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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1世纪前期海外华侨华人社团发展的特点评析  进入21世纪以后，华侨华人社团不但数量激增和分布范围更加广泛，其组织形式和功能也有较大的变化。社团的发展变化不但加强了华侨华人社会的组织程度，也推动了世界各地华社之间的联系，进一步增强社团在华侨华人社会中的核心地位和对中国的向心力。 学术界经常将华侨华人社团、华文学校和华文报刊称为华侨华人社会的三大支柱。其实社团一向才是华社的核心，因为大部分华文学校通常都是社团兴办或资助的，早期的校址也多是社团所在地或由社团提供。华文报刊多数也由社团领导人创办和提供经费支持。本文拟评述21世纪前期华侨华人社团发展的新特点，以期在社会结构层面把握新世纪华侨华人社会的新变化。 一、商会组织异军突起 华侨先民多为穷困之人，漂洋过海在异域谋生，为了守望相助，需密切同胞间的相互联系以共同应对外部挑战和机遇，社团即是维系移民之间相互联系的最重要组织形式。他们或来自共同或相邻的祖籍地，甚至是血脉相近，彼此易于沟通；或从事相近行业而产生共同利益，组成不同类别的社团。最基本的社团类别是同乡（地缘）、同宗（血缘）、同业（业缘）、神祗（神缘）、慈善（公益）。其中，数量最多的是同乡会和基于血缘宗族关系的宗亲会。到20世纪初，在清朝政府的推动下，各国华侨社会陆续成立超地域、帮派、血缘的社团组织——中华总商会（或中华商会）。但数量较少，通常一个国家或地区只有一个。 21世纪以前，绝大多数华侨华人社团是同乡会和宗亲会，且大部分集中在老侨高度集中的东南亚地区。进入21世纪以后，随着中国对外经贸关系的发展和中国新移民的足迹如水银泻地，遍及世界各地，各种新社团也随之成立。 据前国务院侨办副主任谭天星在2016年于北京召开的第八届世界华侨华人社团联谊大会上的报告，海外华侨华人社团数量达25,000多个。21世纪海外华侨华人社团发展变化的最大特点，是商会的异军突起，其数量和分布范围远非此前能比，且成立的动机和功能也和以前大相径庭。之前的华侨华人商会，通常都在华侨华人较多的地区，由当地华商自发成立，他们大多来自侨务资源较多的省份和地区，如广东、福建、浙江、海南、云南等，祖籍地政府一般仅是乐见其成或适当鼓励。21世纪的华侨华人商会，很多则是在祖籍地政府的推动甚至主导下成立的。尤其是2010年以后，几乎中国所有的省市区，都热衷于在海外设立商会，作为本省市对外商贸交流的平台。美国、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亚、欧洲等中国留学生较集中的经济发达国家，更成为各省籍华人商会竞先设立的地区。以加拿大为例，和美国一样，加拿大华侨华人的特点是留学生出身的新移民较多，且来自中国各个省区。除了西藏以外，其他内陆30个省、市、自治区籍贯的华侨华人，都在加拿大设有商会。 进入21世纪后，无论海外同胞多寡，中国各经济大省纷纷推动海外商会的成立，作为当地经济国际化的重要举措。尤其是东部经济大省，如江苏、山东、浙江、广东和福建，设立商会的积极性更高。且很多海外商会设立的推动者，并非是侨务统战部门，而是各地工商联。例如，江苏和山东并非是传统的侨务资源大省，但他们在海外商会设立方面更积极有为。 江苏省近年来设立的海外商会数以百计，数量之多超过同乡会组织。 成立于2001年的加拿大江苏总商会，或是江苏成立的第一个省级海外商会。2015年以后，江苏省工商联先后推动成立美国江苏总商会、德国江苏总商会、西班牙江苏总商会、澳大利亚江苏总商会、安哥拉江苏总商会、秘鲁江苏商会、柬埔寨江苏工商企业联合总会（成立于西哈努克港）等省级商会组织，号称初步完成了五大洲的全球布局。