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逐鹿南疆——桂滇黔边纵队庄田,千里飞兵追穷寇

 兰州家长 2023-05-30 发布于甘肃

引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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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田(1906年11月19日—1992年4月25日)

庄田(1906年11月19日—1992年4月25日),海南省万宁县人,是中国人民解放军高级将领。1926年在新加坡加入中国共产党。1929年入莫斯科步兵学校学习。1931年回国。历任红军团政治部主任,师政治部主任,团政委,参加中央革命根据地反“围剿”和长征。抗战时期,受中共中央委派回琼,任广东省琼崖抗日游击队独立第一总队副总队长。1947年至1948年任越南国防部军事顾问。新中国成立后,历任云南军区副司令员,海南军区司令员,广州军区副司令员,广东省副省长等。1955年被授予中将军衔。1992年4月25日在广州逝世,享年86岁。

1940年4月,中共广东区委和中共琼崖特委请求中央派遗军事领导干部到琼崖,参加和加强对军事斗争的领导。中共中央组织部决定派庄田前往琼崖工作。

1940年9月初,庄田一行秘密渡过琼州海峡,来到了中共琼崖特委驻地美合根据地,被任命为琼崖抗日独立总队副总队长、中共琼崖特委委员。

1946年内战爆发后,庄田受命经香港到南京当面向周恩来反映坚持琼崖斗争的意见。中共中央和毛泽东电示同意琼崖特委的请示报告,并令庄田立即返回海南,领导部队与国民党进行自卫作战。庄田返回香港后,中共广东区委决定派人回海南向特委传达,庄田留在香港待命。

1947年4月,经中共中央香港分局请求,中共中央同意派庄田到粤桂边领导武装斗争。

1949年1月1日,奉中央军委命令,成立中国人民解放军桂滇黔边纵队,庄田任司令员。部队发展为8个支队,共3万余人。在滇南战役中,他率部与野战军部队一起歼灭国民党军3.1万余人。

1951年1月,云南解放。桂滇黔边纵队改编为云南军区,庄田任军区副司令员。

庄田根据中共中央的剿匪方针,指挥部队对大股土匪武装采取“以集中对集中”的办法,即:运用 分 路合围或远途奔袭或猛打穷追或组织包围歼灭;对小股土匪武装采取“以分散对分散”的办法,即组织小分队跟踪清剿,彻底消灭,力求净化,不留后患。同时,结合减租退押和土改运动,深入发动群众,开展强大政治攻势。1951年9月,取得了消灭残匪10余万人的重大胜利。

千淘万漉虽辛苦,吹尽狂沙始到金

*根据庄田《逐鹿南疆》后记删节整理

一九六六年,在中国的土地上,正处于风雨如晦、大地寒凝的时刻,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利用他们手中窃取的权力,对当年滇桂黔边党组织和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进行了恶毒的诽谤和诬陷,给他们扣上了一大堆帽子,胡说什么滇桂黔边区地下党组织是“国民党特务组织”,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区纵队是“土匪武装”,接着就把许多共产党员、革命干部和革命战士诬蔑为“叛徒”、“特务”、“反革命分子”、“修正主义分子”、“走资派”等等,制造了一大批冤、假、错案,不少共产党员和革命战士被迫害致死。他们的家属子女也受到了株连。庄田也受到林彪、江青一伙的迫害。

1974年,在周恩来、邓小平的关怀下,恢复了政治名誉。

在解放战争中,滇桂黔边区纵队出生入死,不畏艰难,勇敢战斗,表现了共产党员和革命战士的崇高品质。不少同志光荣地献出了自己宝贵的生命。历史证明,他们是我们党和人民的忠诚战士。可是,万万没有想到,就是这些挥戈跃马、驰骋疆场、久经考验的革命战士,却在革命胜利以后,被无辜地投进了自己的监狱,遭受种种凌辱和折磨。残酷的现实使庄田再也无法保持缄默了。庄田是当年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区纵队的负责人之一,认为有责任把这支革命队伍如何建立、发展的经过情况,向党和人民说清楚,并用事实驳斥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对滇桂黔边地下党组织和滇桂黔边纵队的诬蔑。同时,把那些不该忘记的过去,告诉我们这一代和下一代的人:今天的社会主义,是多少人用自己的生命和鲜血,闯过了多少曲折、艰难的道路,才换取得来的;将来,也并没有坦途,我们要像前人一样,为着后人的幸福,舍得青春与生命,继续勇往直前。

一九八二年二月六日,中共中央在《关于解决云南地下党、“边纵”历史遗留问题的报告》和《关于为郑伯克同志恢复政治名誉的报告》中批示:“云南地下党和'边纵’在远离中央的边疆多民族地区,艰苦奋斗,做了很多工作,取得了重要成绩,为解放云南做了贡献。”党中央和中央领导同志所作的这些指示,是实事求是的,完全符合历史的实际情况。因此,在一定意义上来说,庄田写这部回忆录的目的,就是给参加滇桂黔边革命斗争的边纵广大指战员,写一张革命历史的证明,同时用不可辩驳的事实,回答林彪、江青反革命集团对广大边纵革命战士的诬。真理是永存的,历史是无情也是有情的。在中国土地上最严重的一页历史翻过去了。对于那些藐视和抗拒历史规律,为了达到个人目的竟敢逆历史潮流而动的人,历史对他们的惩罚是无情的。而对于一切按照历史轨道,全心全意跟全国人民一道推动历史巨轮前进的中国人民解放军滇桂黔边纵队全体指战员,即使一时蒙受不白之冤被迫害致死,最后也会恢复他们本来的清白和光彩。他们将永远铭刻在革命人民的心中。所有这些,历史又毕竟是有情的,又是最公正的。

