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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壮丽的人生——王杰传》连载之二十五:百灵鸟飞到军营里 | 周唯一 徐尚云

 文化佳园 2023-06-08 发布于江苏

春天里,百花儿开。
赵英玲出工来回的路上,总是嘴里不停地哼着歌曲。人多的时候,哼哼唧唧,人少的时候,她亮开嗓门,甜甜润润地唱着,听歌的人们夸着说:“像只百灵鸟。”一位小伙子的眼神又扑到英玲那白嫩而又红润的脖颈上,然后咂着嘴说:“声音不像是从嗓子里发出来的,倒像是嘴里含着一块玉。好听!”
傍晚干活收工回到家里,没进门,赵英玲就脆生生地喊:“娘,你做啥来?”
娘忙着答话:“没做啥。”
“咋那么香来?”
“蒸的黄豆面馍馍。”
“娘真好。”
“不是给你吃的。”
“那你不是给我吃,”赵英玲娇嗔着:“还能给谁吃?”
“给我那当解放军的娃儿吃。”
赵英玲一下摸不着头脑,试探着问:“王杰要回来探亲?”
娘摇摇头。
“那怎么吃?”
“你给送到徐州去。”
赵英玲楞了,半晌又问娘:“我没说去呀?你就把馍馍给蒸好了!”
娘笑着说:“我看不出来,难道还听不出来……”
英玲更糊涂了,对着娘问:“娘,你听到什么了?”
娘转过脸去,一边把馍往筐里拾,一边说:“你哼哼唧唧着,'什么蚕豆花儿香,麦苗儿鲜’,一会又唱'十八岁的哥哥来到小河边’……”
“娘!”赵英玲脸红着分辨着:“人家那是唱的'柳堡故事’里边的电影插曲,你怎么……娘!你真是的……”
赵英玲一声接一声地喊娘。娘听了甭提有多高兴了,小嘴要多甜软有多甜软,娘听了,心里蜜甜蜜甜的。
喷喷香的麦豆两掺的馍馍蒸了两锅,那就别说去不去徐州了,木已成舟,只好顺水漂流了。
当天夜里,大公鸡还没叫头遍的时候,英玲就醒了。她叫了娘,娘头天晚上说过的,怕女儿走夜路,她要陪着孩子送到县城去坐汽车的。
红日平西时,赵英玲背着馍馍来到徐州部队的大门口,站岗的小战士不让进。她拿出王杰写给她的信作个证明,他客气地说:“你稍等,我打个电话进去,让他来接你。”趁这个间隙,他多看了她几眼,细长的眉稍下,扑闪着一双亮得吓人的眼睛。还有那一张小嘴,一张开,话音柔和得像一汪水似的。
王杰来了,赵英玲眼睛盯着他看,从望到他身影出现的那一刻,一直到站在了她的面前,似乎眼睛都没有眨动过。她看着他,来部队两年多了,个子长高了,油黑的脸膛,走起路来带起一溜风,要多健壮有多健壮。
王杰也在看着她,白皙而丰润的两腮上立即现出红彤彤的羞色出来。他知道她长的俊俏,大大的两只眼睛,水灵灵的,脸庞受看,怎么两年多没见,不仅脸庞比往日更好看,而且身材也匀称,衣裳也合体,真的是女大十八变,愈变愈好看。
两人见面,谁也没说话,只是互相看着对方笑。
站岗的小战士也在斜视着他们俩,在他们身后留下一句话:“嘿嘿,还说是来找哥哥的。”
王杰把赵英玲领到指导员的办公室里,给她倒了一杯水,歉疚地对她说:'你先在这儿歇一会,我们还在场地上训练,指导员也在现场,是他给我的门上钥匙。”
英玲说:“我来的不是时候,给部队添麻烦了。”
王杰走了老远,又回过头来冲她笑了笑。
晚饭前,王杰训练回来了。他把英玲安排在连队专门的接待室里。
赵英玲让王杰把黄豆面馍馍送给连队的战友们。回来时,他高兴地对她说:“连首长给我三天假,让我陪你逛逛徐州城。”
“那可不行,”赵英玲说:“部队训练任务那么紧。”
“是领导给的假,不是我要的。”王杰嘀咕着。
“给假,咱不要,”赵英玲爽快地说:“难道还有错不成?”
