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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年的味道

 一线飞扬 2023-06-06 发布于江西

清晨起来,沿着江边新规划的玉虹四路向前跑步。因为是断头路,没有车辆往来,沿途空气一片清新,道路两边是延绵起伏的山头,山坳间点缀着一幢幢白色的民居,清脆的鸟鸣不时从林间传来,真是一个运动的好去处。道路尽头,右转是一条乡间小道,远处传来了狗吠声。进入乡间小道,我闻到了一股沉闷的味道,很熟悉,一时却想不起来。猛然抬头,一群黄牛沿着小道一字排开正慢悠悠地朝前走,像是约好似的,它们纷纷翘起尾巴,啪啪地往路上拉屎,溅起一路的浮尘。一个60多岁的牛倌,头发蓬松,两眼微睁,手里提溜着一捆麻绳,跟在身后。

那是牛粪的味道。牛粪是件宝,在农村很受欢迎。不仅可以肥田,种蘑菇,还是冬日里火盆里最好的燃料。它是动物粪便里最没有秽气的存在。牛最大的特点是能够一边吃草,一边拉屎。屎多的地方,草自然长得好,也就成为牛最愿意去吃草的地方。这个小小的循环,完美地解释了生物系统食物链的运行规则。

小时候,我在家里的主要任务是放牛。放牛是一件相对轻松的活儿,放牛的时候,母亲要求我顺便捡一些牛粪回来。那时村里放牛的山上,漫山遍野都是牛粪。我拿着蛇皮袋,提着火钳,低着头像捡豆子一般,将草地上晒干的牛粪装进袋子里。不到一个时辰,满满一袋牛粪就捡好了。捡好的牛粪,不算太重,跟着牛提着到处跑却很累人,但也不能乱放。那时捡牛粪的人多,如果没人看管,很有可能会被人顺走。童年的山上有很多孤坟,为了防止被偷,我通常把牛粪藏到孤坟的洞穴里。晚上回家再提出来,扛在肩上跟着我家的大黄牛一路跑回家。

我家的大黄很狡诈,它知道村口有农田,农田里有嫩绿的禾苗,怎么也比山上的枯草口感要好啊。于是,一到晚风吹起,月上梢头,它就以百米冲刺的速度往山下狂奔。如果看我没跟上,它便一个猛子扎进村头阿四家的田里,张开大嘴,像收割机一样扫荡,田里顿时显出一片矮矮的秧茬。这时,阿四已经站在田口等着,看到我从后面追来,冲上来就给了我两个耳光,打得我眼冒金星。我想解释,却被阿四一个侧翻摔倒在水田里,这时大黄撅起屁股,冲出一坨牛屎,正好砸在我的脸上。我一手捂着脸,擦掉脸上的牛屎,温热的牛屎却已渗进嘴里。阿四比我大七岁,那时我家里穷,人也瘦弱,阿四这是有意找我打架。落后就要挨打,贫穷就要受欺,这是动物世界一个不变的法则。我从地上爬起来,一声不吭地牵起大黄的拴牛绳,默默地离开了阿四家的田,背后阿四嚣张的辱骂和挑衅洒下一地。

如今,三十年已经过去了,被摔的场景已经渐渐模糊,但牛粪的味道却依然清晰。那是一种咸咸的,略带苦涩的味道……(文/肖扬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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