另外，还有非工商联推动成立的柬埔寨中国江苏总商会（成立于金边），有些国家的江苏商会还在各地成立分会。如2016年成立的美国江苏总商会，总部设在洛杉矶，同时在洛杉矶、旧金山、纽约、芝加哥、华盛顿、波士顿、西雅图、休斯敦、圣地亚哥、拉斯韦加斯、达拉斯和迈阿密设有12个分会。 江苏除了省级商会外，经济强市在发达国家或重要经贸往来国家也设立有商会。2012年，澳大利亚无锡商会在墨尔本成立，这是江苏无锡市的第一家海外商会，有约300个会员。此后，无锡商会在加拿大、日本、美国、荷兰等发达国家也陆续成立。虽然，海外江苏商会以苏州人为主，但苏州本身也组织成立了美国加州苏州商会、苏州欧洲商会、澳大利亚苏州总商会、澳大利亚墨尔本苏州商会、加拿大苏州总商会等。 2011年10月，在美国加州成立的山东总商会（American Shandong Chamber of Commerce，简称ASCC），是山东大力推动在海外、尤其在发达国家成立商会的一个标志。2014年12月，泰国山东总商会在泰国商业部注册成立，有会长、副会长单位14家，理事单位和会员24家，主要是山东企业在泰国的分部，包括泰山国际集团、沐溪机电、老山东餐饮、海尔、海丰集运、浪潮、中国重汽、山东能源、赛轮股份、烟台冰轮、玲珑轮胎、中通客车等大企业和上市公司。2015年，由山东省工商联主导成立的首家海外商会巴基斯坦（中国）山东商会在巴基斯坦第二大城市拉合尔成立。此后，加拿大齐鲁华商总会，德国、马来西亚、荷兰、法国、奥地利山东商会等也纷纷成立。2016年11月，澳大利亚山东总商会和澳大利亚山东同乡会在墨尔本同时成立，会长都是王如平。2017年，美东山东同乡会在纽约法拉盛成立，并和美东山东总商会共同设立“孔子奖学金”。2015年在德国法兰克福成立的德国山东商会，2018年还在柏林和慕尼黑分别成立分会。 内陆经济大省，如四川、河南、湖南、湖北等，在海外成立商会的积极性也不遑多让。这些海外商会不但是其联系海外本籍华商的平台，更将这些商会作为政府在当地的商务代表处，发挥对外商贸和招商引资的职能。 湖南省或是内陆地区推动海外商会成立最积极的省份。除了老挝和柬埔寨以外，湖南的华侨华人数量并不多。但到2017年，仅由湖南省工商联推动成立的海外湖南省级商会就有16个：港澳台各1个，泰国、越南、老挝、缅甸、巴基斯坦、阿联酋、加拿大、新西兰、日本、法国、德国各1个，美国有2个，即美国湖南商会（下设圣地亚哥分会）和美国加州湖南商会。此外，还有2015年成立的英国湖南商贸总会、2017年成立的肯尼亚湖南商会暨湖南同乡会等。2016年7月，长沙市工商联和长沙市总商会还在洛杉矶筹建美国长沙总商会。到2019年，湖南有30家境外商会。湖南省工商联设立的驻海外联络办公室，基本上都设在这些商会，目的是助力“湘品出境”“湘企出海”。在这些湖南海外商会中，以老挝较为抢眼。老挝的湖南总商会，在老挝各地设有7个分会，有8000多名会员。 到2019年，四川的海外商会有20多家，大部分分布在发达国家，如新加坡天府商会、美国四川总商会、美国川渝总商会、加州四川商会（CSCC）、华盛顿州四川商会、澳大利亚川商总会、英国川商联合总会、德国川渝商会、越南川渝商会、加拿大四川总商会、欧洲四川商会、法国川渝总商会、西班牙四川总商会、德国四川商会（慕尼黑）、德国四川工商总会（法兰克福）、日本川渝总商会等。东盟10国中，有缅甸川渝总商会、泰国川渝总商会、菲律宾川渝总商会、越南川渝商会、老挝四川商会暨老挝川渝会馆、柬埔寨四川总商会（下设西哈努克港分会）。此外，还有俄罗斯及独联体国家四川商会、阿联酋川渝商会同乡会等。 