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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葛岱绿 它是一株寻常的草，也是一味尊贵的药。我喜欢它的别名“岑草”。岑，高而静，有着清凉旷远的意味。 我在窗前檐下种了一盆鱼腥草。它的嫩叶可食。偶尔采几枚，酱醋麻油佐料拌之，清凉可口。 五月初，洁白的花朵悄然绽放。花开四瓣，简约可爱。顶生穗状花序，黄棕色。宛若素颜修行的女子，草木与世无争，禅意芬芳。 书上说，“花木百草皆有佛性，因着心怀慈悲，才下落凡尘间。每一味草药，都是尊贵的。一株草，一粒实，一颗子，一朵花，都能成为治病救命和养生的好药。” 那年住在乡郊，晚饭后常出门散步，行过乡间阡陌，在山边低洼处发现了一丛鱼腥草，随意折了一枝，带回家后养在瓶子里。 数月不见枯萎。心形的叶片，沿着茎一路葳蕤。在水里养久了，还生出许多枚小小的嫩叶。
这种看似普通的草，在我家备受欢迎。如果谁感冒发烧，就立即用上它。鱼腥草是一味天然良药，堪称神奇的植物抗生素。 古代记载这种草药：“生湿地，山谷阴处亦能蔓生，叶如荞麦而肥，茎紫赤色，江左人好生食，关中谓之菹菜，叶有腥气，故俗称鱼腥草。” 它气味独特，初次闻，令人生厌，一旦品尝过后，可能会吃上瘾。取其新鲜肥嫩的茎叶，濯洗干净，加调料凉拌，脆嫩鲜香，是一道令人回味的开胃小菜。在南方的一些地区，鱼腥草又叫折耳根。 每年，我都会特意上山采集鱼腥草。春暖花开时，它探出青翠碧绿的枝叶，在风中摇曳生姿，丰美绰约。 水库旁边阴凉潮湿的地方，正是它栖居的好去处。只要发现一两株鱼腥草，就能找到绿茵茵的一大片。 鱼腥草的根茎，在地底下如游蛇般四处蔓延。我每次采集，往往都满载而归。新鲜的一次吃不完，就留一些种在庭院里。另外的一些晒制成干，储存备用。偶尔风热感冒时，就取一把鱼腥草泡茶，或煎汤喝。
在城里的超市，也能见到鱼腥草。 在各式的蔬菜旁边，它以一种崭新的形象出入红尘，白色的根须，千丝万缕，缠绕在一起，光阴一般悠长，宛若仙风道骨、皓首童颜的老者，肩负悬壶济世的使命，慈悲地降临人间。我见了它，心里欢喜，顺便买下一些，回家或炒或凉拌着吃。 古时候，鱼腥草作为野菜，悄然走进寻常百姓家。有文字记载，江浙一带的人热衷于吃蕺菜。蕺菜，也是鱼腥草的别名。 南宋诗人王十朋有一首《咏蕺》：“十九年间胆厌尝，盘馐野味当含香。春风又长新芽甲，好撷青青荐越王。” 卧薪尝胆的勾践也喜欢吃蕺菜，在当时众所周知。越国的古都绍兴，有一座蕺山，或曾留下过当年勾践采蕺的足迹。
活了一百岁的外婆，她生前最爱吃的一道菜是：清炒鱼腥草。从超市里买来白色的鱼腥草根，洗净后急火速炒，加少许糖醋酱油，须臾间清香四溢，一道风味独特的美食，装盘待吃。 晚年的外婆，耳不聋眼不花，思维清晰，在家行动自如，多年的慢性支气管炎，也不见复发，或许得益于神奇的鱼腥草。 光阴流经窗前，草木欣然生长。多少人事已更改，多少过往已随风而逝。唯花草的容颜年年如故。春去秋来，花开又花落。一年年，就这样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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