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国现代文学中,《后悔录》中的曾广贤是一个独特的男性角色。 虽然他的知名度比不上《活着》中的徐福贵,《丰乳肥臀》中的上官金童等等。 但是,他荒诞又离奇的遭遇——屡次因说错话害的家破人亡,坐牢又越狱,一辈子没有性生活,到老还是一个处男等等,引发了读者对禁欲与纵欲的思考。 一个男人的生活离不开女人的助力。 曾广贤的悲剧,根本原因是性,直接原因是张闹。 故事依托文化大革命中后期,一直延续到上个世纪九十年代。 张闹,是舞蹈团的演员,也是曾广贤真正意义上的好朋友赵敬东的表姐。 作为本书中最重要的女性,张闹首先是出现在赵敬东的讲述里与意淫中。 在那个性压抑的年代,青少年性幻想的对象往往是身边的邻居或者亲戚。 尤其是一些漂亮的女性。
可是,在那个压抑的年代,美丽并不是好事,反而是一切祸事的源头。 因为美,张闹吃够了苦头。 因为正视了美,曾广贤一辈子都无法走出张闹带给他的伤痛。 而张闹,在时代浪潮的涌动中,从一个受害者发展成加害者,从一个青春玉女变成了浪荡欲女。 美被模糊得面目全非,让人深思:拥有美与发现美,本身无错。错就错在人在美上附加了太多功利性的东西。 曾广贤因为说错话,导致父亲被关押,母亲自杀,妹妹失踪,原本圆满幸福的一家支离破碎。 他自己也成了孤家寡人。 这时候,邻居赵敬东成了他悲惨生活中唯一的温暖。 张闹与曾广贤的第一次见面,是在赵敬东的葬礼上。 看到张闹后,曾广贤才明白赵敬东为什么给狗取名叫“闹闹”,为什么他会与名叫“闹闹”的交合。
那个时代,男女作风问题抓得很紧,出来“人与狗”交配的丑闻,赵敬东被逼上了绝路。 赵敬东的死,促成了曾广贤与张闹的一段孽缘。 曾广贤也像赵敬东一样,对张闹着了魔。 在损友于百家的怂恿下,曾广贤决定铤而走险:深夜潜入张闹的房间,想要强奸她。 此时,曾广贤只是十几岁的少年,对女性充满了向往。 但是,天性懦弱的曾广贤,还没开始行动,就惊醒了张闹。 张闹的呼叫声,惊动了楼道里同一舞蹈团的演员们。 大家不明就里,将曾广贤暴揍了一顿。 张闹的美,吸引了舞蹈团其他男演员的目光。 大家打曾广贤就像揍阶级敌人一般,只因为,他们垂涎张闹,却未能沾染分毫。 如今让一个毛孩子捷足先登,愤怒让他们失去理智,嫉妒让他们漠视真相。 事实真相不重要,人们只愿意相信自己眼睛所看到的,甚至相信自己所想象的。 张闹的哭泣,让人们相信她确实遭到了强暴。 无论曾广贤如何为自己辩解也无济于事,况且没有人愿意与强奸犯沾上关系。 可是,承认自己被强奸对张闹也没有好处,她为什么一定要将曾广贤送进监狱呢? 真相是,第二天舞蹈团体检,张闹被查出处女膜破裂。 她无法解释自己的“不清白”,只能将责任推到曾广贤身上。 没有性行为就不落红,对丈夫是无法交代的。 张闹是在不清楚高强度的训练也会使处女膜破裂的情况下,诬陷了曾广贤并让他无辜坐了十年牢。 她必须为自己的处女膜找一个理由。 可是,令她没有想到的是,她没有成为大家眼中的可怜人,反而成了无人敢问津的荡妇。 对性的无知,不仅毁了曾广贤最美好的青春时光,也亲手埋葬了张闹的事业与婚姻。