商会并非在同乡会基础上创立，是21世纪华侨华人社团发展的一个新现象。福建、广东、海南、云南等侨务资源大省通常是先有同乡会再有商会，但江苏的海外商会组织，很多并非在同乡会的基础上成立。一些山东的海外社团也多是先成立商会再成立同乡会，或同时成立。巴基斯坦、荷兰没有山东同乡会，但有山东商会。法国山东商会成立于2018年，但法国同乡会则成立于2020年3月。2019年，奥地利山东商会暨奥地利山东同乡会和博茨瓦纳山东商会暨齐鲁同乡会成立，同乡会和商会的会长也都是同一个人。2018年，澳大利亚塔州山东同乡会暨山东总商会同时成立，共有会员238人，企业单位会员40余家，其会长也是同一人。 与同乡会没有必然联系或带动当地联谊会成立的海外商会，最典型的是深圳的海外商会。深圳原为宝安县，本身没有多少华侨华人。到21世纪初，深圳已经成为超大城市，经济国际化程度全国最高。其海外商会的成立，主要目的是推动深圳与当地国的经贸关系，而非是联络和整合当地的深圳籍华商。例如，美国深圳总商会、美东深圳总商会、美国大华府地区-深圳商会、法国深圳总商会暨联谊会、欧洲荷比深圳总商会暨联谊会、马来西亚深圳总商会、加拿大深圳国际总商会、北欧深圳总商会、英国深圳商会、西班牙深圳总商会、南非-中国深圳总商会/联谊会等，其目的都是为了推动深圳市与当地国的经贸关系。以日本深圳总商会为例，其宗旨是：为已进入或打算进入日本的中国深圳的公司和投资者，以及已进入或打算进入中国深圳的日本公司和投资者，在日本和深圳市之间提供信息交流，为两地企业建立直接沟通的渠道，支持发展相关的活动，建立国际商业平台。 进入21世纪以后，无论是老侨商会还是新侨商会，其经济功能越来越突出，与中国的联系和合作也越来越密切。如果说20世纪80-90年代的商会，其主要功能还是华商之间守望相助和维护行业的利益，进入21世纪以后，发展与原乡及中国的经贸关系，已然成为新老商会的主要功能之一。尤其是各地新移民成立的商会，发展与中国的经贸关系，无不成为其最主要的功能。有些海外商会，如全球各地的深圳、苏州等经济大市的商会，其基本功能就是推动本籍地与住在国的经贸合作。 二、同乡会成为中国新移民最普遍的社团 一般而言，成立商会需要一定经济实力或国内相关部门的推动，同乡会则是当地华侨华人守望相助的自发性组织。 在老侨较多的东南亚和北美，同乡会和商会以外的其他类别社团占有相当的比例。如老侨较多的马来西亚，2001年6月，在内政部注册的华团共有7276个，至2006年7月，华团数量约为8000多个。在这8000多个社团中，有近一半是在20世纪80年代以后成立的。其中，属于宗教和社会福利性质的华人社团所占比例较大，联谊性的地缘性社团比例不足10%。 但总体来看，21世纪初以来，全球各地成立的新社团，似以同乡会和商会为主，以同乡会最多。其原因首先是前往世界各地的新移民本身教育水平参差不齐，信仰和情趣千差万别，同乡是最普遍的共同联络纽带。尤其在华侨华人较少且经济实力不强的国家，同乡会或是他们唯一能成立的组织。其次还因为祖籍地政府的积极推动。国内各省市地方政府乐于促进其海外同胞的整合，以便更容易与祖籍地发展合作关系。尤其是内陆的地方政府，更热衷于推动海外同胞成立同乡会。 福建、浙江、云南、广东是输出新移民最多的省份，新移民所创立的社团，以同乡会最多。福建籍华侨华人近1600万，分布在188个国家和地区。除东南亚以外，非洲、拉丁美洲、欧洲、中西亚、大洋洲的福建籍新移民所创立的社团，基本上都是同乡会和商会，以同乡会最多。浙江、广东、云南的新移民也基本如此。 山东是人口大省，以前留学生为主的新移民近百万，有较多海外同乡组织，主要在前留学生分布的国家。