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千年未有之大变局，激发千般倾向、万种情绪，酿出千年未有的诗词。
民国正是三千年未有之大变革的特殊历史时期，诗词的多元流变和多元生态，折射出了这个时代变革的复杂性和特殊性。而接踵而来的20世纪诸多历史事件，恰好为这些悲剧、喜剧、壮剧、惨剧做了详细的注脚……一个个社会大事件给诗词作者带来各种各样的心理冲击，也为形形色色的作者搭建了新鲜的性灵舞台。他们的诗词作品是时代变迁的活的精神标本，寻找他们失踪了的轨迹和光芒，可以清晰地勾勒出一段段时间的背影和风雨的痕迹。
民国不是单色调的，民国色彩缤纷。多彩世界的诗歌，理应绚烂。各色诗人，吟咏不同韵调，共同奏响一曲动人的乐曲。民国诗人的眼界胸怀、政治立场、抱负志趣，千差万别，丰富多彩，远胜其前的历朝历代。既不厚古薄今，也不厚今薄古，实事求是，就诗论诗，民国诗人无愧于他们的时代。   
曾廉（1856—1928①），原名濂，派名纪廉，字伯隅，号藕青，又号非斋，晚号蠡庵，湖南省邵阳县（今邵阳市邵东市）人。早年入读岳麓书院。清德宗光绪十五年（1889）起，主讲于宝庆爱莲书院、沅州校经堂书院。二十年（1894）中举人。翌年会试不中，留任国子监助教。戊戍变法时期，上书请杀康有为、梁启超，猛烈攻击变法运动。庚子之乱，擢升知府，参加抗击八国联军。后随慈禧逃亡陕西，擢任陕西候补道，继续支持义和团保卫北京、天津的反帝爱国斗争。二十八年（1902）因支持义和团获罪，隐居贵州锦屏县梅屏山下，筑“掘阅园”，著成《元书》102卷。末帝宣统二年（1910）返乡执掌杨塘书院。辛亥革命时期，积极参赞，反抗革命。复辟无望，遂闭门谢客，从事著述，力倡旧学，是典型的封建遗老。1928年7月19日病逝。著有《元史考订》、《蠡庵集》、《蠡庵续集》等，存诗约1300多首。 【注释】 ①根据阳信生2003年《曾廉的生平与思想》一文考证，曾廉出生于咸丰六年十一月二十二日，当公元1856年12月19日。 上巳 清浅溪流绿树遮，落余花似乍开花。 夕阳桥畔人争散，独对闲鸥立白沙。 双清亭 青天依树尽，水色涵空秋。 人立千仞冈，影落夕阳流。 暝色起古城，霞辉明汀洲。 风定江无声，秋笛起悠悠。 千岩赴清响，空潭满秋愁。 邵酒薄于鲁，不醉何时休。 昨夜客窗梦，梦上岳阳楼。 楼空范公往，谁忧天下忧。 俯仰世宙间，一身如云浮。 飘然不可系，闲飞逐白鸥。  晓发紫阳河 半夜凉风落枕前，呼僮检具出林边。 独怜行客先鸡起，尚见荒丛有鹭眠。 绿树初晴还滴雨，青山欲晓乱生烟。 渡江便是都梁道，为问遗香尚宛然。 宿薪桥 万峰刺天绿，一水从天来。 奔流下重峡，疑是风雨催。 我来值秋初，凉风起林堤。 伏枕且酣寝，旅梦忽惊回。 黑蚊小于粟，善啮不可挥。 使我披衣起，中夜独徘徊。 灯光亦既灭，山高月无辉。 悄然欲呼仆，还闻息如雷。 迥思澄江夜，父母常萦怀。 恐我失被眠，抚我如婴孩。 出门数日耳，俯首泪盈腮。 旅情古如此，何况到天涯。 王家店 彻夜虫如雨，凄凄到枕边。 一身惟仗剑，七月欲披绵。 山中无初日，溪中生乱烟。 谁知前树外，早有酒旗悬。 安江 当年曾记留遗迹，今日重来是故乡。 阿叔乍逢须发老，幼交大半姓名忘。 镡城古驿通苗洞，沅水秋风下岳阳。 残角不知何处起，一时壮思夜茫茫。