“军人的天职,是服从。”
“这又不是打仗。”
看着憨厚的王杰不说话,赵英玲耐心着说:“就像我在生产队里出工,我比别人多干活,回头来拿一样的工分,你说队长会怎样看我。我来了,千万不要影响到你的训练,那才行。”
王杰听了英玲的话,很是高兴,他去拉英玲的手,英玲不知是啥意思,身子往后缩着。王杰说:“你的话让我感动,谢谢你给我上了一课。”
听了王杰的话,英玲这才感悟到,他想拉着自己的手,握握手,表示“谢谢”。她明白了他对自己的敬重,但内心里也在数落着自己,庄重得有些过了。
互相敬重,才能达到互相平等。
青年男女,有着恋爱中那层关系,他们之间不仅需要互相敬重,还需要温存,需要恩爱,需要……
晚饭后,王杰去班里和战友们一起去学毛主席著作,大约一个多小时。回来两人说着话。分别两年多了,一个说部队,一个说家乡,两人共同回忆着,在金乡一中时学生时代的美好光景。
话语正浓时,哨声响起。
王杰出屋,跑步去集合。
夜训的内容,是练习挖雷坑。
赵英玲躲在一棵合抱不过的法桐树后偷偷看着,场地上有她一个再熟悉不过的身影,动作娴熟,挥锹有力。他周围的战友们也像他一样,不惜力地干着。
一直看到要收工了,赵英玲才急三步地回到屋中。
王杰夜训回来了,赵英玲躺在床上,佯装睡着不作声。
他轻轻洗把脸,小声问:“你睡着了?”
没有声音回答。
安宁的春夜,四周悄无声,时间好像凝固了。所有的一切,都留给了正在热恋中的一对年轻人。
他又一次轻轻地问她:“真的睡着了?”没有声音回答,却能觉察到她在翻着身,向床里边靠了靠。
他心疼她,一路颠簸着,够劳累的,让她好好睡吧,没说完的话,明天后天哪会不能说。
她更心疼他,没有闲着的时候,他太累了。有意不作声,好让他回去痛痛快快地睡上一觉。
就这样,王杰蹑手蹑脚,走到门外,轻轻地把门给关严实了。
三天的时间,一晃神的功夫就过去了。
王杰送赵英玲去了徐州火车站,买了两张票,其中一张是站台票。
赵英玲对王杰矫情着说:“你让我把喜糖散给乡亲们吃,咱俩的合影放大照片你取到后,抓紧给我寄回来。”
王杰笑着点了点头。
赵英玲上车前,交给王杰叠得整整齐齐的一张纸,对他说:“等我走远了,你再看。”
火车一声鸣叫,呼哧呼哧地开动了。赵英玲把玻璃窗向上推了推,王杰跟着车在走。
她说:“你回去吧!”
他像是没听见。
火车在加速,他也在加速。
直到他追不上它,方才停步。
一列草绿色客车远去了,有一个窗口外边还有一个小黑点,似乎在向后边盯着望。
直到看不见火车的影子,王杰才转身往回走。不经意间,这才意识到手里还攥着那张小方纸,上面写着:“杰,我为你写了一首歌,不知你还记得吗?那是我们一起支农插秧的时候。”
岁月回转,他好像听到了英玲那像鸟儿一样的歌喉在唱:
水悠悠,船悠悠,
旭日东升照船头,
倒插水影岸杨柳,
一捆捆翠绿的秧苗,
随人渡河不离手。
腰弯月亮不抬头,
王杰插秧一直在前头,
汗水随着插秧流,
回头还是帮落后。
船悠悠,水悠悠,
夕阳之下漾船头,
山青水绿河锦绣。
轻风吹发耳温柔,
咱俩目光互相投,
二人感受在心头。
水在流,船在悠,
舵手的白衫汗湿透。
后浪推船向前走,
美好时光梦中漂流。
漂流水在船头,
你的身影永在俺心里头。
读完,王杰的心头一热,望着远去的火车,胸窝子里一阵猛乍乍地乱跳,他把那张写着歌词的纸贴在心窝子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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