仅在美国，就有全美山东同乡会联合总会、美国南加州山东同乡会、拉斯维加斯山东同乡会、美国北加州山东同乡会、新泽西山东同乡会、美东山东同乡会、美国青岛同乡会、美国硅谷山东同乡会、奥斯汀山东同乡会等同乡组织。据山东侨联介绍，到2015年，山东籍侨胞在海外近20个国家成立了约200多个同乡社团组织。有些国家的山东同乡会还包括多个分会。美国的全美山东同乡会联合总会，就包括各地的15个山东同乡组织。 来自内陆省份的华侨华人虽然数量不多，但21世纪以后，成立同乡会的热情更高。如湖南省，仅在美国就有旅美湖南同乡会、美国湖南联谊会、湖南中西部同乡会、圣地亚哥湖南同乡会、达拉斯湖南同乡会、纽约湖南同乡会、北卡湖南同乡会、旧金山湾区湖南同乡会、北加州湖南同乡会、华盛顿州湖南同乡会、佛罗里达州湖南同乡会、密西根州湖南同乡会等12个同乡会，大部分都是在21世纪以后成立的。加拿大有加拿大湖南同乡会、温哥华湖南同乡会、蒙特利尔湖南同乡会；在欧洲，有英国湖南同乡会、德国湖南同乡会、奥地利湖北湖南同乡校友联合会等。此外，还有澳大利亚维省湖南同乡会、澳大利亚西澳湖南同乡会、日本湖南同乡会、新西兰湖南同乡会、阿联酋湖南同乡会（商会）等。湖南的同乡会绝大部分都是前湖南留学生分布的国家。在湖南商人较多的老挝和柬埔寨，其社团组织则主要是商会。 即使是来自宁夏、新疆、内蒙古等少数民族自治区的新移民，21世纪以后也热衷于成立同乡会。如内蒙古籍华侨华人，已在美国、英国、新西兰、加拿大、日本、澳大利亚、蒙古等国建立内蒙古同乡会，绝大部分都是21世纪以后成立的，且大部分都在欧美国家。和其他内陆省份一样，内蒙古的同乡会数量最多的是美国，计有美东内蒙古同乡会、洛杉矶内蒙古同乡会、休斯敦内蒙古同乡会、华盛顿内蒙古同乡会等。 内陆省籍华侨华人所成立的社团，呈现共同的特点是：（1）更热衷于在发达国家成立社团；（2）绝大部分是同乡会和商会，通常是两种社团一套人马；（3）大部分社团成立时间都在新世纪，尤其是2010年以后；（4）原籍地官方、尤其是工商联给予较大激励，主要目的是为了配合原籍地经济“走出去”的战略。诚如内蒙古统战部副部长兼工商联主席在2015年“内蒙古蒙商会召开推动内蒙古农牧业产业发展座谈会”上所言：要借助“地缘关系”搭平台，本区蒙商和外埠蒙商合力，将内蒙古农牧业产业推出去。 21世纪以来，华侨华人同乡会组织的经济功能越来越突出，尤其是发展与中国的关系，以便搭乘中国经济发展的快车。大多数中国新移民为了寻求更好的谋生环境，其社团组织的主要功能之一，自然是谋求经济利益。 同乡会推进与原乡和中国的密切关系，首先是利益使然。各国华侨华人同乡会的主要领导人大多是较有成就的华商。随着21世纪初以来中国成为“世界工厂”，近10年中国大陆创造了世界经济增长量的30%以上，发展与中国的经贸及投资关系，已然成为华商财富增长的重要渠道。尤其是那些新移民中的中小华商，其资本、商品和技术对中国大陆有较强的依赖程度。其次是中国崛起带动了海外侨团对中国的向心力。一个强盛的中国不但某种程度提升了海外同胞在当地的社会地位，与中国的密切关系，也成为他们在住在国生存发展的有利条件。当地国政府和商人，也需要借助他们发展与中国的商贸关系。第三是中国各级政府越来越重视华侨华人社团，尤其是重视华侨华人社团与祖籍地的关系。随着中国经济和社会国际化程度越来越高，国内各级政府不同程度上都鼓励企业“走出去”，华侨华人社团就成为地方政府越来越重视的海外资源。这也是近年来国内各级工商联高度重视海外商会设立，以及地方政府日益支持海外同乡会的创立和积极参与举办国际性华人社团联谊会的原因之一。 三、社团的联合进程有待加速 为了维护华侨华人的共同诉求，社团的联合通常是首先寻求同质社团的合作，再开展与其他类别社团的合作。早在20世纪80年代，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东南亚的华侨华人社团已经呈现出联合的趋势。