路湿 路湿常逢雨，山寒欲作晴。 山深逾蜀道，水急出黔城。 晚市千鹑斗，秋原万鹞鸣。 犹闻沅上路，将士久屯营。  状元洲（1875年） 江上春来卸弊裘，呼船一上状元洲。 青山返照忽秋色，白浪回风欲逆流。 城郭南环长不改，朝廷北伐几时休。 便思万里从戎马，却忆高堂且复留。 涟上（1876年） 涟上斜阳候，舟行似画图。 树深天影碎，滩险浪声粗。 田水筒车汲，村醪瓦缶沽。 双双鸥鹭好，延颈入菰蒲。 易家湾（1876年） 瑟瑟芦花岸，帆樯泊一群。 江光秋后净，人语夜深闻。 疏树筛凉月，空潭蘸白云。 酒旗犹未卷，沽取吊湘君。
山后看梅二首（1881年） 其一 五年不到梅花径，山径依稀认未真。 今日对梅寒月下，也应识得过来人。 其二 满身烟月影阑干，荒僻山村呼酒难。 岩石顽然容一睡，山风淅淅不知寒。 送黄凤岐之茶陵（1883年） 城头鼓角晚江声，秋色苍茫日送行。 湘水帆樯疑入画，麓山风雨忆谈兵。 忧时士雅须何策，访古宾之合有名。 漠漠海氛何日已，感今思昔泪纵横。 散步（1884年） 数日闭幽斋，闲来偶散步。 久晴天气燥，山雨不湿路。 润觉丛竹新，寒疑早梅妒。 独立不逢人，复此亭皋暮。 雪后（1884年） 微月升渐高，寒风动欲散。 徐印篆盘香，屡添泥炉炭。 夜久声籁稀，人间岁时晏。 远山冻更佳，独自拨窗看。
登紫烟楼（1887年） 始春乘雪下蒸湘，袅袅秋风在桂阳。 山圃早菘堪入菜，野田遗穗遍生秧。 杜陵耒水成羁旅，贾傅长沙是故乡。 惟有衡峰知我意，为能回雁不南翔。 饮龙津桥（1890年） 卓午江桥坐，闲筵向翠微。 沅洲秋色晚，木叶不曾稀。 青鱼逆流上，苍鹰掠草飞。 举杯遂忘暝，楼角已斜晖。 泊澄泥湾（1894年） 连日昏蒙倚短篷，家童走报日微红。 喜听几点收云雨，愁对一帆逆水风。 转岸汀州谁上下，横江舟楫忽西东。 睡酣午后方才起，泊在湖边浅渚中。 小桥（1894年） 雨后残雪尚未消，长堤万柳绿迢迢。 留人一带深清水，合觅松舲系小桥。 银鱼（1895年） 天津银鱼六寸长，两眼如砂赤有光。 肉肥骨脆濯之汤，轻松如雪腻如肪。 美人好食江瑶柱，不知此鱼风味愈。 得鱼对酒且教停，美人不来泪如雨。
哀大连（1895年） 哀大连，大连之船何言言。 长风万里波连天，水翻天破船载船。 惜哉桓桓邓将军，当时专阃尔何人。 哀大连，哀以怒，咄咄怪事索人悟。 高平乞留樊爱能，待破公超五里雾。 哀旅顺（1895年） 哀旅顺，海上蛟鼍愤。 旅顺坚于统万城，万炮如山向海横。 一炮不鸣倭横行，狮石今在倭奴京。 哀旅顺，涕如绠倭奴，成功非天幸。 魏文龙舟横江来，江上假楼却魏回。 哀威海（1895年） 哀威海，威海之城摧以毁。 威海我又守海兵，倭人荣城捣其背。 炮台嶷嶷向前开，不知反绕成山来。 哀威海，哀以痛，彼知避实击我虚。 我从东征检军需，今年买械千万余。 哀海城（1895年） 哀海城，海城深入辽门庭。 亚夫若能断清口，吴王粮尽焉不走。 我军西出急索战，不知急战成彼便。 哀海城，泪如糜，海城侍郎无家归。 当年松杏今遗恨，恨杀兵曹张若麒。 哀牛庄（1895年） 哀牛庄，牛庄河下狨啼长。 辽东二月三尺雪，夜不能垒人马黄。 我军咫尺不相问，倏忽巨礅从天震。 哀牛庄，哀以恫，夜贪避雪雪血红。 侦探不行陷伏中，迤逦俱凭铁电通。
