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京城的于家老爷是个不入流的芝麻小官，可家里富得流油，据说那是因为于家自祖上就开始供着鱼仙，行好事，积下的德，是鱼仙的庇佑。 而这样一个家里，却只有于少爷一根独苗苗，而且还是个分不清痰盂饭碗的痴儿。 为了传宗接代，于老爷花了大笔财宝给他娶了个良人，之所以叫良人，是因为私底下一位道长给于少爷算命，说此女子与他八字相合，能使于少爷的痴傻好转，考取功名，且开枝散叶，使于家子孙满堂。 于老爷啥都好，就是身上带着所有封建时代的迷信，一听这事，直接大腿一拍，良辰吉日，立即成婚！ 自从这大少奶奶嫁过来，于少爷果真不再痴傻，而且表现得特别聪明，发愤图强努力读书，不到一年时间，恰逢科考，一举进士，也做了个小官儿。 于少爷特别宝贵这个于少奶奶，进府半年，别说下人，就于老爷于夫人都没见过几面这于少奶奶，只知道她被于少爷照顾的很好。 然而，就在这天，于少爷刚出门，于少奶奶就自尽在了于少爷院内的池塘里，被发现时尸身已经泡水浮胀，可脸上却带着满足的笑，浑身没有一处破损，死状极其诡异。 且仵作在于少奶奶肚子里面发现了一具胎儿的尸体，蹊跷的是，孩子已经有了五个月了，可府中上下谁也不知道这一回事，包括于老爷和于夫人。 于少爷知道此事，赶忙赶回府，却直接疯在了大街上，嘴里只喊着于少奶奶的名字：阿金。 没有人知道于少奶奶为什么会自杀，也没人知道于少爷为什么会疯掉，大家只默契的将这件事归为于少爷太爱于少奶奶了，痛失妻儿自然会疯魔。 而于少奶奶的死因终没人提起，不愿也不敢。 五年后，我回到于府。 彼时于老爷已经过世，于夫人也随夫去了。于少爷的痴傻愈发严重，幸而还有他四叔的照顾，才不至使得他再次弄混痰盂和饭碗。 但也因为他四叔的贪婪，如今的于府已经空有其壳，内里尽是脏乱与破败。 进他屋前，我回头又看了眼那个池塘。 水很凉，那天的天气也很冷。 “阿金？你来啦！” 我看着抱着我的腿的于少爷，他浑身脏兮兮的，像路边的狗一样。 我笑：“是啊，我来了。” “阿金，我好想你啊！呜呜哇哇哇！我想你啊！” 他哭得样子真的很像一只鱼，尤其是眼睛，肿的像金鱼眼。 “我给你带了鱼。” 我放下手里拎的鱼，湿黏黏的鱼鳞，发臭的腥味，让人作呕，可他吃的开心，我也开心。 “你明天还会来吗？”他问。 我左脚迈过门框，回他：“当然会来，还是这个时候，少爷要乖哦。” 我没有回头，但听见了他的傻笑，以及一句真好。 傻子，真傻。  谁知道呢？你怎么不好？但我是来完成我的任务的。 半年后，于少爷暴毙在自己的卧房，浑身长满鱼鳞，眼睛向外凸起，头发脱落，整个尸体都发出一股子鱼腥味，像是一条死掉的鱼。 我去了他的墓前，“我”和他的孩子的墓也在这儿的旁边，可里面只躺了一团胎尸，没人知道，那胎尸长出了鱼尾。 他的死轰动京城，人人都在说于家招惹了不干净的东西，而我笑，只不过贪了富贵，又昧着良心想让神明庇佑罢了。 至此，曾经的富贵啊，繁华啊，在这于家里，化成了鱼嘴里吐出的泡，一个个被水波与微风弄破，轻轻的，只发出细小的声音： “阿金。” 不久，于府易主，正是那于少爷的四叔。 三个月后，于府三少爷大婚，据说新娘是个良人，叫，阿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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