进入21世纪以后，无论是老侨乡华侨华人组织的社团，还是内陆省籍的新移民团体，其社团组织通过纵向和横向的联合的态势已初步形成。 横向联合指同地区、同国家乃至跨国不同类型社团的联合。纵向联合指同类社团跨地区、跨国的联合。 东南亚华人社团多且社团历史悠久，无论在横向联合或纵向联合方面，都达到较高的程度。尤其是马来西亚华人，长期以华族身份参与执政，其华人社团的整合程度最高。1947年，广东籍各地乡馆就联合成立马来亚广东会馆联合会，初步实现广东籍社团的纵向联合。1957年，由雪兰莪福建会馆发起，13个闽籍会馆筹组全域性福建社团联合组织——马来亚福建会馆联合会。1991年，马来西亚中华大会堂总会（简称华总）成立，并在13个州设立属会。马来西亚数千个华人社团，几乎都是该会各属会的会员单位或间接会员，也基本实现不同籍贯社团的全国性横向联合。在菲律宾，1954年成立的菲华商联总会，在20世纪70年代末有152个团体会员，包括各地的华人商会、同业公会及其他商业团体，数十年来一直代表华社发声，其他同乡会宗亲会通常予以配合。1986年1月，由福建会馆牵头，联合潮州八邑会馆、广东会馆、南洋客属总会、海南会馆、三江会馆及福州会馆发起成立新加坡宗乡总会，实现新加坡不同籍贯同乡宗亲组织的横向联合。印尼华侨华人社团的横向大联合趋势，则是到90年代末排华政策被逐渐废止以后才开始的。1998年，印尼成立第一个全国性华人社团——百家姓协会。次年，从印尼百家姓协会出走的主要骨干另行成立全国性华人社团——印尼华裔总会。至2010年，华裔总会已在印尼12个省份建立了49个地方理事会，覆盖印尼群岛各地各类社团，在中国、加拿大和美国还设有3个专员办事处，拥有多种媒体。华裔总会致力于维护华人的权益，在印尼社会有较大的影响力。2014年，在华裔总会强烈建议下，印尼政府撤销了1967年6月28日颁布的将“中国/中华”词语改为“支那”的SE.06/Pres.Kab/8/1967号安塔拉内阁传阅文件。 由东南亚华人地缘性社团发起或主推的全球性纵向联合，早在20世纪70年代初就开始，在21世纪后呈加速之势。由东南亚华人社团和香港同胞发起的全球性社团合作，可以华侨华人五大方言群联谊为例：1971年9月，香港崇正（客家）总会联合东南亚客属社团，举办首届世界客属恳亲大会，世界各地47个客属团体250位代表与会，此后两年举行一次大会。到2019年第三十届世界客属恳亲大会在马来西亚吉隆坡举办时，已有全球20多个国家和地区、100多个客家组织3000多人参加大会。由马来西亚潮州公会联合会倡议，香港潮州总会承办的第一届国际潮团总会联谊年会，于1981年11月19日在香港九龙召开，各地的潮人同乡组织派出代表团参加。此后每两年一次大会，在全球各地举办，一直持续至今。1989年10月，新加坡琼州会馆主办的首届世界海南乡团联谊大会在新加坡举行，此后两年一次，由世界各地海南籍同胞轮流举办。1990年5月17日，由新加坡福州会馆联合新加坡各社团联合主办，马来西亚福州社团联合总会协办的“第一届世界福州十邑同乡会总会”成立大会在新加坡海皇歌剧院举行，会议通过了世福总会章程，初步建构世界福州同乡会纵向联合的框架。1994年9月，美国南加州福建同乡会在东南亚各福建社团的支持下，举办了第一届世界福建同乡恳亲大会，已有来自世界7个国家和地区的20多个福建社团的代表200多人出席大会。2018年，印尼福建社团联谊总会在雅加达举办第九届世界福建同乡恳亲大会，来自世界五大洲数十个国家和地区的1000多名闽籍侨领及嘉宾参会。华侨华人方言群最迟举办世界恳亲大会的是广府方言群。2013年在广东省政府的推动下，第一次世界广府人恳亲大会在广州举办。 