营田镇 并序（1898年） 光绪二十一年冬，余偕萧主事矩、危大令克清、石孝廉费钧、邹孝廉某渡海南还，十一月至营田镇，而萧主事卒，舟至陵子口，始访得罗孝廉宣溶之兄名慎言者，为买棺具物以敛。今罗孝廉卒亦数月矣，舟下湘阴，鸣唈无已，而营田镇复需于沙，辄记其事，明不忘也。 朝发湘阴城，晚过营田镇。 日斜沙痕多，我舟为之困。 望镇心凄伤，故人此焉陨。 当时催舟行，陵口营一榇。 陵口有罗君，其弟余所信。 匆匆毕大敛，罗君力亦画。 尔来才二年，君弟亦早殡。 痛哭作哀解，皤首向天问。 良才生不世，胡为等英粪。 存余樗栎材，何日望千仞。 魂号应寄兹，留余示亲近。 惨云生断岸，舟师已不进。 忽有前舟横，为余作水堰。 一篙吾舟活，激比箭尤迅。 乃知人世间，通梗未可论。 大功不求速，运人不忧钝。 时至物自谱，轻重恰共分。 系缆向前途，犹余宿草恨。 舟有汉阳翁，云此生亦仅。 神沙若经宵，满舟鱼腹殉。 嗟叹对空江，壮志益复奋。 蒋王庙（1898年） 后汉几千年，金陵谁存者。 犹有蒋王庙，今在钟山下。 门前苍树深，落叶塞古瓦。 灵响亦何衰，鸡豚赛渐寡。 太息向庙祝，缓步寻茶社。 名泉香以清，小坐朴而雅。 七碗犹未歇，欲行不能舍。 向迩歧阳坟，绿苔滋石马。 古今貉一丘，何必清泪洒。 圆明园（1898年） 阴阴草木接天苍，亭阁参差阜复冈。 金谷园林成别业，玉华宫殿自何王。 腥风竟拂浮槎水，古月长依响屧廊。 独有檐铃无限意，欲随铁马夜腾骧。 崇效寺绿牡丹歌（1900年） 天风玉佩何珊珊，碧垩㺨钗金刚环。 宝马香车设璎络，崇敬寺看绿牡丹。 昔年我见欧阳谱，姚黄左花世无伍。 绿色之花向未闻，怪能倾动今士女。 窗前倚立独凝思，花媸花妍春无私。 紫绿俱非天五色，若比左紫有余姿。 洛阳楼澄八尺镜，卫风试听庄姜咏。 锦帐玉屣能几时，昨日爱怜今日病。 一朝寒雨下林皋，花下凄风忽怒号。 絺绤绿衣同一尽，始知变色亦徒劳。 渡渭水（1900年） 茫茫一片惟焦土，赖有雪花点六冈。 无复战耕兴大计，徒闻赈贷出中藏。 天低大野豺狼立，人去空村树木荒。 匹马冒寒晨渡渭，要宣恩德到穷乡。
蒲城道中（1900年） 万物谁禁雪后霜，花垂千树尽成芒。 独怜一缕炊烟起，犹有人家麦饭香。 龙门山（1900年） 摄衣徒步上崔峨，入望苍茫意气多。 万仞雪光成白岳，千年雷响走黄河。 峰高天近如相语，路险行人未敢过。 谁料荒寒岩树外，皇恩毕竟到山阿。 禹庙（1900年） 万古龙门渡，河心禹廨高。 破崖分异域，孤石镇狂涛。 蛙黾天池溢，蛟蛇陆国豪。 庚辰如可遣，重为断灵鳌。 东原（1901年） 驱马来潼关，春阳入我抱。 纷纷解裘衣，原上藉浅草。 