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观鸟,是注视自然馈赠给我们的世界

 龙泉清溪 2023-06-10 发布于山东

观鸟,是注视自然馈赠给我们的世界

  “我凝望着冠山雀琥珀色的眼睛/轻抚湿地苇莺柔软无比的羽毛/听山雀放声歌唱/嗅羽翼与松脂芬芳”。在大自然中的观鸟人乌宾斯基,写下这样轻盈优美的句子。

  《抓住十二只喜鹊的尾巴》是一部诗意的自然观察手记,讲述了十二个与鸟相遇的故事。作者波兰新锐自然作家乌宾斯基不仅从自然主义者的角度,也从人文主义者的角度观察鸟类。他到林中照护迁徙途中的迷鸟,去乡间寻访巢中的白鹳,在边地辰光中看长尾林鸮划过天际,寻找文学、绘画、电影、音乐中鸟儿的身影……无论城市空间还是自然荒野,观鸟不是逃离尘嚣,而是更温柔地注视自然馈赠给我们的世界。

  一个观鸟人和一群观鸟人

  “我们每年都去马祖里湖区,在那里尽情聆听鬼鸮的叫声,在塞克斯特湖的浅湾里近距离观察翠鸟捕食,讨论那只在车上看到的鸟儿是不是凶狠无比的短趾雕。就这样,我一步步钻进了鸟儿的世界。”

  在给自己的这本《抓住十二只喜鹊的尾巴》写的序言中,作者斯坦尼斯瓦夫·乌宾斯基这样讲述童年时自己如何爱上了鸟儿。在作者看来,这并非天生的热情,而是受到了表哥的影响,对鸟类的兴趣是通过模仿表哥的行为培养起来的。不管如何,对鸟类的热爱让乌宾斯基在学校里成了笑柄。无论是在郊外的私家菜园还是城里的公园,他始终追随着鸟儿的身影,甚至在踢球时,也会因为空中划过一道陌生的剪影而停住脚步。

  这些看起来被小伙伴们嘲笑的行为,就是乌宾斯基写作这本《抓住十二只喜鹊的尾巴》的最初源起。

  波兰俗语中,“抓住两只喜鹊的尾巴”比喻同时做很多件事,想要一箭双雕。乌宾斯基的身份是波兰新锐自然作家,他自言这本书的创作初衷是,用一本书、12个鸟的故事,尽可能多地讲述自然和人,尽可能丰富地展现鸟类世界背后的微观和宏观世界。他以诗意的笔触描绘自然界和文艺作品中各种鸟儿的身影,书写人与鸟的互动,展现人对自然世界的迷恋以及这种迷恋带给人的愉悦与启示。

  乌宾斯基更愿意称自己是一名观鸟人。为了观鸟,他的足迹遍布匈牙利、斯堪的纳维亚半岛和多瑙河三角洲。观鸟活动有时候是独自进行,有时候是参加观鸟团。在各种观鸟团中,乌宾斯基也认识了形形色色的观鸟人:有经验丰富的中年鸟类学家,有年轻的观鸟爱好者,也有少数不属于观鸟圈的人。这样的旅行不会有任何争吵、抱怨和不和——自然学家本身就是“不和绝缘体”,大自然也给了观鸟人它的馈赠。

  当然,观鸟的人也分为很多种。有被圈内称为“推车儿”的稀有鸟类观察者,他们是观鸟大军中的“业余选手”,听到哪里有珍稀鸟类,便一窝蜂地跑去“打卡”,远远看上一眼,只为在自己的观鸟记录表上打个勾。有扛着长枪短炮的鸟类摄影师,为了拍出好照片,不惜在艰苦的自然环境中安营扎寨,甚至会为捕捉精彩镜头而惊扰鸟儿原本平静的生活。

  作者也反思了“看鸟”和“拍鸟”背后的文化冲突。他在书中问:“究竟是谁对鸟儿更有热情与真心呢?是那些不在乎是否会吓到鸟儿、有时甚至不择手段地拍摄,但却心甘情愿花上几小时专心观鸟的摄影师,还是为了不惊扰鸟儿而保持安全距离、只要远远看上一眼就心满意足的观鸟者呢?”

  用人文主义的视角去观察鸟类

  清华大学科学史系教授、《圆明园的鸟》作者吴彤将这本书称为“自然文学散文”。在这本书中,跟随作者乌宾斯基的脚步,读者同他一起漫步在鸟类王国,从织网中解救知更鸟、戴菊、山雀、欧歌鸫和小鹪鹩,深入波乌边境去拍摄晨光中的长尾林鸮,在波兰乡间寻找筑巢的白鹳,到城市公园与郊外去聆听布氏苇莺的吟唱……

  观鸟进一步增强了作者对于人与自然和谐共生的认知,他不仅通过各种图鉴“多识鸟兽之名”,而且开始逐渐认识到鸟类智慧的历史文化蕴含。从这个层面出发,本书是一部自然笔记,却又不止如此——它也是一本历史文化视角的博物类著作。引用英国著名博物学家斯蒂芬·莫斯的话,本书呈现出一种全新的视角:将对鸟类的近距离观察与历史文化相结合,叙事动人且发人深省。