在21世纪的社团联合进程中，各县市级同乡会的国际性联合，更是华侨华人社团国际化的积极推动者。以闽籍县市级社团的国际联谊为例，20世纪90年代以后，福建主要侨乡的海外社团纷纷开始举办全球性联谊会。 一般而言，华人宗亲会组织比同乡会更加活跃，所组织的活动也更频繁，其全球性联谊合作程度也更甚于同乡会。进入21世纪以来，世界性宗亲组织在世界各地举办恳亲联谊大会规模越来越大。1980年4月，在菲律宾成立的世界黄氏宗亲总会，在台北举办首次宗亲联谊大会，此后每年在世界各地的黄氏宗亲会轮流举办（1984年缺办）。太原官方以“天下王氏出太原”为由，组织“海外太原王氏联谊后援会”，在1993年争得主办权，于太原举办第一届世界王氏宗亲恳亲联谊大会。从1993年第一届至2015年，王氏宗亲会已经轮流在世界各地举办了12次，其中有4次在太原举办。世界谢氏宗亲总会1977年8月成立于美国旧金山，每3年由世界各地谢氏宗亲会举办会员大会。1988年以后，改为每年举办会员恳亲大会。2000年以后的大会多次在中国大陆召开。一些海外大姓宗亲组织，如李氏、林氏、黄氏、吴氏等宗亲总会，不但有网站有会刊，每年召开恳亲大会，组织各种商贸活动，还设立各种奖教金、成立慈善组织等。  无论是省级或市县级华侨华人社团，其国际性联谊活动越来越多地得到中国地方政府的支持。在1994—2018年召开的14次世界客属恳亲大会中，有9次在中国大陆举办。迄今有20届的国际潮团总会联谊年会，有4次在内陆、4次在港澳举办。在中国大陆举办的这类联谊大会，通常都有招商引资、促进当地外向型经济发展的功能。例如，第二届世界安溪乡亲联谊大会于1994年10月16-18日在安溪举办，李鹏、邹家华、李岚清题词祝贺，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田纪云主持开幕式，省委书记贾庆林等省主要领导出席大会。大会期间安排的经贸招商活动成效显著，有基础设施、原材料工业、轻工业、电子工业等16个行业的180多个项目参加招商洽谈，与外商签约19项，总投资额10多亿。此外，海外安溪乡亲还捐资2040万元用以支持家乡公益事业。1997年，世界晋江同乡总会在祖籍地晋江市宣告成立，大会期间签订投资商贸合同14.5亿人民币，时任全国人大常委会副委员长铁木尔·达瓦买提出席成立大会。 虽然，东南亚华侨华人社团的联合态势已基本形成，但不同方言群的社团、新侨老侨社团、不同地域的社团之间，其横向或纵向合作都仍有待于进一步增强。如菲律宾、越南、柬埔寨、老挝的新老侨社团之间，印尼的闽籍社团和客家社团之间，马来西亚的闽籍社团、广府社团和客家社团之间，缅甸的上缅甸华人社团和下缅甸华人社团之间，彼此仍存较深隔阂，不易达成共识。如要更有效维护华侨华人共同利益，还需要更高程度的整合。 相比东南亚，北美地区的华侨华人社团无论是横向或纵向联合，其进展都较为曲折。 美国华侨华人以新移民为主，不但数量庞大，分布范围广，且来自中国各个省市，教育和收入水平参差不齐，华侨华人同质度最低。因此，虽然新移民更热衷成立社团，但社团内部或社团之间彼此仍缺乏认同，导致社团数量众多但彼此合作程度不高。 美国的华人新移民来自福建最多，福建新移民又以福州人为主，福州人中则以长乐人最多。据2018年11月第十届美国长乐公会新任主席张子阔称，美国长乐人约有40万，超过长乐市本土78万人口的一半。近年来，以联谊、互助、恳亲为宗旨的长乐籍社团和以长乐人为主的福建（福州）人社团在美国如雨后春笋般出现，其数量之多令人叹为观止，远超来自中国其他地区的社团。美国长乐籍社团以地缘社团为主。虽然其他地区，如广东、浙江人也建立了不少地缘性社团，但唯有长乐人组建了从原籍地自然村、乡镇到县（市）为纽带的社团，至2002年时就多达39个。