*为便于阅读正文小节标题有修改

正文

全区动员迎接解放大军入滇

铁流一泻千里,隆隆的炮声就象天边滚滚的春雷,把整个云贵高原震得地动山摇。人民盼解放,心花盛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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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四九年底,我南下大军按照党中央、毛主席预先的部署,在粤桂边大围歼战的同时,发动了西南战役,进入川黔作战。我第二野战军主力第三兵团、第五兵团,在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的率领下,以大迁回、大包围的动作,从东南直出贵州,进占川东、川南,切断胡宗南集团和川康诸敌退往云南的道路;我华北野战军第八兵团及第一野战军的一个军.在贺龙司令员、李井泉政委的率领下,分兵三路,飞越秦岭,跨过巴山,突破胡宗南集团的秦岭防线,进入四川境内,解放了川、黔两省。在西南战役取得胜利后,刘伯承司令员和邓小平政委立即命令解放贵州的第五兵团的第四十九师,分由毕节、安顺两地星夜西进,连续解放了昆明东北和以东的沾益、曲靖、陆良三座县城。

党中央、毛主席为了防止敌人向外逃跑,除令驰援昆明的四十九师,暂时停止前进,不再尾追,以麻痹、抑制敌人;即令驻百色的四野三十军主力,就近向滇越边境前进,占领金平、河口一线,断敌逃路;又令第四兵团以一部迅速向蒙自前进,协同我边纵歼灭该敌。

十二月二十四日,刘伯承司令员、邓小平政委致电国民党反动军队的头子李弥、余程万,敦促他们选择光明大道,立即起义,脱离国民党反动政府,站到人民方面来。

然而,李弥、余程万坚持反动立场,悍然拒绝接受我方的一切警告,变本加厉地镇压滇南人民,犯下了新的罪行。为此,我边纵全体指战员立即和当地民兵群众开展了歼击、袭扰这股残敌的斗争。

十二月二十五日,边区党委举行了扩大会议,根据党中央、西南局的指示,全面部署了消灭残匪、迎接大军入滇、彻底解放云南的各项工作。明确要求各级党组织和边纵部队及其民兵,认真执行如下七项工作任务:(一)边纵主力部队立即开到公路沿线两侧,迟滞疲惫敌军,消灭驻守之敌,并以伏击手段消灭运动之敌;(二)组织民兵群众,开展破交战,断敌退路,围困袭扰敌军据点,堵死敌军向外围逃跑;(三)发动群众积极完成一万公石粮食支前任务。各区县分戴于民间的粮食,从现在起相对地集中起来,候接到通知后,女即送到指定粮站,供应入滇作战大军;(四)从民间征用骡马,成立马帮运输队,凡所征用之骡马,用完后退还原主,如有损失,则按价赔偿;(五)对已破坏之公路桥梁,可划地段分工,专人负责,待大军到来之时,即迅速修缮,以保证入滨作战大军顺利通行;(六)各区县均应成立宣传队、劳军队、秧歌队、担架队、春磨队等,并在大军所经之路和所驻之地,有组织地以茶水慰劳;(七)抽调干部组成工作队,派到新解放区或城市,协助大军接管新区和城市工作,并建立人民政权,开展减租减息,发展生产,支援前线。干部派出之前,应做好培训工作,边区党委负责训练县以上干部,地、县党委则负责训练县以下干部。①

为了使迎接大军入滇,解放西南边疆的光荣任务,做到家喻户晓,人人皆知,使之成为群众性运动,边区党委还专门起草了一个宣传提纲,下发到各级党委和支部,广泛进行宣传。

宣传提纲要求说:我边区党政军民一定要创造出各种各样的方式来欢迎解放大军,使我们光荣的子弟兵象回到自己温暖的家庭一样。

边区党委扩大会议以后,立即在全区范围内造成了迎接大军入滇的热潮。广大群众积极组织起来,修桥铺路,筹粮备草,设立了粮秣、柴草、茶水、食宿、卫生、运输等站,以便接待部队。富宁县只有五万人口,但他们却省食俭用,筹集了近百万斤粮食支援大军。砚山县有几百名妇女放下家务,积极鸯加支前大军,帮助解放军伤病员做饭、缝洗衣服。麻栗坡的群众在十多天内就为大军打了四万多双布鞋。罗盘革命根据地的人民,表现得就更加突出。我亲眼看到这里的迎军工作搞得热火朝天,情景极为感人。在过去烽火漫天的年代里,敌人对罗盘根据地的摧残,是滇桂黔边区任何地方都无法比拟的,这里的人民承受着战争给他们带来的沉重灾难与痛苦,而目下又是青黄不接的时节,生活非常困苦。可是,他们还是节食俭用,拿出大批财力和物力,支援人民子弟兵入滇作战。当我来到这里了解迎军准备工作时,地委书记刘清同志表示,党中央、西南局交给滇桂黔边区筹备一万公石的粮食任务,他们全部包下来了。我立即说服刘清同志说:“这怎么行呢?过去你们这里供给边纵部队的粮食就够多的了,而且战争给你们的灾难又是那样的深重,以致现在还没有恢复过来,你们还是要按实际情况合理负担为好,以免影响群众的生活安排。”刘清同志反复给我解释说:“这个我就很难说服根据地的老乡们了,他们说,我们再困难,也不能让解放大军饿着肚子打仗呀!老庄同志,你就放心好了。我们眼前的困难虽然不少,但是,根据地的人民都是能够克服的。”这是多么感人肺腑的话语啊!听了这些话,我的心热烘烘的,我举目望去,只见公路上尘土飞扬,一队队支前的群众,抬着担架,推着车子,运送着前线所需要的各种物资。我望着,望着,心里就像这滚滚的车轮,奔腾不息。我情不自禁地赞叹:根据地的人民群众多好啊,群众的力量是不可战胜的!

