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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 | 我在上甘岭战役立了一等功《抗美援朝战争中的女兵》系列

 sgpwg 2023-06-06 发布于广东

作者:王兰香(志愿军第15军第29师护士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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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1947年参军,1949年入党。从一个看护员成长为一名护士、护士长。领导经常教育我们,医疗护理工作要“一切为了伤病员”,这成了我工作的行为准则。

我参加了济南战役、淮海战役、渡江战役、解放南京、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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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51年我调到15军 29 师卫生科直属所护士排当护士长,随部队参加了抗美援朝。

五次战役第一阶段,我志愿军准备得比较充分,战役一开始,我军全线进攻,我们15军很快就打过了三八线,进入南朝鲜作战。

当时部队推进很快,有些轻伤员和病号需要收容照顾,领导决定让我负责成立一个收容队,配给我一个男医生和一个护士,一共带着30来个伤病员,跟随大部队行军。要求不能掉队,不能丢掉伤病员。

我们30多个人紧紧跟随部队前进,路上休息时,遇上一家朝鲜老乡,他们很热情,马上烧热水,准备给大家烫烫脚,休息一下。

可水还没烧热,前方就派通讯员来向我传达紧急命令:这儿不能停,要立即随部队后撤一百多里路。

看来前线的战事发生了变化,我军由全线进攻转入全线防御。

我立即向同志作紧急动员,要求大家鼓起勇气,坚持再坚持、相互帮助、决让一个同志掉队,保证完成后撤任务。

我们迅速上路,快步行军,我跑前跑后,照顾每一个伤病员,生怕出什么问题。

碰到敌机轰炸,眼看前面的3名伤员要被机枪扫射到,我猛地飞身将3名伤员扑倒在地,子弹恰好击中身后的背包上铁锹,大家逃过一劫。

经过一天的急军,总算把伤病员全部带回了部队。可我却把脚上的鞋子丢了一只,什么时候跑掉的,我也不知道,幸亏那天我穿的袜子厚实,才没有伤着脚。

1952年10月,上甘岭战役打响后,大批伤员从前方运下来。整个师收容所的医疗救护工作进入了空前紧张的状态,不分昼夜连续工作。

伤员们或由担架队抬下来,或由随队民工担架运回来,或是往前方运弹药的返程汽车带回来。伤员们一路颠簸,有的止血带松了、绷带散开了,伤情加重了。

全体医护人员全力以赴,争分夺秒地抢救伤员。女护士们除打针、换药之外,就是不分黑夜白天在防空洞的病房里为伤病员喂水喂饭,洗绷带、洗血衣,接大小便。

有个伤员面部负重伤,自己完全不能饮水和进食。护士们不得不用自己的嘴含着水,然后口对口把水喂进伤员嘴里,喂饭也是口对口,一口一口地喂,充分表现了我们白衣战士崇高的阶级友爱精神。

我在抢救和护理工作中,亲眼看到负伤的战友们的革命英雄主义精神。有的重伤员在昏迷中还和敌人拼杀,高喊:“冲啊!……杀啊!”

有的睡觉中还举胳膊踢腿,不断骂道“狗日的,打死你!……”依然在同敌人搏斗。他们不愧为保家卫国的英雄。

上甘岭前线的战斗异常激烈,敌我双方伤亡都很惨重,有的伤员负伤不止一次。有些伤得轻一点的伤员,一听说要把他们转往后方医院治疗就不肯走,他们找到我求情,对我说:

“护士长,求求你别让我到后方医院去了,我的伤不重,让我再上前线杀敌吧!”我就一遍又一遍地劝慰他们:“好好养伤,养好了再回来杀敌人也不迟。”

战士这种英勇顽强的精神,也鼓舞着我们这些白衣战士更好地为战友们服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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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上甘岭战役中,我师奉命增援45师,他们部队在坚守前沿阵地中伤亡严重。

