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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 河

 潍坊北海道 2023-06-08 发布于山东

作者|王子俊

       一、隔离

       今年本职工作没做多少,一半儿的时间靠在了隔离点。3月19日晚上,紧急征调,去了海友酒店隔离点。5月4日中午,紧急征调,去了温莎慕尚酒店隔离点。6月,在银座佳驿和平路酒店驻守了一短时间,就像哨兵站岗,但敌人没有来侵犯。

       10月22日晚8点,紧急征调,重返银座佳驿和平路酒店隔离点。期间,错过了10月28的秋季读书会。只隔着几条街,距离并不远,但由于隔离点的纪律要求,很遗憾没能参加。

       11月27日,紧急征调,又从佳驿和平路去了某隔离点。隔离点的工作,主要是根据上级指令接收隔离人员,登记信息,上报各种信息,订餐供餐,为密接者申领发放药品,申请、运输、发放防疫物资,按照管控期限解除隔离,送走他们。

       人多事儿就多,在隔离点儿工作,要处理各种特殊情况,糖尿病的,试管婴儿的,肚子疼的,头疼的,突然发烧的,吃不饱的,只吃兰州拉面的,对隔离有异议的,家里有病人做手术需要签字的,接不来的,送不走的,等等。他们的要求如果不答复或者答复不及时,就会招致投诉,投诉了更得跟进处理。还有半夜三更打电话,核对核酸异常的,通知阳性的,来拉阳性的,等等。

       这些都算正常工作,都不算什么。最让人崩溃的是,人群的心态发生了根本的转变。春天我们在隔离点的时候,大家只要被隔离,基本是配合的,接受的,甚至感恩的。到了秋天,凡是被隔离的,很多是抵触的,拒绝的,甚至仇视的。

       例如,有个人在济南车站,指挥部派车去接她了,下午3点就推送了她的信息,直到晚上12点半才到达酒店。期间,我给她打过两次电话,问她到哪里了,因为我们的医务人员和保洁都要穿着隔离服在门口等她。到了酒店之后,要先消毒、安排房间、测核酸,分工负责,有一套流程。

       她入住房间之后,立即给我打了电话。我以为她要表示感谢呢,谁知第一句话就是,XX(粗口)!我受到了非人的待遇!我要投诉你们!我很诧异:咋了?她吼:“为什么房间里不提前给我准备好矿泉水?!”

       再例如,有个人全家都在我们隔离点,男的先阳了,拉走了。她妻子、岳母又阳了,拉走了。那一天,他的孩子也阳了,他孩子和他岳父一个房间。这时候,他转阴了。因为孩子年纪小,必须有人陪同,经过征求他意见,由他回来接他的孩子去治疗。

       “你们要冻死我啊!”普通救护车把他从滨海送回来,刚下车,就嫌天太冷,要求去酒店房间等。他孩子出来后,他和他儿子在酒店大堂玩耍,我们三个工作人员在外边,焦急地帮他联系专门拉阳性病人的负压救护车。终于,负压救护车来了,我们立即通知他出来上车。他半天也不出来,在那打电话。终于出来了,目送他和他儿子上了车,我们才长舒了一口气。

       大约晚上12点,我们三个拖着疲惫的身体,从工作人员通道上楼。刚到走廊,迎面碰上驻守隔离点的公安:“刚才所里来电,有人打110报警,你们把他关在酒店大门里面,救护车来了,你们还不让他和他儿子出来,不让上车?”

       真得难以理解,国家很不容易了,倾心倾力,保护了他们三年,把疫情高峰推迟了三年,病毒毒性也大大减弱了。这一次,政府又投入大量人力物力财力,为了他们一家的健康,街道、社区、部门协力,排查、流调、说服,把他们都送到隔离点隔离,管吃管住,专车转运,医护人员天天测核酸,查出阳性马上送去治疗,怎么不但没有换来半点感恩之心,反而换来如此深重的戾气、如此深刻的怨毒?

       由此可见,病毒并没有怎么侵害到他的身体,反而完全毒害了他的心。

       在隔离点见到这些状况时,网络上的一些“思潮”,也如同病毒,已经悄然泛滥。不难猜测,放开已成定局。

       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隔离点刚组建的那两天,事务成堆,每天睡眠大约2小时左右。隔离工作运行后,有忙有闲,特点是需要应对很多突发事件,不敢丝毫放松警惕。有时候,吃一顿饭,需要接2个电话,回复4条微信,下楼送1次表格。从隔离点回来,称了一下体重,瘦了6斤。即便如此,内心是安宁的,隔离点如同楚河汉界,把病毒这个小卒死死地阻挡在对岸,一旦让它过了河,就会横冲直撞,损失不可估量。