尤其是以自然村为主的社团，达22个，绝大部分集中在纽约。1998年，由旅美近20个长乐籍侨团共同发起，在纽约创立长乐公会。在美东地区以福州或福建籍为纽带的近30个社团中，也是多半以长乐人为主力。长乐以外的福州亭江籍华侨华人也有10多个社团，这些社团则迟至2013年才联合成立美国福州亭江联合总会。 由于闽籍社团太多，且籍贯、实力、地域分布不同等原因，迄今仍没有建立覆盖大部分闽籍社团的纵向或横向联合组织。以福州人为主的“美国福建同乡会”，或是能协调美国闽籍地缘社团的较有影响力的社团联合组织。美国福建同乡会前身是1942年成立的美东福建同乡会，到2004年时，已拥有10个分会和遍布全美各地的3万多会员，其推动成立或协调合作的闽籍社团主要是美东地区以福州人为主的社团，计有：美国伊州福建同乡会（原芝加哥福建同乡会，1988）、美国费城福建同乡联合会（2001）、美国新泽西州福建同乡会（2004）、美国宾州福建同乡会（2007）、美国佛州福建同乡会/联合会（2007）、美国大华盛顿地区福建同乡联合会/美国华盛顿福建同乡会（2009）等。另一个福建同乡会的联合组织是1990年在洛杉矶成立的北美洲福建同乡团体联合会，该会是美西以越棉寮难民和闽南人为主的社团联合组织，属下成员单位有南加州福建同乡会、金山八闽同乡联谊会、美西福建同乡会、北加州福建会馆、罗省福州同乡联谊会、圣地亚哥福建会馆、泉州蒙市友好城市协会、南加州厦门同乡会、美南福建同乡会、芝加哥伊州福建同乡会、加拿大多伦多加东福建同乡会、卡城福建同乡会、亚省福建同乡会、温哥华福建同乡会等14个社团，这些社团成员不少是前印度支那的闽南籍难民。 总体而言，美国闽籍社团数量多且同质度底，各侨领彼此争雄，迄今仍未能组成共同的全美闽籍社团联合会。即使是影响力较大的福建同乡会，下属成员社团也主要是福州籍，而并非绝大多数闽籍社团的联合组织。粤籍社团的状况也大体如此。 相比之下，华侨华人数量较少的其他省籍社团，反而体现出更强的联合趋势。2012年12月，美国各地的16个广西籍同乡会和商会，在纽约联合成立美国广西社团总会，全美16个广西籍社团都是总会成员。2015年，美国的全美山东同乡会联合总会，已包括各地的15个山东同乡组织。 比纵向联合趋势发展更快的或是横向联合。如2002年成立的首都华盛顿地区同乡会联合会，其成员由在美国首都华盛顿地区的华人同乡会作为团体会员联合组成。到2018年，其成员单位增加到36个，几乎囊括中国各省在华盛顿地区的社团，包括新疆、内蒙、宁夏、甘肃等内陆省区在华盛顿地区同乡会。2005年4月成立的美国南加州华人联合总会，由120多个华人社团、工商企业自愿联合组成。较有影响力的横向社团联合会或是美国（美东）华人社团联合总会。该会前身为1982年成立的纽约华人社团联合总会，成立时由纽约衣联会、福建同乡会、惠州工商会、崇正会、东安公所、海南同乡会、华人进步会、全美华人协会纽约分会、华人联合会、和平统一促进会、柬埔寨华侨相济总会、太陆总商会、华侨总商会、华人体育协会、新侨互助会、华裔妇女会、三新联谊会、移民基金会等18个华人社团联合组成。1996年初入会社团增至50多个。2003年，时任纽约华联会主席梁冠军提出，将华联会名称由“纽约”更名为“美东”，让名称与总会实际成员构成相吻合。梁冠军和福建同乡会会长陈清泉出任共同主席。华联会一向是广东人当主席。随着80年代以后福州人大批前往以纽约为主的美东地区，由福建长乐籍陈清泉出任共同主席，不但体现福建侨胞实力的上升，更重要的是体现出美国两个最大华侨华人群体—福建籍和广东籍的合作。2015年，美东华人社团联合总会已拥有超过200个会员组织，包括粤籍、闽籍、江浙沪等侨团。