秦中大雪寒，亦复东风早。 才交二月朔，桃杏已姣好。 洪洞县（1901年） 洪洞郭外渠，大如青溪水。 四月荷叶碧，罂粟兼白紫。 稻田秧亦栽，满村水瀰瀰。 北方罕所观，狂兴为之起。 我读罂粟颂，美粥誉其子。 别种虞美人，娇娜亦可喜。 尔来晒为膏，伤人至骨髓。 何为占大田，荒年甘馁死。 思欲白当事，拔之艳根柢。 或言已历年，未可骤为理。 膏法自天竺，中土嗜不已。 我苟艳其生，其利均归彼。 未有禁海术，迁延姑亦尔。 余闻长太息，䩄颜不敢耻。 两年秦晋饥，白骨弃荆杞。
七里峡（1902年） 岭下循溪南，最险七里峡。 万古无白日，天小两峰插。 寒流奔似箭，巨石过如闸。 阁板东西过，舆夫置足狭。 有时临滑石，箧倾马头压。 行行忽一豁，虎兕喜出柙。 孤臣茫无归，未敢于水狎。 险阻固所习，独立亦何怯。 秋林（1902年） 言至秋林宿，斜阳在西峰。 门对曲堤下，渠鸣修竹中。 何来四五子，翩翩丱角童。 问讯读何书，习礼过《檀弓》。 入夜观诸剧，伐鼓何逄逄。 龙吟狮子吼，荡漾来天风。 笙歌更幽艳，采莲双袖红。 闭户欹枕眠，静听渠丁冬。 人事近萧条，此中长熙雍。 乃知南山深，不与人世同。 桃源虽为达，康衢今幸逢。 叹息驱马去，何由为山农。 石滩（1902年） 漫川关下放舟行，夹岸青山送复迎。 一夜潺湲堪悦耳，五年不听石滩声。 江雾行（1902年） 昨日黄沙今日雾，蒙蒙不见江头树。 十丈蒲帆破雾来，锦赏碧佩渺何处。 梦寐千回思遘君，江湖隔绝天涯路。 岂有落花上故枝，眼中芳草王孙去。 晓砧（1902年） 云断关西道，秋深岭上城。 蛛丝经雨散，萤火彻宵明。 不入荒塞境，谁知险阻情。 坦然成一梦，又听晓砧声。
溪上人家（1902年） 半架寒塘半枕泉，读书余暇听琴弦。 人家尽日楼台里，篱落沿堤卉木边。 甓土种蕉遮夕照，临波垂菊弄朝烟。 羁孤何有观鱼兴，每至濠梁一怃然。 鲇鱼洲（1902年） 连昼阴霾雪未成，沙洲曝日听江声。 村人长筏盘滩下，洞女单衣踏水行。 岁晏杜鹃花早吐，天寒藤竹笋丛生。 黔东风物多殊异，怪昔椎水海上城。 轩辕诗社 金所渡（1902年） 渡头徙倚是天涯，金所依依数十家。 鹰隼乘风雄似虎，鸬鹚泳水疾于蛇。 飘零野荻才成絮，问讯寒梅未有花。 自古几人曾到此，那禁羊傅泪横斜。 莴苣（1903年） 雨经信宿江方长，春到幽荒草自荣。 莴苣久餐何碍涩，榛花才见不知名。 尽多精舍容流寓，复有两人与耦耕。 牢落此行吾最乐，纭纭万事独忘情。 轩辕诗社 荒寺（1905年） 横空一径与云应，夹径黄茅窜以登。 山太荒凉疑有虎，寺真寂灭竟无僧。 足欹高座空盈丈，顶塌危楼尚累层。 昔日天堂同地狱，被人偷去叠传灯。 乘凉（1906年） 乘凉榆树下，坐石对潇江。 城橹南还北，风帆只复双。 幽人闲拥几，美箭映当窗。 吾欲从相问，村中有吠厖。
