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乐器展陈意义何在

 阿里山图书馆 2023-05-30 发布于北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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凡是到访柏林的音乐爱好者,

行程中大多都会给柏林爱乐音乐厅留下一站。

这里是大名鼎鼎的柏林爱乐乐团的主场,

不仅是柏林的市中心,

更是当代全球古典音乐的中心地带之一。

如果你真的准备前往柏林,

并且来到了音乐厅的门前,

不如再把目光投向

音乐厅东侧的那座庄严而朴素的建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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柏林乐器博物馆外观   图片来源/柏林乐器博物馆

身处高大气派、威名远扬的柏林爱乐音乐厅旁边,柏林乐器博物馆——这座并不高大的建筑,似乎显得有些过于低调了。毕竟,即使是在平平无奇的工作日,博物馆里也总是摩肩接踵、人山人海。可以说,它对于本地市民及外来游客的吸引力,比起一步之遥的柏林动物园也毫不逊色。

从高空俯瞰博物馆所在的这幢小楼,建筑格局就像是一座经典的羽管键琴形象,似乎也暗合了它乐器博物馆的身份。作为德国馆藏规模最大的同类型文博机构之一,柏林乐器博物馆如今收藏的欧洲乐器达到了3500余件,许多至今仍然能够被用来演奏。这些乐器大多由普鲁士文化遗产国家音乐研究所提供。其中,平常在展厅中陈列的乐器大概有800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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专业性与多样性

如果用一个词来概括柏林乐器博物馆藏品和展陈的最鲜明特点,多样性最为合适。从地域上来看,博物馆里既有传统的西方乐器,也有非洲乐器和亚洲乐器;从专业上来看,则全面涵盖了键盘乐器、弦乐器、管乐器、打击乐器等。博物馆展陈的年代范围也很广,从16世纪至今,时间跨度超过五个世纪。

来自德国古城瑙姆堡的一整套乐器收藏,是博物馆展陈中的一大亮点。这套乐器来自当地的圣文策尔教堂,包括了一系列早期的羽管键琴、斯皮内琴等以及巴赫曾经使用的拨弦古钢琴及其复制品。

另外,偌大的管风琴也是参观博物馆时难以忽视的重要展品,其中就包括约翰·格雷工作室的英国教堂管风琴以及欧洲最大的电影和剧院管风琴“威武风琴”,它有四个手动控制台,配有1228个管风琴管、175个风栓和43个活塞,是欧洲最大的一种管风琴,时至今日仍经常用于博物馆的音乐会演奏。

欧洲著名制琴大师的乐器,自然也不会缺席。出自斯特拉迪瓦里家族、加利亚诺家族、施泰纳、克劳奇达勒等之手的弦乐器作品,奥特特尔、登纳、昆茨等乐器制造师完成的木管乐器,都在展陈中占据了一席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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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703年的斯特拉迪瓦里小提琴

除此之外,许多与历史名宿密切相连的乐器,还组成了博物馆里的另一道风景。

贵为普鲁士国王的弗里德里希二世(1712至1786),据说是拿破仑最为崇拜的人之一。他不仅是一位政治家,在历史上留下了赫赫功名,同时也热衷于艺术,精通音乐、建筑、哲学等多个门类。相传他吹得一口好长笛,还时常亲自作曲。四首长笛协奏曲、25首长笛奏鸣曲,是他留给音乐史的珍贵财富,呈现出了音乐由巴洛克时期向古典主义时期过渡转型的特征。弗里德里希二世生前使用过的横笛,也在音乐博物馆中有所展示。参观者在欣赏之余更可以藉此想象,这把笛子过去曾在大帝手中吹奏过怎样的音符,或是帮助他写下了怎样的乐谱。

除此之外,普鲁士王后索菲亚·夏洛特的可携式羽管键琴、作曲家卡尔·玛丽亚·冯·韦伯曾使用的钢琴,也是博物馆的镇馆之宝。由这些历史乐器出发,我们可以想象它们与主人之间曾经历的种种故事,进而回到那个在艺术史上熠熠生辉的时代。

博物馆的展陈中,同样不乏一些看起来稀奇古怪的乐器。比如“拐杖小提琴”“香肠巴松管”,还有蛇形的管乐器——很难想象,它其实是现代大号的前身。这其中的许多乐器都已渐渐淡出演奏界,但它们不仅记录了过去的音乐生活,更能为当下的聆听与演奏提供启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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蛇形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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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奏和展陈互为表里