男人们宁愿娶寡妇,也不愿意娶一个婚前失贞的女人。 即使这个女人是被强迫的,大家也会认为是因为她“不好”,所以才会有此厄运。 女人太美,就是厄运的根源。 可是,美丽又成了女人最强有力的武器。 曾广贤原本视张闹为仇敌,可是,在看到这个女人哭哭啼啼时,他竟然又心动了。 他抛弃了陆小燕,那个在他坐牢期间愿意等他,鼓励他,一心要嫁给他的单纯善良的女孩。 自曾广贤在狱中受到张闹的道歉信后,阴谋正式开始。 张闹从亲戚那里得知,征服即将要归还以前没收的曾广贤家的仓库。 这个仓库至少值两百万。 八十年代的两百万,对于一个老百姓来说,简直就是天文数字。 张闹勾结了曾广贤的发小于百家,开始了自己的忏悔之路。 从多年不来看他的于百家突然造访监狱,曾广贤就步步落入他们设计好的陷阱。 张闹在曾广贤出狱当天提前在门口等待,为他准备好了换洗的衣服与钱。 细心周到以及依旧美丽的张闹,很快就让曾广贤不再恨自己错失的十年青春。 而听到张闹的哭诉,曾广贤竟然心生怜悯。 曾广贤此时最在意的还是张闹的更正书,这关系到他的清白。 但是,张闹迟迟不肯写,就是为了让他和陆小燕发生矛盾。 果然,张闹得逞了。 毕竟她是曾广贤的性幻想对象,是他那个晚上的遗憾。 张闹又联合于百家,让徘徊不定的曾广贤下定决心娶她。
少年时期的女神愿意嫁给他,其实一开始,曾广贤就做出了决定。 但是,曾广贤也不是被色欲冲昏头脑的傻子,他还是要弄清楚张闹为什么会愿意嫁给一个刑满释放人员。 张闹用一句“忏悔”和热烈地吻,就让曾广贤不再深究。 接着,她又撒谎说民政局有同学,可以不用到现场就能办理结婚证,做了两本假结婚证。 张闹一开始就没想过和曾广贤结婚,哪怕知道他坐牢是冤枉的,哪怕知道他马上就要有两百万的仓库。 她办假结婚证就是为了以后能方便脱身。 张闹为什么看不上曾广贤? 首先,尽管曾广贤不是强奸犯,但是大众心理是宁可信其有。张闹从心底是看不起曾广贤的。 其次,曾广贤的禁欲观念与她是格格不入。 曾经,张闹也是守身如玉,在乎别人看向她的眼光。 但是时代不一样的,按摩店如雨后春笋一般兴起。谁还理会伦理道德这一套。 最后,是她对待性与对待外界态度的转变。 十年动荡结束后,大家像死而复生一般拼命要享受生活。 金钱与性成了张闹的生活重心。 于百家也只是张闹的一个过客罢了。 她的男人数不胜数。 “她换男人就像换一口气那么简单,你还不知道吗?现如今只有这个最真实。” 于百家被张闹“抛弃”后,并不像曾广贤般痛苦、难堪。他很冷静,因为对于他与张闹而言,彼此都知道,这段露水姻缘,只是为了快乐,不谈及感情。 眼下只有抓着钱才最实际。 这场婚姻闹剧,以张闹的坦白而收场。 她从曾广贤处要到了八万块钱。 一张假的结婚证,就能骗取八万块钱。 如果说张闹的第一次骗,是出于自保与怯懦的话;那么第二次骗,就彰显了人性之恶。 她让曾广贤失去了对他忠贞不渝的陆小燕,也让他一辈子走不出对女性的恐惧阴影。
张闹在曾广贤的人生悲剧中扮演过重要角色。 她对性的无知,她纵欲荒淫,包括她对美的觉醒与利用,都是悲剧的导火索。 男人们对美是没有抵抗力的。 因为美,曾广贤宁愿选择人品低劣的张闹,也不选择和他患难与共的陆小燕。 张闹生下了一个与曾广贤外貌相似的孩子,曾广贤就决定原谅她,甚至想要娶她。 看似荒诞的选择背后,实则是对人性深刻地考验。 为了张闹,曾广贤付出了十年的青春,付出了亲人的信任,付出了爱情与婚姻,付出了金钱与房产。 付出的代价越多,就不越不想看到结局惨淡。 张闹的变化,是一个时代的缩影。 从“禁欲”到“性解放”,以张闹为代表的女性从一个极端到另一个极端,没有缓冲。 这样的极端跨越,让人看到的情欲的迷失与自我的膨胀。 一切以金钱为出发点,一切为了满足私欲,纵欲狂欢的背后是无尽的空虚。 就像张闹自己说的:已经不知道有过多少男人,已经不知道孩子的父亲到底是谁,甚至连自己是谁也如同一个坠入黑洞的秘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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