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何林┃取出一根肋骨做筏

 

主管：六盘水文学院

2023第59期（总484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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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林，男，布依族，贵州省六盘水市人，诗歌爱好者，诗歌发表在《长江诗歌》、《散文诗世界》、《青年文学家》等网刊，有诗歌入选中国诗歌网“每日好诗”、“每日精选”栏目，曾获第四届“新星杯”全国诗歌大奖赛优秀奖。

何林

诗十首

我们在一个午后突围

某个地方,有和我一样的呼吸声

那里有一条河

春夏秋冬，哗啦啦的流淌

我们约定，在今天，亦或明天

的一个午后，将心从身体里抽出

太阳与月亮更迭的时候，相遇

我们如期而至

从彼此的呼吸声，听出了

一样熟悉的节奏、起伏

那一刻，我们忘记了

皮肤划破锥心的疼痛

不经意间，说出同样的话

“我是你的影子”

如此轻浮的言语，流出指尖

你带着红墙碧瓦的虔诚

你的脚下，尘土飞扬

你的衣袖破烂不堪

你不想成佛

那里，四季点亮着一盏青灯

当山顶的太阳升起

一滴水开始流动

我们在一个午后突围

一条河流走的方向

不惊动一条鱼与水的交谈

在岸边，看一枝梅吐蕊

一条河流走的方向

沿着地垄，追寻一条虫走动的过往

在稻田边，坐等一粒谷子脱离

在枝头鸣叫，迎接一次太阳的升起

寒意来临前，一夜绽开

忽视，一只麻雀的絮絮叨叨

站立树的枝头，把生命交给一阵风

四处游荡

清晨，在山谷的道路上奔跑

走进一片湖水，一汪深潭

在这个春天的早晨，抽枝、吐绿

灵山寺，青瓦红墙的物象

一只皇帝的手，两只僧人的脚

同时，抵达德坞

佛法的手、虔诚的心，抱团

席地而坐。

手掌合拢之时，无数生灵从梦里笃行。

清晨，携一丝冷风匆匆到达

只为一睹，你的容颜

在湿滑的石阶上，小心翼翼

怕惊动了，你青瓦红墙的物象

手掌间的虔诚

一个用眼神递酒的人

你希望，我露出一匹马的失意

——颓废，潦倒

你想拽住狂飙的缰绳

做一个牵马的好猎手

撒鹰，逮兔，行走于孤岭

熬鹰，升起一双充血的眼

看辽阔以外的冷漠如残阳，在

月亮之外，更冰冷的夜

陡起杀生、悲悯，重组一片草地

在没有牛羊的沙漠间孓行

那份绿意，一匹狼的眼里

充满血丝。一颗行星失去引力

在银河系走落

一只酒杯里，激情缓缓降落

一次狂傲被烫伤

没留下一丝清晰的唇纹

一朵紫色的丁香花

在山坡上，静静地绽开一夜

萤火虫

有太阳的日子，母亲

总爱坐在门边，把阳光握在手心

一遍 一遍，揉弄

希望，从门前走过的人

把她琐碎的日子

捎去那个遥远的小山村

那里的人们喜欢把秋天的落叶揽进怀里

土地长出一片金黄的颜色

一只猫在墙边打哈欠

母亲瞟了它一眼。又想起

阳光下那个矮小的山头

那年，她取出一只眼睛放在父亲手心

再没有带回来

从那时起，一只眼睛陪伴着她

帮她收拾、缝补往后零零碎碎的日子

她的一只眼睛睡着了，再没醒来

一只萤火虫，白天睡着了

一束光击中我

凌晨3点，一束光溜进房间

一道划痕，拂去额头发黄的灰尘

吊灯晃悠几下，又闭上眼睛

我与它仅仅对峙一秒

身体里的黑色污垢被揪出来

瞳孔瞬间溢满幸福的泪水

把灰色的纱窗卸下、卷起、折叠

打开一扇窗。

整个房间一下子明亮起来

我被定格在黎明醒来的一瞬间

一束光击碎了我的梦靥

影子化为水，在地板上流动

一支笔，在桌子上把身子挺起

雨水

惊雷三两声，骤然闪现

划破沉寂的夜，惊醒爱打呼噜的水草

一条虫子慢慢走出来，开始爬行

爬上山顶，爬上一棵树

在枝桠间栖息一夜，贴近树干取暖

顺着一条河流的方向行进

一边是日出，一边是星河璀璨

在路上，遇见小溪、泉水、瀑布

穿越险滩，寻觅一条河留下的蛛丝马迹

匍匐在巨蟒的背上，走出泥潭

嗅出一片森林的气味

在海水中荡涤一世的宿命

取出一根肋骨做筏，远行

袒露心迹是悲悯的种子

浩瀚的夜空下，有比黑更黑的念头疯长

一只蚊子，内心燥动，一夜嗡嗡叫个不停

从一滴血走进另一滴血，重生

深邃的星空里，一只鸟衔一把利剑

斩断嫦娥私奔的情结，在风中流逝

乌鸦黑色的语言笼罩大地，大昭寺

一双手合拢，与一尊佛开始对话

谁的哭声把你从梦中惊醒

谁的狂笑让你一夜抖瑟、饮泣

谁的歌声让你彻夜不眠，涌上云霄

谁的放纵让你的眼神，滑落一地

你把所有的声音揽入怀里，传唱至今

弯弯的月亮，你还会不会勾起太多的传说

如果美丽如花，会不会浪漫如新娘的裙锯

需要，一次， 再一次，虔诚的托起

袒露心迹是悲悯的种子，种子是种子的托词

献媚的言语，撵不上一滴水熔化的速度

我伸出双手的那一刻，你眼神迷离

吟诵的声音，离我很远，很远，又很近

很近，很近，又很远

泥瓦匠

在一个小村子，有人制瓦坯、烧瓦

拉着一根牵牛鼻子的绳，走在

深一脚、浅一脚的泥坑里。

踩、割、碾压、拍打、晾晒、焙烧

把眼神注入泥土的意识，尖锐、也混沌

与一次小小的砂眼对峙

一片瓦把今生和前世，一夜洞穿

踩烂一坑紫色的砂土，成就半个泥瓦匠

一次谋生的技能。每次出窑前

喷几口神灵附体的水，啪！啪！啪！

神的旨意还在路上，窑门已打开

做瓦的人，不用来盖自己的房子

他是不合格的。是半个泥瓦匠

心在烧窑里，人在屋顶上

谁都没能走出一片瓦的厚度

唯有那片瓦，依旧呈现着它该有的姿势

砸碎一片瓦，闻不到泥土的味道

早已蜕变成钢筋和混泥土

踏过一片瓦砾，走进一种新的栖息秩序

三月，出逃

几株兰花在阳台张望

吐出一丝沁人的清香，瞬间

整个屋子溢满了春天的气息

天空明朗起来

水城河的水，哗啦 哗啦 流淌

在山坳，遇见几棵干枯的残松

身心被时间一分一秒掏空

在褐色的衰草中影单形孤

在一片深蓝的湖心撒网

打捞一只鹰的下落

几株玉兰，粉色的花朵缀满头顶

一群鸽子，在山顶展开练习

俯冲、滑翔、穿插、升空… …

我来不及招手

怕惊动了脚下沉睡的草木

以及隔岸初冒嫩芽的柳枝

广场上晨练的人，一次完美的身姿

《凉都诗刊》2022第1期（创刊号）目录

《凉都诗刊》2022年第1期（创刊号），三江文艺出版社出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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