需要指出的是，横向联合通常是一种较松散的合作，而纵向合作则有更紧密的同乡或同业纽带。 美国华侨华人社团同质度最低，新侨、老侨、难民、政治、经济、学术、文艺、校友、同乡、宗亲等各类侨团并存，仅同乡会就包括几乎中国各个省市区，即使是广东籍或福建籍侨团，仍未各自有效组合。1998年9月，以华裔为主要组织者的美国亚裔精英政治组织“美国80·20促进会”成立，其目标就是推动华侨华人有效整合，以便在美国大选时能集中选票。但时至今日，华人在美国大选中的投票仍然高度分散。因此，虽然美国华侨华人社团彼此合作程度正在提升，但要建立深度合作的华人社团大联合平台，尚有漫长的路要走。 加拿大华侨华人社团的同质度也不高，彼此联合难度较大。1985年，多伦多有24个团体与机构发起筹组“加拿大多伦多华人团体联合总会”，包括来自香港、中国大陆和东南亚的新旧华裔团体，到2019年该会团体成员己增至42个。但是，其团体成员以广东籍社团为主，仍未能实现多伦多社团的横向大联合，更遑论协调全加拿大华人社团。2011年6月，多伦多19个同乡会联合成立加拿大华人同乡会联合总会，理事成员则主要来自安徽同乡会、北京协会、福建联谊会、广西同乡会、黑龙江协会、湖南同乡会、云南同乡会等非广东籍社团。2018年，该会团体成员扩大到28个同乡会。2018年，加拿大华裔华侨联合总会也在多伦多成立，以广东籍社团为主。各种以“加拿大”冠名的华侨华人（社团）联合会，其实都只代表部分华侨华人社团，能代表大多数加拿大华侨华人社团的联合体尚待组合。 相比美国和加拿大，欧洲却较早形成能代表全欧华人的社团组织“欧洲华侨华人社团联合会”（简称“欧华联会”，EFCO）。1992年，由来自欧洲10个国家的代表联合成立欧华联会。欧华联会实行秘书长负责制，执委会为常设执行机构，对外代表欧华联会开展各项活动，执委会成员必须由各国主要社团的会长担任。该会成立以后，在积极促进全欧华人社团的协调和合作方面堪称卓有成效。到2014年的第十八届理事会时，该会已有欧洲24个国家、300多个社团共400多人与会。在欧洲早期华侨华人社团较多的匈牙利，21个匈牙利华侨华人社团在1998年组成匈牙利华侨华人社团联合总会，第一批注册成员社团有：中匈友好促进会、华侨华人联合总会、市场华商自治会、华人工商联、中华总商会、中匈友好经贸科技发展协会、妇联会、中匈文化交流协会、体育协会、武术协会、东北商会、福建同乡会、福建商会、温州商会、河南商会、四川同乡会、广东同乡会、天津同乡会、山东同乡会、上海商会、陕西商会等，基本涵盖匈牙利的主要华人社团。 社团的团结是华侨华人社会团结最重要的前提。虽然，就整体而言，海外华侨华人社团的联合态势已然形成，但离深度整合仍相去甚远。 结 语 综上所述，进入21世纪的华侨华人社团，不但数量增长快，经济功能越来越突出，相互合作的意愿也越来越强，与中国的联系也越来越密切，呈现出巨大的活力。但整体而言，海外华社各帮各派各自为政的状况仍没有得到根本的改善，导致庞大的华侨华人经济实力和政治潜力未能转化为维护华人权益的有效力量，其原因就在于社团林立，各树山头。 2017年9月，国侨办党组书记许又声在在缅甸仰光同华侨华人社团负责人座谈时表示，从历史上看，海外华侨华人社团成立的主要功能就是“抱团取暖、相互提携与帮助”，“如今社会环境有了很多变化，但这种团结成员、团结华社的功能不应萎缩”。社团是华侨华人的最基本组织，华人社会的凝聚力有赖于社团间的密切协调和相互合作。 （本文原载于《八桂侨刊》2022年第4期，注释从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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