我们边纵的指战员和民兵们,也以实际行动积极地贯彻执行边区党委扩大会议的决议。我们边纵部队以及各地的游击团(队)和民兵,以三级武装联合作战的阵势,浩浩荡荡、生气勃勃地出现在各个预定的战场上。特别是在开远、蒙自、个旧和建水等地区,那里距离国境线仅有一百多里,而且地处交通线上,进出非常方便,敌人选择这些地区作为基地的目的是十分清楚的。他们打算如果抵抗不成,就准备经滇越路或空中逃往国外或台湾;或则通过缅、越,接受帝国主义的支授,支撑其残局。我边纵部队游击团(队)和民兵绝不让敌人的阴谋得逞,并针对敌人的企图,展开针锋相对的斗争。我们的民兵首先把这里一带的公路和机场破坏掉,瘫痪其交通,切断其逃路。民兵还同时配合边纵主力部队和游击团(队),困扰敌人,疲惫敌人。我游击团(队)化整为零,组成若干个敌后武工队,神出鬼没地插到敌后,打击小股出扰之敌,摧毁反动政权,瓦解敌军,争取敌军士兵脱离反动军队,投奔到我军来,边纵主力部队则穿插于敌之点线之间,袭取敌之据点,消灭驻守之敌,以伏击手段消灭运动之敌。

由于我军采取了上述一系列措施,使敌人陷入了我边纵主力部队、游击团(队)和民兵的包围之中,惶惶不可终日,士气一落千丈。这时,我们便利用优越的群众条件,绝对的政治优势,封锁敌人,欺骗敌人,造成敌人的错觉,把敌人搞得疲惫不堪,使他们只有招架之功,毫无还手之力。接着,又握紧拳头,朝敌猛然击去,把他们打得昏头转向,不知所措。

敌军在我严重打击下,虽已面临总崩溃的前夜,但仍然疯狂挣扎。他们为确保其主要交通干线畅通,不断调整兵力,配置于滇缅、滇越沿线,并不断向我反扑。但我纵队主力判明敌人企图,掌握其行动规律后,便隐蔽集结于敌军必经之道路两侧,乘敌军运动之际,突然一跃而包围及歼灭敌军,迅速解决战斗。有一次,敌第一七〇师五一O团向元江西北之铁索桥方向败退,我边纵主力立即开到铁索桥公路的两侧,设下伏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先将敌切成两断,使其首尾不能相顾,然后各个歼灭敌人,当场毙伤敌军一百余人,敌团长左舜也乖乖成了我军的俘虏。敌军遭我打击,士气更加低落,逃亡日增,但敌头子汤尧等仍不甘心失败,调整部署,企图继续顽抗下去。针对敌人这些动态,我们更加紧采取各种政治宣传攻势,并有针对性地印发一些传单,以进一步瓦解敌人。其中一张传单写道:

“蒋军官兵们,全国都解放了,蒋介石只剩下几个孤岛,眼看不久也要解放,蒋介石再也回不来了,好好想一想吧,你们为蒋介石殉葬有什么价值?!”

“我们欢迎你们过来,保证以礼相待。你们的家人在等待着你们回去团聚!……”

我军的攻心战,获得了成功。敌军士气进一步被瓦解了,每天都有一批敌军士兵携械逃跑出来,向我投降。他们亲身看到我军严格执行有关政策,以礼相待,很受感动。一些过来的敌军官兵对我们说:“早知共产党和解放军这么好,我们就不为蒋介石卖命了,可惜我们的悔悟为时太晚了!”我们对他们说:“只要你们弃暗投明,向人民投靠,我们一律欢迎!”根据他们的志愿,凡愿参加我军的官兵,我们从中选留部分;凡要求还乡与家人团聚者,一律发给路费,并组织欢送。

由于我边区军民的共同努力,迟滞了敌军的行动,为我南下大军全歼盘踞西南一嵎的最后一批敌军,创造了有利的条件。

不远千里迎接野战部队入滇作战

四十年代最后一个冬天即将过去。一天清早,忽然从电台里传来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报务员拿着译出来的电文,高兴地告诉我们说:“党中央、毛主席发来指示啦!”我接过电文,只见上面写着:第四野战军第四兵团于十二月四日歼灭了白崇禧集团,解放了南宁,第二野战军第五兵团,在华北野战军第十八兵团和第一野战军部分主力的配合下,于十一月十五日至十二月二十日,歼灭了胡宗南集团,解放了贵阳、重庆和成都,白、胡两集团敌军妄图窜入云南的计划,彻底被我粉碎。

解放云南的条件,目前已臻于成熟。敌第八兵团下一步打算逃往台湾或国外。中央军委决定:令二野第五兵团四十九军暂时停止前进;令四野第三十八军主力,向滇越边境前进,占领金平、河口一线,断敌逃入越南的道路;令四野第四兵团以一部迅速向蒙自前进,协助滇桂黔边区纵队歼灭盘踞在那里的敌人。电报最后指示我们:立即派出领导干部亲自率领部队,打通从云南退往广西百色的道路,与进驻百色的野战部队会合,共同商讨完成迁回、包围、歼灭敌人的作战计划。

党中央、毛主席的指示,极大地鼓舞了滇桂黔边区的广大军民。边区党委立即开会作出决定,由我和李明、郑敦、杨德华和张子斋等同志率领第一支队到广西百色汇报工作,迎接野战部队入滇作战,解放云南。同时决定派刘伯克同志到贵州向宋任穷同志汇报工作,迎接人民解放军入滇。此外,还派朱家壁同志率领第三支队挺进滇西南地区阻击敌军,破坏滇西公路和元江大桥,封锁中缅边境,防止敌军逃到国外。十二月下旬,我们便率领第一支队出发了。

从我们的根据地到百色,有一千多里地,不仅沿途要翻越许多座大山,渡过许多条大、小河流,而且途中还要通过许多敌人戒备森严的碉堡。可以想见,我们的行程是极为艰辛的。但是,为了民族的解放,人民的翻身,国家的独立统一,即便是上刀山、下火海,我们也毫不犹豫!

经过几天的紧急行军,我们的部队开始越过慎桂边界,进入了广西境内。广西向以山水秀美著称,沿途到处可以看到许多形状奇特的山峰,婷婷直立,极为壮观。要是在和平的环境里,这里不愧为旅游的圣地。然而,此刻这奇山异峰却给我们行军作战带来了不少的麻烦。一天,我们来到剥隘县乳峰山下时,一种险峻的情景把我们惊住了:茫茫关山要隘,都是高不可测的陡崖,大有飞鸟不渡之势。向导对我们说:“这里是一个险要的咽喉地带,只有前面那座石山可通。但是,这座石山为大土匪恶霸梁中介、梁正标所踞,要从这里通过,绝非易事啊:”我焦急地问:“如绕道走,需要多少天才能达到百色?”向导回答说:“那就太久了,至少要半个月!”我的思潮随着情况的变化而起伏,我们的任务十分火急,别说半个月,一天也耽误不得。我们当即开会进行研究,有的同志提出攻取敌据点,打开通路。但是,这里地形险要,易守难攻,要付出相当大的代价。我正在思索的时候,向导高兴地用手指着右边的一座山对我说:“有门了!只要部队能爬上去,就有办法了!”我详细向他调查这座山的情况。他告诉我,小时候他曾跟他的父亲上过这座山打猎采药,有一条小路能通过山那边去。我再问他如攀这条小路大约需要几天才能通过。他告诉我们至少要十天,我对他说:“十天时间也太长了。”他望着我摊开两手说:“那就再没有别的办法了。”然而,他所提供的情况却给了我一个启发,因为那座山高高地耸立着,居高临下,能控制附近的几座山。我想,只要我们把这座山占领了,盘踞在附近石山的敌人就无法站住脚。我同其他同志经过商量,决定带领部队占领这座高山。