除了乐器本身,围绕乐器策划和设计的艺术体验活动,也是柏林乐器博物馆的亮点项目。

每年,博物馆都会挑选一种乐器作为“年度乐器”,举办专门的特展。2023年的年度乐器是曼陀铃。曼陀铃起源于意大利,作为欧洲鲁特琴家族的一员,逐渐由意大利传到了欧美的各个地方。尽管不算人们传统认知里的主流乐器,但实际上它曾在巴洛克、古典和浪漫时期深受欢迎,并成为美国蓝草音乐风格的标志性乐器。在流浪的背影里、在夜间街边的拨弹中、在大型的交响乐团演奏和弹拨乐器重奏团里,都不难发现曼陀铃的身影。

在展示不同样式的曼陀铃的同时,博物馆还会将乐器的结构拆解和与制作过程相关的事物也纳入特展当中,让人们能够更系统、全面地了解这件乐器。

每周末,博物馆还会组织各种各样的演出活动,其中就包括了与历史乐器紧密相关的“早期音乐现场”系列。

来自广州的赖安琪如今是柏林汉斯·艾斯勒音乐学院的一名小提琴学生。早在大一的第一个学期,她便通过由柏林乐器博物馆和德国国家音乐研究所合作组织的下午音乐会活动,在乐器博物馆的柯特·萨斯音乐厅举办过一场小型音乐会。

事实上,当时的赖安琪并不了解这座博物馆,更多只是为了争取一次演出的机会而来到了这座距离学校两公里的“音乐厅”。不过,音乐会现场观众们的反应,恰恰让她深深地记住了这座博物馆。

她还记得,那场音乐会上自己特意穿了旗袍,为了给观众留下良好的第一印象;演奏的曲目则是经典的小提琴作品,莫扎特、勃拉姆斯的奏鸣曲以及瓦克斯曼改编的《卡门幻想曲》。起初令她有些忧虑的苛刻评价并未出现,更多的反而是博物馆观众对音乐的虔诚和对音乐家的尊重。随着演奏的深入,她甚至能感受到,自己和前排的观众默契共鸣。

那场小小的音乐会结束后,赖安琪感觉豁然开朗。来到柏林之前,她也曾经历过迷茫,枯燥的练琴、繁重的课业一度甚至让她质疑自己对于音乐的初心。音乐会现场的氛围深深地感染了她,也让她恍然意识到,自己演出的这个地方,正是一座巨大的音乐宝库。

暂时放下演出者的身份,赖安琪再次回到了乐器博物馆。这次不为别的,只为参观、体验和享受。

踏入博物馆主体建筑里的环形走廊,参观者可以依次欣赏每个展厅里的各式乐器:一层的乐器主要来自16至17世纪,二层则聚焦于18至19世纪。展品的陈列和灯光的布置都经过了专门设计,让展厅本身就成为了一种具有特殊氛围感的沉浸式音乐空间。

赖安琪很快就被博物馆一层的早期乐器迷住了。作为小提琴专业的学生,她所演奏的乐器拥有悠久的发展历史,背后更是一个庞大的乐器家族。乐器博物馆里的许多展陈,都是在当代已经不再会被演奏的乐器。对于赖安琪而言,有些在以前是“只闻其名、不见其形”,有些更是闻所未闻。比如那些外观奇形怪状、琴弦数量各异的提琴,还有两米长的大管、蛇形的管乐器等等。

她不禁联想到了列奥波德·莫扎特(即莫扎特的父亲)的著作《小提琴的艺术》。在那本书中,老莫扎特列举了12种当时的提琴。“很难想象,在莫扎特生活的时代,至少有12种不同的提琴活跃在舞台之上,或是出现在人们的生活中。而现在,只剩下了四种为人们所熟知。”这样的现象引起了赖安琪的思考,“但从另一个角度想,当300年后的人们回过头来,看到我们现在所谓的新兴乐器,或许也会和我们今天看300年前的乐器一样吃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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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摇风琴

在赖安琪看来,不仅仅是乐器博物馆,其他门类的博物馆收藏的大多也是各种不再被使用的器物。“它们在某种意义上,就是为了给人类文明留下的痕迹提供一小块存放的地方。”她说,“音乐作为文明的组成部分,重要的载体之一便是乐器。在博物馆里展示过去的乐器,其实是为了帮助我们更加了解当下,思考自己在此时此刻的演奏与表达。”

而在演奏之外,对于赖安琪来说,更重的分量还在于音乐本身。“这些历史中的乐器似乎就在告诉我们:我们的音乐来自何处?由何以至此?最终还要将去向何方?”

文:周棣 蒋默然

图片提供:赖安琪

编辑:褚慧超 文珊

美编:张琳琳

排版:阳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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