刘家坪（1907年） 上梯复下梯，晚得安栖处。 滔滔出山泉，并作夜来雨。 王编修尊甫墓祠（1907年） 言寻王公祠，共指溪树外。 欹仄见祝融，逶迤下紫盖。 鸡鸣午日中，鹰举秋风大。 归路过危楼，石下喧寒濑。 轩辕诗社 秋暮四首 其一 鬓发如霜乍见惊，镜中非复向书生。 萧萧天地尘诗卷，落落江湖几酒鎗。 曹霸寻常今屡貌，孔融天下早知名。 满身尘土成何事，落日荒原病马鸣。 其二 天地风尘又几秋，登临何处可销忧。 栽花背北三重堵，看月当南雨架楼。 老悖眞成愚谷叟，提封已是醉乡侯。 年来只忆江南蟹，夜火荒汊载满篓。 轩辕诗社 其三 独倚荒原一黯然，昏蒙四塞不成天。 三秋北雁无传帛，九日南山尽化烟。 诗句未如曾子固，酒杯何问石延年。 时人漫许差无负，太华峰头旧散仙。 其四 纷纶物论岂能齐，断送南朝太可凄。 流水由来分上下，飞鸿不自计东西。 靑袍昔日依金马，红稻谁家养木鸡。 汲冢遗编完补早，堪嗟草草宋潜溪。
送人晓发 危楼数起客心惊，寂寂荒村未有更。 长夜向晨黄烛喑，大霜如雪板桥明。 最宜角枕酣残梦，已有征鞍趁早行。 劳逸不同寒暖异，怪君只欲请长缨。 莫村 莫村泉水大，一出即成溪。 人家寒藻上，村路野桥西。 鸣禽何宛转，古木亦阴黳。 初日照空翠，射人双眼迷。 宿田家 暮色已曛黑，言寻田家宿。 主人一少年，肃客堂下屋。 老叟田家师，儿童四五六。 饭已为设床，醉眠至天旭。 欢笑说人事，怅然动心曲。 主人亦是客，僦屋安眷属。 客中客复留，共此萍水逐。 老叟导我前，恐我误举足。 霜天冒晓寒，崎岖向山谷。 人生天地间，四海皆骨肉。 肝胆分楚越，楚越成邦族。 有何亲与疏，只在推心腹。 穷途而投人，彼何爱之笃。 嗟彼唔婚姻，胡为歌采蓫。 观音山（1915年） 观音山前望，门对邪姜山。 山势何雄秀，两翼复相环。 山僧七十年，见人大和颜。 出语虽流俗，意态亦自闲。 移时即延坐，设具为朝餐。 美酒既盈樽，肥鸡复登盘。 蔬笋比刍豢，吾人一例看。 何必屈七尺，长受禅门寒。 此山与板桥，当门同巨观。 竹木在庭下，但见远峯峦。 座右有诸卉，小圃寻丈间。 冬树寂无花，盆石尙斓斒。 爱此老僧驯，贝叶非所干。 稚子七世徒，欢若儿探班。 于理人其入，廓然字宙宽。 就此作山居，便可弃蒲团。 秋气（1916年） 秋气满林壑，出门忘近远。 渡浅仗筇枝，石寒藉稻秆。 高树蝉鸣幽，荒村人影罕。 忽有野叟来，对话至天晚。
密印寺（1919年） 老来犹有看山兴，五百里来问大沩。 春雨幽林桃李艳，唐人名寺象龙衰。 山田野卉花黄遍，兵燹余灾草绿迟。 太息令威今不返，前头祖塔院颂欹。 滦湾市渡湘水有见（1919年） 麓山东畔滦湾市，三十年前唤渡来。 岂谓犀光穷色相，又嘘蜃气作楼台。 清江碧树人烟接，排瓦红墙海市开。 只恐晴空云影散，寒鸦无数啄莓苔。 春寒二首 其一 连月春寒不出门，一天雾雨昼昏昏。 客愁山阪春泥路，人幸田家老瓦盆。 短笛横吹难入破，敝裘长曳未成温。 江南弹指春云暮，竹笋过墙杏满园。 其二 严寒不日要晴暄，何必伤春暗断魂。 白屋千年常永昼，青山一发是中原。 山花不发甘迟暮，野鸟稀来免叫喧。 惟有垂杨能著眼，嫩黄及早已遮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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