在向导的带领下,我们便开始登山了。一条一尺来宽的羊肠小道,蜿蜒伸展在峭岩陡壁之间,人行其间,仰望不见山顶,小径下边则是一片树林,郁郁葱葱。我们每个人身上只穿一件单衣,北风凛冽,寒冷异常。但是,大家都以惊人的顽强意志,忍受着疲劳和寒冷,毫不停歇地前进。每个人思想中只有一个信念:一定要尽快地赶到百色,与野战军胜利会师。

经过一夜的攀登,我们终于胜利地登上了山顶。这时,不知是那个“诗人”,吟诵起诗句来了:“登上无名山,离天三尺三,人过须低头,马过须摘鞍。”旁边的战士听见了,纷纷赞道:“好极了,再吟一首!”这真是革命不怕环境苦,苦中作乐见精神!

这时,我稍停脚步,从警卫员手里接过望远镜,朝着四周了望,只见山岗的这一边,蜿蜓着一条崎岖不平的小径,那就是我们上来的那条道路;山岗的那一边,可以望见那些高山的山脚下,伸展着一大片阳光灿烂的田野,点缀着绿油油的庄稼,这就是桂西左江的平原,它一直伸展到远处;山岗的另一边,就是土匪踞守的石山,那里的工事,现在全部暴露在我们的眼底下。我们把敌情仔仔细细地观察好了以后,便坐下来一起研究这一仗如何打法,然后作出决定:趁敌不备,突然开枪,先把敌人的火力压住,然后组织力量,从山上猛压下来,逼敌撤离据点。

作战计划作出后,我便命令林杰和孙太甲同志带领部队立即开始战斗行动。我军的机枪朝着土匪踞守的地方猛烈扫射,只见硝烟弥漫。象睛天霹雳,把梁中介、梁正标的土匪部队惊呆了。梁中介他们以为是我野战大部队来了,仓惶应战;在我猛烈炮火攻击下,无心恋战,很快就弃守据点溃逃。

我们就这样顺利地通过剥隘县,向百色疾进。沿途,我们还经过了许多险要的地方,横扫国民党反动派的区、乡据点,消灭土匪武装,解放了西林、田林等数座县城,打通了从云南通往百色的道路,为迎接野战大军入滇作战,扫除了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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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五〇年一月三日,我们胜利地到达了桂西重镇百色。百色是一个美丽的山城,它位于郁江北岸,早在第二次国内革命战争时期,这里便是红色的老苏区,中国工农红军第七军就是在这块地区创立起来的。当我们踏进这块解放了的土地时,心潮起伏,思绪万端。在这里,桂西地区勇敢的人民在中国共产党的领导下,曾经写下了一页反抗统治压迫、争取自由解放的可歌可泣的光荣历史!如今,郁江北岸峥嵘的山峰上,那密布的战云已经消逝,英雄的古城又复回到了人民的手中,我想,在不久的将来,她将在共产党、毛主席的领导下,变得更加光采夺目!

忽然“老大哥来了!”的一阵叫喊声,把我从沉思中拉回来。我朝前望去,只见有几个穿着整齐的军装的野战部队干部,迈着矫健的步伐向我们走过来。我朝着他们迎上去。对方走在最前面的一个干部,很远就伸出手来。当我紧紧地握住他的手的时候,一张熟悉的脸庞立即闪过我的脑际,多么熟悉而亲切啊,似曾在哪见过面;而对方反应更加敏锐,他使劲地握着我的手,说,“啊哈,你姓庄吧!”我不禁一怔。“你是……”我刚开口,对方笑着说:“老庄同志,你忘记啦,我姓曹!”我终于想起来了,他是曹粲章同志!

在一片欢乐声中,我们紧紧地拥抱在一起了。

原来,曹粲章同志是第三十八军第一一五师的师长,早在长征时,我们就认识了。那时我从红九军团调到红五军团三十九团当政委,他在红五军团第三十七团当营长,与我常见面。十多年过去了,没想到我们今天却在这里重逢,心里真有说不出来的高兴!

我们互相把同来的领导干部介绍认识后,便回到了一一五师师部。在那里,我和曹粲章同志进行了长谈。老战友重逢,很自然就想说起往事,我是多么想向他打听其他一些共患难、同生死的战友的情况,可是眼下任务很急,时间比金子还宝贵,已经来不及说这些了。我抓紧时间向他介绍滇桂黔边区的情况,我谈了周总理过去主持南方局工作时如何关心滇桂黔边区革命斗争情况,又说了滇桂黔边区纵队的成立与发展的历史,还说了卢汉先生起义后的云南的形势。曹粲章同志听后感动地说:“周总理为滇桂黔边区革命斗争注入了多少心血啊!”我说:“滇桂黔革命斗争的胜利,完全是在党中央、毛主席的英明领导下,在周总理的关怀下取得的。在边区革命斗争即将取得胜利的时刻,我们边区的全体军民更加紧密的团结在党中央、毛主席的周围,决心将革命进行到底。”曹粲章同志听完我的介绍后,便把上级关于入滇作战的计划,详细地向我们作了传达。最后,他说:“老庄同志,你们长期在这些地区坚持斗争,情况熟悉,我们一起行动,就更有把握了。”

我们谈完情况后,曹粲章同志便和我一起去探望队伍。当我们来到部队住处时,一种热烈、亲切的气氛立刻感染着我们,到处充满了手足情谊。野战部队的指战员看见我们的干部战士衣着单薄,打赤脚,便把自己带来的军装和鞋子,送给我们的干部战士穿用。他们还在伙食上给予我们以特殊照顾。我们的干部战士见到野战军老大哥们如此体贴入微地关怀和照顾自己,都感动得热泪盈眶,表示:“一定要向老大哥们学习,将革命进行到底!”