从前线抢运下来的伤员源源不断地运到我师收容所,有的伤员在运送途中还二次负伤。为了尽可能进行早期手术治疗,我们的手术室设在距前线很近的一处掘开式的防空洞里。那里随时都有遭到敌炮轰炸的危险,可大家把这一切置之度外,一台又一台地给伤员做着手术。

有一天,我刚把一名重伤员送上手术台,敌人飞机就来了,大家一边隐蔽,一边掩护伤员。当敌机轰炸时,防空洞震得直掉土,危急中我弯下腰趴在伤员身上,生怕有弹片或石块掉下来再打着伤员。

当敌机飞走、空袭结束后,我们抖落了身上的尘土,清点了伤亡情况后,又重新消毒,继续进行手术。

伤员多,医疗用品短缺,没有纱布没有绷带,我们就用自己的棉衣撕成布条为伤员包扎,棉衣里的棉花就用来给伤员止血,自己的水给伤员喝,自己渴的没有办法了只能用自己的尿液补水。

医用血浆和液体也供应不足,遇到重伤员手术抢救时,供血是个大问题。怎么办?

我们不能眼看着伤员生命垂危而不救啊,我就和护士班的姐妹们商议:必要时,我们大家谁的血型合适,谁就主动献血,抢救伤员要紧。

大家都表示,我们的战友在前沿杀敌流血,为国献身,我们献点血救伤员算不了什么。

有一次遇到一名重伤员急需输血抢救,因为我是O型血,就立即献出了200毫升。当时因工作太忙,输血后我感到头晕目眩,但看到自己的战友那苍白的脸色渐渐红润起来时,我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在后来几十天的抢救工作中,有好几个姐妹都为伤员输过血。在朝鲜战场上,我前后共输过四次血。当时工作十分紧张,输完了血也顾不上休息,更谈不上补充什么营养,马上就得投入紧张的护理工作。

过去,我见了年轻的小伙子总有点害羞。可在战场上抢救和护理伤员就顾不得什么羞涩了。为重伤员接屎接尿、擦洗身子是最平常的事了。我心中牢牢记住的是“一切为了伤病员”。

有一次,遇到一个因膀胱受伤导致排尿困难的重伤员,他长时间排不出尿来,小腹胀得厉害,痛得他直想哭。当时没有导尿管无法导尿,我就试着用一支大注射针管直接从尿道口帮他往外吸尿,但反复几次都不成功。

看着伤员那痛苦的面容,我心急如焚。当时,我就想:难道活人还真能让尿憋死吗?我一定要帮他把尿排出来。情急之中,我也顾不上一个少女的羞涩,立即俯下身去用自己的嘴吸吮着他的排尿器官,使劲地向外吸尿。

开始,这个伤员见我这样做很不好意思,一再地扭过身子不让我做。

为了帮他尽快解除痛苦,我大声地对他命令道:“别动! 你还想不想再上战场杀敌立功了?”这一说,小伙子一愣,就再也不动了,我一口一口地帮他把尿吸了出来。

小战士被深深地感动了,这个在战场上敢于同敌人勇猛拼杀的汉子,在负伤后也没有掉过眼泪,这时却眼眶里满含热泪,激动得久久说不出话来。

1952年12月,志愿军司令部、政治部颁发奖状,给我记了一等功。我还荣获了朝鲜政府颁发的军功章,受到金日成主席接见,回国受到毛主席的接见,获得一支奖给英雄的刻着毛主席署名的24K 金铱金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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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朝鲜战场,我军简易防空洞里又潮湿又昏暗,有时候飞机一直在头顶的上空盘旋,大家只能在洞内休整。有一天我醒来后脚怎么都站不起来,最后在同志的搀扶下勉强地支起了身体,后来才知道我患上了关节炎。以至40岁后基本无法正常下蹲,上厕所都需要搀扶,晚年基本是在轮椅和拐棍的辅助下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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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文写于2009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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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风近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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