间就自己来。于是，在福建两广各地，各个村落都自发组织保卫势力，反抗天地会的暴行。不过，这下子更多人遭了殃。这些村落自保组织只认自己人，旁人一概不认，见着生人下意识就给他来个有罪推定，管你是不是天地会，先把你打到没有反抗能力为止。 如此一来，更多无辜群众不敢上路了，前怕天地会打劫，后怕村落自保组织伤人。但总不能不上路，也有办法，冒充自己是天地会的。起码有50%的概率不被打劫。怎么冒充？天地会有一套自己的切口，也就是黑话。比如说踩点探路叫踩盘子，官差叫鹰爪孙。生人碰见，互报姓名也不说：您贵姓？而是说：报个蔓儿吧。比如说这人姓王，就说自己是虎头蔓儿，老虎脑袋上有个王字，所以是虎头蔓儿。姓赵，就说灯笼蔓儿，灯笼用来照明，取个谐音梗。春典这事儿太复杂，现在日常也用不着，以后有机会我再说。
◇ 图为19世纪末厦门洪门腰凭，黑话叫“飘布”，相当于洪门通行的身份证
◇ 图为两位洪门中人通过手势表明自己的身份
◇ 图为杜琪峰电影《黑社会》海报，注意海报上的人物，每个人的手势都不一样
◇ 图为杜琪峰电影《黑社会》中的洪门仪式 除了这套切口，天地会还有一套手势。比如说俩天地会成员表明身份，那肯定不能张嘴喊我是天地会的，怎么办呢？一手指天，一手指地。说一句：一拜天为父，二拜地为母。就算是表明身份了。这种切口手势不难学，不少老百姓为了避免散财，路上碰见劫道的，就用这套手势切口对答。对面一看是同道中人，也就放行了。 但如果不用这套手势切口，碰见天地会的人就得倒霉。 1838年，天地会劫了个读书人，这个读书人刚得知自己没考上秀才，心情低落，回家路上碰见劫道的。他是知道天地会这套手势的，但事后读书人自己说，不想与这种流氓为伍，就故意不做手势。结果身上财物被打劫一空，连衣服鞋都被扒了，就剩一个裤衩。后来这个读书人回家大病一场，做了个梦，梦见有个身穿灰袍的白胡子老头，让自己到人间降妖除魔。这个读书人叫洪火秀，后来改名叫洪秀全。
◇ 洪秀全 洪秀全刚收纳信徒的时候，天地会多次对他们进行火拼，怎么呢？洪秀全这帮人以客家人为主，但客家人不是当地土著，不受当地土著待见，双方甚至爆发了历史上血腥的“土客大械斗”（详见：客家人的战斗力有多强悍？）。客家人有点像东欧的哥萨克。所以，客家人相当抱团，面对天地会打劫，客家人抵抗尤其强烈。天地会在当地称王称霸惯了，有时候连官府押送税银，也要给天地会准备过路费，哪受过这个。就纠集人马对洪秀全所在的几个村子展开进攻。 这些村子有自保组织的，就是别让天地会来骚扰自己。现如今洪秀全这帮人勾着天地会天天攻打，这哪受得了，也开始驱赶洪秀全这帮人。此地不留爷，自有留爷处，洪秀全率众跑到了金田县。当地最有钱的那户人家是洪秀全的忠实粉丝，姓石，家里出了个孩子叫石达开。洪秀全在那还算安全，不过也没少受到周围各县官兵、自保组织、天地会的打击，金田起义与其说是起义，一开始其实就是守不住了要逃亡。 后来，太平天国长毛贼搞的风起云涌，天地会这边一看，洪秀全都能占据半壁江山，我们凭什么不行？也开始搞起义。
◇ 大成国势力范围 1854年，洪秀全占领南京一年后，两广地区的天地会组织也搞了个“大成国”，号称跟洪秀全平分天下，甚至派出使者拜访洪秀全。此时的天王洪秀全早就不拿正眼看天地会了，压根就没理大成国使者。最后大成国在1863年被灭，别看它存在了9年。这段时间，大清正全力以赴征讨洪秀全。加上1858年开始的第二次鸦片战争，后来缓过劲儿来，北方捻军又起义了。可以说大清是用业余时间征讨大成国，就这样，天地会也没活过三集。可见流氓组成的团伙成不了大事。 此后，天地会在大陆基本没什么动静了。反倒是在海外出现了不少洪门帮会。比如北美著名的洪门致公堂，后来支持孙中山的反清革命，又是出人又是借钱，而孙中山先生甚至为了筹款，还加入过洪门致公堂，被封为“双花红棍”。
◇ 成立于1894年多伦多洪门民治党 总而言之，到了近代，像天地会这种秘密结社组织“墙内开花墙外香”，在海外公开活动，并为推翻满清助力不小。到了今天，凡是有头有脸的洪门组织都转型成了合法的政党，走上了参政议政的道路。而所谓义薄云天，锄强扶弱，反清复明的天地会，也就只存在于小说和影视剧中，引读者遐想了。 *本文首发于「循迹晓讲」公众号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配图源于网络，若有侵权，后台联系删除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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