会师后不久,我们便在第四兵团陈赓司令员的统一指挥下,分兵两路沿国境线向云南疾进,由我率领一部协同第四野战军两个师,经剥隘、富宁、文山,直插金平、马关,一举占领了滇越国境线上的重镇河口。当时,敌军先头部队正在红河上架桥,准备把南逃的敌军送到国外去。我占领河口的部队猛扑红河上的蛮耗渡口,占领了敌人刚架起的浮桥,并于当天解放了屏边县城,封锁了敌第八兵团南逃的陆路通道;歼敌第八军军部八百余人,俘滇东南八县“剿共总指”参谋长、金平伪县长以下六十余人,随即又奔袭蛮棒、蛮板地区,消灭伪保安团和反动武装,于芭蕉河一战,全歼该敌,活捉伪保安副司令。由郑等同志率领一部协同我野战部队第十三军主力经百色、富宁、文山向开远、蒙自地区兼程疾进,力争尽快控制蒙自机场,断敌逃路,配合四野部队全歼残敌。我军的突然行动,给了敌军以惨重的打击。敌第八兵团见势不妙,便加紧了蒙自飞机场的空运,李弥、余程万率敌第二十六军直属队一部,抢先从蒙自飞机场逃跑到台湾,其余也纷纷逃命。就在敌人慌作一团的时候,我第十三军和边纵指战员突然出现在敌人面前,使敌人准备从陆路和空中逃跑的计划,彻底破产了。敌第八兵团已成了瓮中之鳖,只好等待着被歼灭的厄运降临。

神兵天降占领蒙自机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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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0年国民党蒙自机场

正当敌汤尧、彭佐熙等忙于调整部署,安图以蒙自为中心,以滇越公路为依托,掌握部队实力以图自固,等待战局推移,见机行事的时候,一九四九年一月十三日,我先头部队红军团进入了滇南。一月十四日,人民解放军三十七师一一0团在周学义师长和雷起云政委的率领下,经过八昼夜的紧急行军,也突然出现在蒙自以南地区。神兵天降,使汤尧和彭佐熙的部署全被打乱了。他们顿时慌了手脚,命令其主力部队迅速向蒙自机场开进,企图从空中逃跑。为了及时占领蒙自机场,断敌人空中逃路,周学义师长和雷起云政委命令战士们不要等大部队到达,立即从蒙自东部,向由北往南延伸的大山前进,绕道石洞,攻占蒙自机场;并命令红军团绕道东山,直插黑龙潭,配合一一〇团行动,同时向北警戒开远方面可能增援的敌人第八军。一部分敌军在蒙自以东的鸣鹫地区负隅顽抗,企图阻止我军开进蒙自,以便争取时间掩护其主力从空中逃走。我一一O团察觉敌人企图,便当夜绕过敌人警戒线,把进攻矛头直指蒙自机场,以封闭敌人的空中逃路;尔后,又协同我边纵一部歼敌于蒙自、开远、个旧地区。

十五日下午,我解放大军一一O团一营经石洞进至蒙自东十五里的白溪时,发现敌军一个连正在布置防务,立即派出一个连将其包围,一枪未发,便把敌军全部俘虏过来;当天晚上,一一O团又在边纵的配合下,以秋风扫落叶之势,穿过丛林,横扫驻守在布衣透、黑龙潭两村之敌,消灭了敌人一支巡逻部队后,便分路向蒙自机场挺进。敌人根本想不到我解放大军来得如此神速,还以为只是小股'游击队’的骚扰;当我军发动进攻时,敌人盲目抵抗一阵后,便觉得不对头,顿时陷入混乱之中,紧忙通知停在机场上的飞机起飞,但为时已晚了,我军潮水般地冲进了机场。停在那里的飞机,除有一架仓惶起飞外,其余均被我军所缴获。敌看守机场的一个炮兵营和一个步兵营共一千五百多人,也全部当了我军的俘虏。

十六日拂晓,我一一O团三营解放了蒙自县城。与此同时,我一O九团第二、四两个连也攻占了保保,继而乘胜进军蒙自以南的新安所。在我军猛烈追击下,敌第一九三师两个营,如同丧家之犬,没命的往后逃跑,但在我边纵部队的堵截下,全部被歼灭于山崖脚下。

乘胜追击会师鸡街车站

攻占蒙自机场、切断敌人的空中逃路,不仅使我军在政治上起到了巨大的影响,而且在军事上赢得了战役的主动权,为全歼滇南敌军创造了极为有利的条件。

敌汤尧、曹天戈、彭佐熙等为了摆脱被歼灭的命运,在仓惶逃跑途中,连夜调整部署,命令第八兵团部和第八军主力,向建水、石屏、元江撤退,妄图过元江后,随即利用其天险,负隅顽抗。

我军获悉敌人动态后,第四兵团陈司令员立即作出了全歼汤尧残部的部署:命令三十七师主力、三十八师一一四团,配以边纵一部,组成中路军,沿个(旧)碧(色)石(屏)铁路西进,向建水、石屏追击;一一四师、一一五师配以边纵一部,组成左路军,逆红河往西挺进,向敌迎头拦击,并以一部兵力控制金平;我边纵主力部队及其游击团(队),组成右路军,从滇北赶到娥山,向墨江前进,切断其敌向南之逃路。陈赓司令员还要求:各路部队在执行战斗任务中,应不怕远离主力,敢于以少胜多,大胆向敌纵深楔入,或实施迁回包围,堵截逃敌,力求全歼,不给云南人民留下后患。