       在隔离点工作,尽管经常接触密接和阳性人员,有一定的风险性,但是我们如同正规军,组织严密,纪律严明,依据碉堡,全副武装,对零星来犯的敌人,进行狙杀。放开后,我们仍是战士,但解除了武装,撤出了掩体,零零散散地,站在漆黑的荒野,等待敌人来贴身肉搏。敌人啥时候来?来多少敌人?厉害不厉害?不知道。

       二、试水

       12月19日凌晨,半梦半醒之间,“看见”一株高粱穗子一样的东西,鲜绿鲜绿的。这株高粱穗上有很多分支,每一支都是一株小的高粱穗儿。小的高粱穗儿上又有无数的更小的高粱穗儿。观察了一下它的最末梢,竟然是一个毛毛虫一样的东西,就像春天青杨树上落下的果实,但是长着一张邪恶奸佞的脸。可以肯定,以前从来没见过这个东西。这家伙毛毛刺刺的,可见不是个好东西。

       这两天,有人阳了的消息不断传来,专家预测的高峰在春节前后啊。来得咋这么快呢,这病毒咋不听专家的话呢?

       19日早晨,孩子的妈妈头疼,咳嗽,发烧,把自己猫在房间里,我和孩子伺候她。21日早晨,孩子也同样症状,我伺候她俩。

       21日晚上8点,我感觉一阵一阵发冷,测了一下体温,37.5℃。晚上10点,测了一下,38.5℃。主要是浑身酸痛,重点部位是膝盖和手腕。躺在床上很庆幸,传说中的“水泥鼻子”“刀片嗓子”都没有出现,只是嗓子有点儿痒。我在心里暗自比较了一下,如果只有这些症状的话,应该相当于酗酒1斤,第二天早上的难受程度。

       左侧腹股沟也时不时地疼一下。发烧就像水烧开了,壶底的水垢跟着翻了上来。竟然想起了很多已经忘记多年的陈芝麻烂谷子的琐事儿。

       想起在海友隔离点的时候,大家在一起讨论新冠后遗症,有一位外国男子,新冠后,“那里”短了3厘米。

       随后又想起一个笑话,秀才门外有财主家的一片竹林。秀才写了一副对联:“门外千竿竹,胸中万卷书”。路人纷纷点赞。财主看了很恼火,便叫人把竹子砍了,秀才又写了一副对联:“门外千竿竹短,胸中万卷书长”,财主看了更恼火,便叫人把竹子连根刨了,秀才又写了一副对联:“门外千竿竹短无,胸中万卷书长有”。

       还是睡不着,又看了几篇微信文章,晚上11点,困意袭来,睡吧。

       22日,冬至。上午8点,醒来。体温38℃。孩子的妈妈已经做好了早饭,开始伺候我和孩子。好在她咨询了一个土专家,专家说一家都阳了可以在一起吃饭,分餐没有意义了,这样省了很多事儿。

       这一天上午嗓子疼,但不是特别疼,下午没有特殊的感受,甚至感觉比平时还要清醒一些。晚上7点,孩子给测了一下抗原,果然喜提两道杠,确实是阳了。一家人在一起吃晚饭的时候,感觉好像这一劫已经过了。

       23日,冬至后一日。量了体温,37℃。除了嗓子痒,没有任何不适。精神焕发,上午接连写了好几幅字。其中一副题款中得瑟道:“壬寅冬至后一日,自测阳性,为发烧第三天,自谓小马过河,已知水深浅”。

       三、旭日

       如果症状止步于此,我将把这次病毒的危害级别,划归普通小感冒一类。但是,我错了。

       24日上午,还是嗓子疼。程度属于“可以忍受”的级别,“堪忍”。午睡后,毫无征兆地,左腿膝盖以下开始疼,持续时间还提挺长,直到晚上才缓解了。嗓子疼一直持续,不时地想咳嗽。而且,开始流清鼻涕,鼻翼内外酸爽不已,回归了普通感冒的症状。

       这是奥密克戎在向普通感冒病菌学习致敬吗?

       25日,这些症状仍在,但又轻了一些。“飘风不终朝,暴雨不终日”,物极必反,病毒也不能逃脱客观的规律吧。病毒长什么样子,究竟多厉害,并不重要,我们面对它的心态很重要。

       26日,伟人诞辰纪念日。上午8点多,孩子她妈上网课的时候,天还阴沉沉的。9点多,旭日破开云层,带给世界以无尽的光明。

       这是人类的旭日。

                                                                  2022年12月25日上午动笔

                                                                  2022年12月26日中午完稿

       ——本文刊载于2022年《北海道》冬季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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