  在书中,作者追寻了波兰历史上著名的画家、作家、电影人、人文学者的创作足迹,到英国寻找《游隼》作者贝克的生活轨迹,去波兰乡间考索湮没在历史罅隙中的德国二战时期鸟类学家弗雷德里希·蒂施勒博士的生平事迹。作者还在文中融入了各种逸事,比如著名的“007之父”伊恩·弗莱明是一位狂热的观鸟爱好者,他创作的“007詹姆斯·邦德”,其实是“盗用”了鸟类学家詹姆斯·邦德的名字。

  在《泥洼湖上的镂空黑网》这篇中,作者讲述了莫扎特和紫翅椋鸟的故事。根据莫扎特1784年5月27日的日常花销记录,他曾买过一只紫翅椋鸟。这并不是因为他热爱鸟类,而是因为这只鸟哼出了他同年4月12日创作完成的《G大调钢琴协奏曲》!莫扎特当时并未在任何场合演奏过这首协奏曲,应该可以排除莫扎特和紫翅椋鸟不约而同创作出同样音乐的巧合。也许是莫扎特在某个公共场合不经意地用口哨吹出了这段旋律,这只紫翅椋鸟便默默记在了心中,又根据自己的理解加以修改,把G大调改成了自己的“唧”调。音乐家和鸟儿的缘分到底如何?虽然我们已经不能知道准确答案,这依然是一段奇妙的佳话。

  既有入微的自然观察、诗意的哲理思索,又有优美的文学书写相融合,这让这本《抓住十二只喜鹊的尾巴》赢得了波兰最负盛名的文学奖尼刻奖读者投票奖,同时斩获华沙文学首发奖、格丁尼亚文学奖等多个波兰文学权威奖项。

  如作者乌宾斯基在尼刻奖颁奖典礼上说:“这本书将我作为一个大自然观察者和人文学者的身份完美结合,我希望对自然感兴趣的读者能从自然中感受文化的魅力,而那些对自然不感兴趣的读者,能被书中提到的画作、音乐和电影片段,唤起心中对大自然最柔软的情愫。”那些已经灭绝的鸟儿们

  很早之前,乌宾斯基就意识到,“被关在笼子里的算不上真正的鸟,无非是一些逗人开心、换取嗟来之食的赝品罢了。”“我想要的是野性十足的动物。”无法回避的是,由于人类猎杀以及人类活动侵占了鸟类的生活环境,越来越多鸟类已经灭亡,并且这个速度还在加快。

  在本书最后一章《密朗特最后的晚餐》中,作者为自然界中已经灭绝和濒临灭绝的鸟类作传。他充满怜惜地记录下那些因人类的猎杀而消失于地球怀抱的珍稀鸟类:渡渡鸟、旅鸽、极北杓鹬、大海雀;还有在城市化进程的夹缝中艰难求生、濒临灭绝的野性生灵:圃鹀、蓝胸佛法僧……随着大面积的耕地开发、大规模使用杀虫剂和除草

  剂、种植单一化等现代化农业手段的推进,鸟类和大自然正在成为现代城市化进程的牺牲品。

  即便是对鸟类颇有了解的观鸟人乌宾斯基看来,有些鸟类的灭绝也十分不可思议。比如旅鸽。一只名叫玛莎的旅鸽1914年11月1日死于辛辛那提动物园,它是世界上最后一只旅鸽。而就在这之前的100年前,旅鸽的数量至少是几十亿只,19世纪初,美国有鸟类研究学者还声称观察到一个超过20亿只的旅鸽群体。因为旅鸽破坏庄稼,人们用子弹射击它们,用棍棒打击它们,放火烧它们的巢穴……不可思议的,几十亿只旅鸽在百年间灭绝。

  “岸边有两具鸟尸:一具是翠鸟,另一具是沙锥。那只扇尾沙锥的半个身子淹没在沼泽上的草丛中,即使死去也很难被人发现。翠鸟艳丽的羽毛在泥堆中如同一颗闪闪发亮的钻石,身上的斑斑血迹红得耀眼,两条短腿在淙淙水流中冻得僵直。它如同一颗死去的星星,蓝绿色的光芒在遥远的光年之外依然闪亮。”观鸟时看到死去的鸟儿时,乌宾斯基写道。

  事实上,数量骤减的鸟类不仅是那些珍稀鸟类,也有最普通和常见的鸟类,比如麻雀、云雀和椋鸟。作者提醒我们,当那些十分上镜的油菜花田或者玉米地变得随处可见,自然保护区被越来越密集的柏油马路割裂开来,汽车提速再提速,生物的多样性正在急剧下降。我们是否该停下来想一想:“这样的条条大路,究竟会引领我们走向何方?”

  即便如此,观鸟人不会停下脚步:“原来,对某件事产生的热情会永远改变你。也许我们不再跋涉于泥沼或森林之中,但我们的目光永远会被一只飞过的啄木鸟吸引;望着春日飞来的第一批椋鸟,我们永远不会对那美丽的身影无动于衷;我们永远会因一曲陌生而婉转的鸟鸣停下脚步,我们永远、永远不会停止观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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