从十七日拂晓开始,我各路部队根据陈赓司令员的部署,发扬了坚韧不拔的战斗作风,以“穷追猛打,追必到底,不歼不止”的精神,立即分成三路飞兵追歼残敌。我中路军由吴效闵副师长率领一O九、一一O团各两个营,在我边纵第十支队一部的配合下,向个旧追击;由周学义师长、雷起云政委率领红军团第一营及我边纵第十支队一部,乘火车向个旧迂回。当天,我一一O团二营于烟棚一带,追上了逃敌,当即歼敌一七O师一部,截断其向建水的退路。接着,我一一O团第一营及边纵第十支队一部由北向敌发起攻击;第二、第三营及边纵第十支队一部,将敌压缩于城内。敌军惊恐万状,一触即退。我军一鼓作气,猛打猛冲,经过五个多小时激烈战斗,我军一举攻占了个旧县,歼灭敌第二十六军第一九三师一千余灰。

同日上午,周学义师长、雷起云政委率领师指挥部及红军团第一营,乘火车到达鸡街车站时,与敌军第二子六军第一六一师后卫团(四八一团)遭遇。鸡街车站是从蒙自到个旧和建水、石屏的分界站,是滇南的一个重要交通枢纽。我红军团第一营刚下火车,敌后卫团便先我开火,并且不断向鸡街火车站发动进攻,战斗一开始就非常激烈。这是一场敌众我寡,敌优我劣的遭遇战,我军总共不到六百人,而敌人不仅四倍于我军,而且有优良的美式装备,并占领了有利的地形。周学义师长判明敌情后,立即命令部队跑步占领火车站对面的一座陡峭的高山和山下回民聚居的沙甸村。但是,敌人猜到了我军的企图,立即组织力量,凭借着优势兵力和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地向我军进行射击。我军受到顿挫,暂时退了下来。情况十分险恶,周学义师长沉着果断,指挥若定,一面命令警卫连、工兵连的战士坚决击退敌人,一面派红军团副团长周峰率领一支部队,迎敌炮火前进。于是,一场争夺火车站的恶战开始了。只见周峰率领的一百多名战士分两路向敌勇猛冲击,一路猛打窜到火车站跟前的敌人,一路顺着山梁向上猛攻,强占有利地形,控制战场,扭转不利局面。敌人为了攻占火车站,阻止我军追击,以掩护其主力逃跑,因而拼命进行反扑。但都被我军打得落花流水,退了回去。战局一时形成僵持局面。周学义、雷起云同志经过仔细分析敌情,认为敌凭有利地形,居高临下地控制整个战场,对我威胁很大,如不迅速夺取火车站对面的高山和山下的沙甸村,就不能守住火车站,截断敌之逃路,取得战斗的胜利,于是决定改变原来正面强攻的打法,命令周峰和王文辉营长各带一个连从两侧迁回,消灭高山上的敌人;命令刘风鸣同志带一个排配合警卫连、工兵连,顶住从正面扑上来的敌人。

刘风鸣同志是在淮海战役中起义的军官,参加我军后,经过党的教育,思想觉悟不断提高,作战非常勇敢。他领受任务后,立即端起机枪,带领战士,猛打冲上来的敌人,杀得敌人尸横遍野。敌人象被猛虎冲散的羊群,丢下无数具尸体和伤兵,纷纷向山梁上逃窜。刘风鸣带领战士们紧紧地追在后面,边道边打,在山梁上的敌人,见前面的人败退下来,又见我迁回部队即将对它形成包围,惊慌失措,放了几枪,便放弃阵地向龙街溃退。

周峰和王文辉率领的部队乘胜一举攻占了鸡街车站对面的山梁和沙甸村,接着又向溃退之敌发动猛烈的追击。我边纵部队亦火速赶到,迅速投入战斗,于龙镇歼敌一部,俘虏敌军两百多人。就这样,经过两个多小时的恶战,终于把敌人全部歼灭了。

战斗结束后,周峰和王文辉与我边纵部队的指挥员共同走下了战场。周学义和雷起云同志紧紧地握住边纵指挥员的手,笑了笑说:“你们打得不错,这叫狭路相逢勇者胜啊!”

此时,吴效闵副师长率领部队也胜利完成了追击任务,押着一千多名俘虏,从个旧过来与周学义、雷起云以及我边纵第十支队领导干部率领的部队,胜利地会合在鸡街火车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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鸡街火车站

汤尧:从台湾坐飞机来当俘虏

在我军的沉重打击下,敌汤尧和曹天戈率其第八兵团部和第八军,从个旧向建水方向仓惶溃逃。

为了不给敌人以喘息机会,我前线指挥部命令各路部队乘胜追击以一部分两路包围合击逃往建水之敌,以另一部迅速渡过红河口,向渣瓦土司地区疾进,截击企图向中缅、中越边界逃跑之敌。我军两支部队随即分头向溃逃之敌猛烈追击。

在追歼这股敌人的战斗中,滇桂黔广大人民群众积极响应边区党委关于“一切为了前线”的号召,迅速投入支援前线的热潮中去。许多地区兵马未动,粮草先行。部队行军作战时,当地人民群众就拾着担架,推着给养车,浩浩荡荡地跟在部队的后面。

十八日下午,我一一O团经过普雄西北的一个山村时,突然与敌一九三师五七七团遭遇上了,我军随即拉开大网,把该敌迅速包围起来。敌人见势不妙,立即组织火力突围。我军利用有利地形,大量杀伤敌人,接着便全线发起攻击。激战中,敌第五七七团团长被我击毙,副团长见突围毫无希望,便率部三百余人向我投降。与此同时,我一O九团也追上逃往倘甸之敌第五七八团,歼其一部。残敌向西逃跑,我军随尾追击。

汤尧和曹天戈在我军猛打穷追下,于十九日凌晨,率其残部从建水、石屏突围西逃,向思茅方向逃跑。但是,山路崎岖难行,大军和边纵及民兵到处设卡,布下天罗地网,使得敌人每前进一步,都得付出很大代价。敌人只得夺路向元江逃奔,妄图利用元江天险,进行垂死挣扎。

