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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子(二十四)

 新用户3134eDv6 2023-06-06 发布于陕西

      人生一辈子,都是两条腿走路。一条踏着考试,一条踩着考验。从小学到中学,从中学到大学,从本科到研究生到博士生,每一道关卡都是从考试中冲出来的。从儿童小到少年,从少年到青年,到中年,老年,每一天每一步都经历着考验。如果说考试是在历练智力,考验则是在打磨毅力。对于人生,小邢就是这样理解的。他就感觉,人生就像一列火车,沿着两条并行的轨道:一条叫考试,一条叫考验。他经历着无数次大大小小的考试,冲了出来。但是迎接他的却是一个接一个一连串的考验:没钱,没关系,没门路,没靠山,一切都得靠自己,每一步都是考验。如果说生活在别人面前是一幅画,在他跟前就是一块铁板,而他得完全凭自己在上面作画。

      有人说过,要珍惜你的经历,因为它本身就是一笔别人无法比拟的财富。它往往会在最关键的时刻帮助你,施你以援手。

      对于考研的准备工作,小邢真的是当作又一次高考的级别来对待的。提到几年前的高考,小邢依旧记忆清晰。时间过得真快啊,才一晃之间,高考居然已经是好几年前的事情了。

      小邢参加高考的考点就在他们学校。人家家长为了确保自己娃高考期间能休息好吃好不误事儿,都在学校附近给租了酒店房间。娃上午考完试,回来麻溜一吃赶快叫在床上眯一会儿,下午好超常发挥。家长把啥事情都放下了,全力给娃做好后勤服务保障:考前啥都给弄好好儿的,早上走的时候把考试用品检查一遍又一遍,尤其身份证准考证,都能翻烂了的光景。“这些千万千万要带好,你没看每一年高考总有忘带身份证准考证的么?”那些贴心贴肺叮咛的话,把娃们的耳朵都能磨出茧子。

      “每一年还总有迟到的呢。”忽然想到这一点,家长心里就黄蜂蛰了似的一紧。然后,干脆饭也顾不得吃,直接陪着娃一直到考场外面,眼看着娃早早儿进了考场,自己脖子伸得像长颈鹿一般透过学校大门朝里面观望。

      小邢的家里人都忙的啥一样的,没有人能来陪他。他是考试前一天从家里回到学校来备考,母亲给带了半兜子搁烧洞子里烤的饦饦馍。——甘肃当地有一种烧洞子,用玉米杆烧火。洞子烧热看没有死灰了,里面放两根钢筋,把铁板和馍馍一起推进去,再把洞口封上。这样烤出来的馍油酥油酥的好吃,吃了耐饥有营养;另外,还有一个最大的好处是夏天好几天放不坏。临走的时候,父母大哥二哥,一家人都看着他,母亲给叮嘱:“考试呢,你自己操心好自己。咱家里这情况,实在走不开人嘛。”

      “嗯,你都嫑管,忙自己的,我不用你们操心。”他把馍兜子斜背在肩上,跟大哥二哥紧紧地抱了一下,一扭头就走了。

      不过,离小邢心近的大哥还是放心不下。考试前那一天吃罢晚饭的时候,大哥摇着他的那辆已经略显老旧的车子,很突兀地出现在了小邢面前。

      “大哥,你…你…咋来了?”小邢惊得说不出话来。

      大哥从车子座位那里拿出一袋东西,里面有面包,还有水果。他递给小邢,“三儿,哥知道你努力了这么多年了,好坏都在这一次。——咱们全家人都看着这两天呢!”

      大哥是个不太善于表达感情的人,但是这么几句断断续续的话,还是让小邢读懂了大哥的心思,也读出了大哥对自己特别的期望。

      哥俩说了好一会儿体己话,天看着要黑下来了。临走的时候,大哥从衣服兜里掏出一把钱——全身一块一块的,塞进小邢手里,“拿着,三儿,考完试了,美美儿去夜市吃一回烧烤喝点儿啤酒,好好放松一下自己吧!这么多年了,哥知道你一直谨细地把自己绑着绷着,从来都没像人家娃一样放开过。”

      大哥摇着车子慢慢消失在远处夜色里的时候,小邢的心底里凝结起来一股强劲的力量。

      全学校里,就小邢一个人高考期间在宿舍住。——他离家有点儿远,又没地方去。学校给在宿舍住的考生专门留了一间宿舍,还配备了一个老师早上和下午开始前操心叫着,以防娃们瞌睡太沉睡过了头。

      要说吧,学校这样的安排够严密了吧?可是,小邢还是差点儿出了岔子。现在想起来,他都心里腾腾腾地跳呢。

      事情是这样的,高考第一天及第二天上午的科目,小邢发挥得很好,他自己相当满意。中午吃过饭,他照例去宿舍小眯一会儿。结果呢,他这一小眯,就给眯大了。眼看已经开考快十分钟了,学校巡负责查的班老师忽然发现考场上小邢的座位上还空着。

      “哎呀,是不是在宿舍里睡过火了呢?”老师心里一惊,立马浑身的汗“唰”地一下子就下来了。你有没有体会过人生突然的受惊之下惊出一身冷汗的经历,当时老师就是那个样子的。对于他来说,这可不是一般性的工作失误了,可能会影响到一个学生的一生,也会给学校造成无法估量的损失。——原来,当天老师自己也大意了,一看第一天一切情况正常。第二天中午也就想着剩最后一科了,学生自己应该已经足够重视,自己也会操心注意的,应该没事儿的。——瞬息之间,容不得多想,他撒腿就往宿舍跑。果然,小邢还在那里青蛙一样地爬着睡觉呢。原来,小邢真的是乏了,想着眯一下子的,结果就睡得死沉沉的,完全没有听到外面的吵闹声,好几遍的铃声和广播的通知声。

      “赶-快……赶-快,考-试……,都-开-始-了!”老师急得一句浑全话都说不到一块儿了。他拽着小邢的胳膊,就像提麦袋子一样一把把他薅了起来。小邢一拨愣醒了过来,也吓得魂儿都要飞出来了。他一把抓起泡在水里的湿毛巾,胡乱抹了两把脸,就朝自己的考场跑。老师更急,就像学校运动会百米赛跑旁边的助跑人员一样,扯着小邢的胳膊几乎把他提溜起来了似的往前飞。

      还好,小邢进了考场坐定,填写涂抹完各项信息,离开考限定的半个小时不得进入考场的时间就剩五分钟了。惊吓归惊吓,他还是赶快凝聚全身心精力,专心答题。

      不要看前三科考的好,最后一门理综也算得上半壁江山呢。胆敢有一点儿闪失,后果不堪设想啊。那天考完试后他在静静回头来想的时候,吓坏了。还好,他及时赶到了。高考理综,他最终打了268分。你敢想没有这268分,他的高考会烂成个啥样子吗?——其实,要不是迟到的话,应该还能还些的。要知道,理综可是他的强项呢。

      “十年磨一剑,一朝试锋芒。”他这把剑比别人磨得艰难,他这锋芒必须试得没有一点点儿闪失才成啊。

      对于高考这样一次性考验的事情,就是一锤定音定人生,实在是容不得有半点儿纰漏。那一次“睡过头儿”的经历,让他记住了一辈子,成了他时刻提醒自己的“警钟”。

      很多事情,回想起来总是有些许遗憾,但是,又何尝不是一种难得的收获呢!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写作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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