儿子从他二姑那里得到一个净水器玩具,迷恋它的程度近似着魔。他会找来各种饮料,从净水器的一边吸进去,从另一边再出来,然后流到水杯里,最后,不管渴不渴地也要喝下。从晚上九点一直玩到半夜十二点,即便半夜起来上厕所,想起这个玩具也还要从饮水机接上一杯水,然后再从这个净水器过上一遍后饮下去。我没见这个净水器到底啥样,只是从他大姑那里听说这个事,而他大姑也是从她二姑那里听说的。 记得小时候喜欢在沙堆上掏窟窿,然后从窟窿的上边倒水,希望看到下边的窟窿出水,但往往不能成功。因为沙子松散的很,潮湿的时候可以掏出洞来,一旦接触大量的水便会塌垮,于是水倒得越快沙洞的塌得也就越厉害。孩提时代其实也发现了这些,但就是在那不厌其烦地掏洞、倒水、塌垮,再掏洞、再倒水、再塌垮……有时候是自己一个,有时候会有好几个小孩子一起重复这“无聊”的玩法。带着农具路过的大人往往会说:有什么熊玩头!一头雾水地摇头撇嘴继续往前走。孩子的童趣在于重复一件“毫无意义”的事——获得开心,大人们的生活在于重复一件“意义重大”的事——追求幸福。孩子的方式简单,大人的方式很艰难。 搞炼油的大人都在做这么一个游戏,从管子一端把油抽进去,从另一个管子把产品放出来,只是这个游戏的中间过于复杂,参与的人数众多,但如果深深去体会,这里面也藏着无数的乐趣。有时为了把这个游戏完成的漂亮,会有很多师傅们没日没夜的在工厂钻研,恨不得把把自己变成蚁人钻到管子里去窥探问题部位。最后问题解决了,装置开起来了,工资到手了,追求幸福的路上少了一个障碍。这只是冰山一角,你说大人们的生活有多难,如果缺少了发现趣味的眼睛会有多无聊。所以,大人也可以快乐,只是很艰难,关键是要直面生活并发现生活中的乐趣。有时这种乐趣带有伤害性,甚至付出沉重的代价,月亮很美,但貌似有点凄凉。 回来的路上老爹接到他老表一个电话,得知他三舅去世了。老爹扭伤了脚不能动弹,自己吃饭都是个大难题,即便在家也不能过去,这才接他到东营过年,当然更不能回去,只得摇头让我二大爷代办。安排妥当之后,老爹说他二妗子也开始糊涂了。前几天老爹去看忘了她,有说有笑地聊了大半天,最后问他“你们村的小四现在怎么样?”老爹跟她说“我就是小四,我很好呐!”“对对对,很好,很好”两人都笑了起来。你看,老人的快乐也很简单——很好,很好啊。 所以,当离开村庄,那些诗句不再是无尽破碎的日子、无尽破碎的梦、无限的重复,取而代之的应该是五彩缤纷的日子、波澜壮阔的梦和无限的憧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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