这时,我左路军第一一五师和边纵第一支队,逆红河而上,直向元江西南地区疾进。我军沿河岸山谷的羊肠小道追歼逃敌,于蛮板、蛮耗、卡旁等地歼灭了敌二十六军残部三千余人,生俘敌第二十六军少将高参刘世荣和敌第一九三师少将师长邓少华。我右路军边纵主力部队和民兵,由镇源、墨江迅速赶到元江、青龙地区,在那里歼灭了敌第五一O团。我中路军三十七师一个营直插营盘山,追上敌第一七〇师后卫,夺取了制高点,对逃敌进行拦头截击,经过几小时激烈战斗,歼敌一千七百余人。在胜利的凯歌声中,我主力部队和边纵第九支队迅速挺进元江路通铺(地名)西南一带山区,将一支敌军拦腰击断成两截。被截断在前头的是敌第一七O师、教导师、第三师第九团。在我军英勇打击下,除第一七〇师一部当了我军俘房外,其余都龟缩到三家村及玉台山,负隅顽抗。晚上,我军向该敌发起攻击,一排排手榴弹,象狂风暴雨般落在敌群,敌军在火网中乱成一团。我军接着从两侧以泰山压顶般直扑敌群。敌军伤亡惨重,能逃脱的没有几个人,其余绝大部分都被歼或当了俘虏。

至于被截断在后面的敌第八军部及第四十二师,命运也不比前者好多少。他们从路通铺小路向江泯坡、二塘一带窜出后,便绕过元江铁桥逃命。但在我军打击下,疲惫不堪,狼奔豕突,溃不成军,完全丧失抵抗能力,龟缩于红土坡南面的高山上以待后图。我军趁敌立足未稳,向该敌发起冲锋,经过激烈的争夺,我军一举占领了制高点,将该敌控制在不利的地形之下。敌军为了扭转不利局面,随即进行反扑。我军以压倒一切敌人的英雄气概,打退了敌人的反扑。

这时,我后续追击部队和边纵部队相继赶到,将该敌歼其一部,其余残敌夺路突围向元江铁索桥窜去,企图渡江逃跑。但我神速的“夜老虎营”,已先赶到铁索桥头,以突然动作将正在那里修桥的敌工兵营击溃,控制了铁索桥,使残敌逃无生路。

二十四日拂晓,我一〇九团由北,一一O团由东,一一四团由南同时向该敌发起追击,激战一个多小时,该敌除一七〇师由元江北侧铁索桥越过红河向西逃窜外,其余大部被我歼灭。敌第八军军长曹天戈率领的一股敌人,企图向沟里逃跑,但被我沟崖上追击的部队发觉,乘敌喘息未定之际,冲入沟内,将该敌全部歼灭,曹天戈及其参谋长杨也可当场被我活捉。

在审问俘虏时,据曹天戈供称,敌第八兵团司令汤尧正率领四十二师由红土坡向二塘山逃窜。我军东、南、西三方面的部队,即于二十四日晨对红土坡之敌发动了围歼战。敌军在汤尧的指挥下,疯狂地向我军进行反扑。第一次被我打退了;第二、第三次也被我打退了。我每打退敌人一次反扑时,包围圈便缩小一些。最后,当打退敌人第八次反扑时,战士们便象不可阻挡的洪流,从四面八方涌向红土坡,一举占领了敌人在二塘山临时构筑的工事。敌师长石继仲被我击毙。汤尧仍率其一部不顾死活地向我冲来,梦想杀出一条血路逃命。我军战士岂肯放过他们,在每一寸土地上与敌人展开了激烈的争夺。敌人连续冲锋四次,均未越过雷池一步。汤尧见突围毫无希望,便指挥敌军退到沟洼里,企图利用复杂的丛林继续进行顽抗。我军当即发起总攻。战士们猛虎扑羊似地扑向敌人。顿时,枪声、喊杀声、震撼山谷。使敌陷于“老鼠过街,人人喊打”的境地,在我强有力的冲击下,敌人纷纷放下武器,举手向我投降。在这近两千人的俘虏兵中,混杂着一个穿绿色卡叽大衣的家伙,他象斗败的公鸡,垂头丧气坐在地上。一个敌俘虏兵指着他告诉我军指战员说:“他就是副总司令汤尧。”我军战士用枪指着这家伙,大声地问:“你是不是汤尧?”汤尧吓得面如土色,声音颤抖着回答说:“不错,我就是汤尧,是从台湾坐飞机来当了你们的俘虏的!”听了这家伙的表白,战士们都哈哈大笑起来。

汤尧被送到指挥所时,周学义师长对他说:“汤尧,没想到我们来得如此唐突吧!”汤尧抖索地说:“贵军来得太快了,完全出乎我的预料。按照古今中外的行军原则:步兵一天通常走六十里,最快走八十里,炮兵一天走四十里,最快六十里,可是你们却一天走了二百里,简直是奇迹!”

雷起云政委笑着对他说:“世界上没有一成不变的行军原则,共产党领导的人民军队,是什么奇迹都能创造出来的。”汤尧言不由衷地说:“兄弟敬佩!你们简直是天兵天降!我甘愿败在你们的手下!”雷政委严肃地说。“你们现在不承认这个事实也不行,因为你们在大陆上的军队,已经全部完蛋了!你们逃过元江的一七〇师,我可以断定,不会超过十天,也会来和你见面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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汤尧听了雷政委的这番富有气魄的预言,黯然神伤地低下了头。

超越逃敌痛打落水狗

活捉了汤尧、曹天戈等人,并歼灭了他们亲自指挥的所属部队以后,逃散在各地的残匪,便象被人打断了脊椎梁,再也站立不起来。这时,敌人已到了山穷水尽的时候,没有任何反扑力量了。这样,整个滇南战役便接近于尾声。

现在,剩下来的敌军就只有第一七师及教导师一部共三千余人了。这股残敌趁我军大部队在元江东北岸歼灭其主力部队的时机,先于我四天窜过元江,正沿着去镇源的方向,没命地向国境线上逃跑。这时,中央军委向入滇部队和边纵发出了“不留后患”的指示,要求以痛打落水狗的革命精神,一鼓作气,全歼这股残敌。当时,我第十三军已部署少数兵追歼这股残匪。我觉得敌人残存的兵力虽然不多,但他们现在是垂死挣扎,必定会利用云南的复杂地形进行顽抗,我万万不可轻敌麻痹。于是,我当即向周绪汉军长和刘友光政委提出增加一个师的兵力。他们当即接受我的建议,并决定派三十七师师长周学义和副师长吴效闵率领该师投入追歼最后一股残敌的追击战。

