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滕王阁序》的心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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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王勃出生时，滕王阁还没有建。

  滕王阁是唐朝李元婴所建。李元婴是唐太宗李世民同父异母的小弟弟，为李世民所宠信，封为滕王，在高宗时被贬为洪州（今江西南昌）都督。李元婴在南昌修建了滕王阁，终日歌舞酒宴，后终被贬迁他处。

  王勃年少时，滕王阁已经废弃。

  后来的洪州都督阎伯屿对滕王阁进行了修建，竣工时阎都督在滕王阁大宴宾客。当时王勃路过洪州，因其早有才名而被邀请。与会的名士都知道阎都督想借宴会之机让其女婿在王公贵宾前展露才华，于是，受邀题诗时便纷纷自谦推辞。唯独年轻的王勃不谙世情，毫不推辞，拿过笔，一气呵成，写下了《滕王阁序》的赋与诗，让原本不悦的都督由衷惊叹：“此真天才，当垂不朽矣！”

  仅以赋言，此赋之美，千古无出其右。字字珠玑，皆如天籁之音，长短错落，抑扬天成。句句对仗，而不失委婉，各各独立，而不失一体。摘一句能成其意，诵全文而知其心。

  此文非烂熟于心，不敢说聆听佳音。读一遍已觉气韵生，读百遍尤觉意未尽。焚香夜读，想象其万千境界，世俗权贵，全若浮云，唯有那才思之美，流绝千古，恰如那滕王阁，飞阁流丹，下临无地！

  从那临江而起的雄伟建筑，王勃看见了超越时空的美。他眼里已经不是权贵与世俗，是回荡在天地之间的磅礴之气，还有心中百转千回的汹涌才情。

  天地华光，人心宝气，都因这重霄仙阁而灵性顿生。山原辽阔，碧水秀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歌在夕阳中回响，暮风在夜色中吹荡，绝美如斯，又怎如人生之曲婉回肠。宇宙无穷，盈虚有数，怎能不让人叹息。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江山多娇，人生寒凉，冯唐易老，李广难封。但即使命运如此难料，人生在世，又怎能失去上进之心。老当益壮，岂负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

  看那千古变迁，帝王将相，谁是天定！芸芸众生，何日乘风破浪，纵横平生！但若天时地利不予人，纵司马相如之才情，也不过飘零自惜。若世间有人相知相惜，能展一世才华，又何有羞惭天下！

  只叹胜地无法长存，盛宴不会常有，今日楼阁耸立，却没有了当初的楼主。多少歌舞升平，留得住春秋几度？只有那槛外的长江，一年年，起起落落，悠悠流去。

  王勃离开滕王阁后去看望在交趾(今越南)的父亲。第二年返回时，渡南海落水而死，死时不足二十七岁。

  一千多年过去了，滕王阁已经无数次重建，但《滕王阁序》从来没有变。

【附】

滕王阁序

【唐】王勃

  南昌故郡，洪都新府。星分翼轸，地接衡庐。襟三江而带五湖，控蛮荆而引瓯越。物华天宝，龙光射斗牛之墟；人杰地灵，徐孺下陈蕃之榻。雄州雾列，俊彩星驰。台隍枕夷夏之交，宾主尽东南之美。都督阎公之雅望，綮戟遥临；宇文新州之懿范，襜帷暂住。十旬休暇，胜友如云；千里逢迎，高朋满座。腾蛟起凤，孟学士之词宗；紫电清霜，王将军之武库。家君作宰，路出名区；童子何知，躬逢胜饯。

  时惟九月，序属三秋。潦水尽而寒潭清，烟光凝而暮山紫。俨骖騑于上路，访风景于崇阿。临帝子之长洲，得仙人之旧馆。层峦耸翠，上出重霄；飞阁流丹，下临无地。鹤汀凫渚，穷岛屿之萦回；桂殿兰宫，列冈峦之体势。被绣闼，俯雕甍，山原旷其盈视，川泽盱其骇瞩。闾阎扑地，钟鸣鼎食之家；舸舰迷津，青雀黄龙之轴。云销雨霁，彩彻区明，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渔舟唱晚，响穷彭蠡之滨；雁阵惊寒，声断衡阳之浦。

  遥襟俯畅，逸兴遄飞。爽籁发而清风生，纤歌凝而白云遏。睢园绿竹，气凌彭泽之樽；邺水朱华，光照临川之笔。四美具，二难并。穷睇眄于中天，极娱游于暇日。天高地迥，觉宇宙之无穷；兴尽悲来，识盈虚之有数。望长安于日下，指吴会于云间。地势极而南溟深，天柱高而北辰远。关山难越，谁悲失路之人？萍水相逢，尽是他乡之客。怀帝阍而不见，奉宣室以何年？

  呜乎！时运不齐，命途多舛。冯唐易老，李广难封。屈贾谊于长沙，非无圣主；窜梁鸿于海曲，岂乏明时？所赖君子安贫，达人知命。老当益壮，宁知白首之心？穷且益坚，不坠青云之志。酌贪泉而觉爽，处涸辙以犹欢。北海虽赊，扶摇可接；东隅已逝，桑榆非晚。孟尝高洁，空怀报国之心；阮籍猖狂，岂效穷途之哭？

  勃，三尺微命，一介书生。无路请缨，等终军之弱冠；有怀投笔，慕宗悫之长风。舍簪笏于百龄，奉晨昏于万里。非谢家之宝树，接孟氏之芳邻。他日趋庭，叨陪鲤对；今晨捧袂，喜托龙门。杨意不逢，抚凌云而自惜，钟期既遇，奏流水以何惭？

  呜乎！胜地不常，盛筵难再。兰亭已矣，梓泽丘墟。临别赠言，幸承恩于伟饯；登高作赋，是所望于群公。敢竭鄙怀，恭疏短引。一言均赋，四韵俱成。

滕王高阁临江渚，佩玉鸣鸾罢歌舞。

画栋朝飞南浦云，朱帘暮卷西山雨。

闲云潭影日悠悠，物换星移几度秋。

阁中帝子今何在？槛外长江空自流。

【解语】

  秋水长天是人间之美，长风万里是人生之志。得运自是人生之幸，背运岂失青云之心。

E 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