元江以西,山脉连绵,坡陡谷深,而且气候变化无常,行军战斗十分艰苦。但是,我军指战员不畏艰难困苦,忍饥挨饿。乘胜疾进。周学义师长和吴效闵副师长分别率领一O九团、一一O团和一一四团,从两翼分兵追击逃敌,我边纵各支队也配合他们一起行动。我军越过哀牢山,跨过墨江,穿过瘴病区,以一天一百八十里的速度追击敌人。一路上,到处都遗留下敌人的枪炮、马匹以及军鞋、破衣等,到处都可以看到敌人断腿折肢的伤者。我军越战越勇,个个如猛虎下山,横冲直闯,所向无敌。二十八日上午,我前卫部队终于在元江拉萨追上了敌一七〇师后尾,歼其一个营,余敌西逃。周学义同志率领的两个营,经过长距离的追击,于镇源县南京街大刘弥地区,绕过敌人,将敌一七O师五O九团的逃路堵死。敌军见我兵力不多,便组织了“奋勇队”,向我反冲击,妄图作困兽之斗。他们先后向我一O九团五连阵地反复冲杀达二十余次。我五连战士有不少挂了花,连长也负了重伤,但他们不畏强敌,个个孤胆作战,英勇打退敌人的疯狂反扑。与此同时,我一一O团也在南京街摆开战场,与敌进行恶战。敌第五O八团一个营被歼后,其余残敌慌忙经桉板井向猛统西逃。我军紧紧咬住不放,以小部队尾追,主力则一夜急行军一百余里,绕道迁回敌人。这时,我边纵第二支队和第九支队等,奉命渡过元江天险,阻击敌人。

一九五O年二月五日,我军超越逃敌,控制了猛统及其以东的黄草岭险要处。当敌经过黄草岭惊魂未定时,我军突然发起攻击,结果把敌军压于乌鸦山的不利地形之中,予以大量杀伤。敌军为了扭转不利局面,先后向我军反扑达十八次之多,但均无所获。第二天拂晓,我边纵主力迅速赶来,旋即将该敌包围。狡猾的敌人知道厄运已经降临,便派人前来与我谈判,妄图玩弄花招,争取时间,待机逃遁。我军识破敌人的意图,也就将计就计,派出一O九团副团长周峰深入敌营,当面对敌军官兵宣传我党的政策,要他们迅速放下武器,向我军投降。在我宣传下,敌军心顿时瓦解,不肯再为蒋介石卖命。敌一七O师师长何进贤为形势所逼,只好率其残部共二千四百多人,向我军投降。

与此同时,敌第一七O师被打散的残部共约八百余人,正由墨江分道经江城境直奔南桥(今勐腊),向中缅边境逃审。另有敌第二七八团不足一个营的散兵,也经李仙江,企图逃往南桥。我晋洱民兵基干队于夜间突然袭击这股逃敌。敌在慌乱之中:误认为是我军主力部队尾随追到,只好打出白旗投降。

吴效闵副师长率领的一一四团五个连,也在我边纵第九支队政治部主任唐登崛率领的机动营的协同下,尾随南下,经橄榄坝横渡澜沧江,再经车里(景洪)、佛海(勐海),每日急行军一百五十里,一直追到国境线上的南桥。南桥是国民党县政府的所在地,也是敌第八军和第二十六军溃散官兵的集结点。我军到达南桥城下后,吴效闵副师长和其他领导干部商量后,决定先派一个侦察小组,摸进城里,捕捉活舌头,了解情况,部队主力则埋伏在城的四周,准备随时进城,歼灭流窜滇南的最后一股溃散敌军。不久,据我侦察小组审问俘虏中了解,南桥市有一座小型飞机场,溃散敌军正集中在城里的一座龟山上,准备乘飞机逃跑。吴效闵立即决定攻打这座小飞机场,我二营四连连长袁耀山奉命率领一个突击队,配合边纵一部,迅猛冲上龟山,消灭山上敌军,占领了山头。我一营和边纵部队迅速冲入城内,只用了半个多小时就消灭了看守机场的敌军一个连,把机场牢牢控制在我军手中。吴效闵乃命令部队向敌发起全线攻击,经两个多小时激战,全歼南桥守敌:紧接着又乘胜追歼零星逃散之敌,一直追到西双版纳,把红旗插到边境重镇打洛。但是,在这关键的时刻,被派到滇西南的边纵一支部队领导人,没有执行边区党委和边纵关于“封锁中缅边境,切断敌人退路”的指示,致使少数敌人逃往国外。

就这样,我军以三十六天时间,连续追击两千多里的云南战役,终于获得了彻底的胜利。共俘敌官兵二万三千余人,其中有汤尧、曹天戈等高级将领十三名,毙伤敌第二三七师师长李彬以下三千六百多人;另有敌第三师正副师长、第一七O师正副师长等率部四千三百余人向我投降。总共合计歼敌三万一千余人,另缴获飞机两架、各种炮一百四十多门、轻重机枪七百五十挺,等等。

滇南追歼战胜利结束后,陈赓司令员又指挥第四兵团所属十四军、十五军各一部和边纵第七支队,配合第二野战军部队,分南北两路,同时渡过金沙江及大渡河,发动了西昌战役,歼灭盘踞在西昌地区的胡宗南部残敌。

三月二十七日,我十五军一三二团和边纵第七支队指战员忍着饥寒困惫,翻越一座又一座巍峨的高山,跋涉一条又一条险恶的河流,穿越一个又一个的丛林,跨过无数幽深的峡谷,每天行程一百余里,克服了许多难以想象的困难,迅速抵达西昌,消灭了胡宗南部残敌西昌警备区贺国光部,解放了西昌城。至此,在刘伯承、邓小平同志的统一指挥下,西南全境除西藏外,所有残敌全部被歼,胜利地完成了党中央给予的进军西南、解放西南的光荣任务。

滇南追歼战役的胜利,是党中央、毛主席关于大迁回、大包围、大歼灭作战方针的伟大胜利。这一胜利,粉碎了残敌第八军、第二十六军进攻昆明,破坏云南和平解放,妄图在云南建立反共基地及逃往台湾和国外的罪恶阴谋,对于解放云南各族人民,以及今后保卫边疆,建设边疆,都具有重大的意义。

资料来源:

《逐鹿南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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