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饿了?”白凤飞伸手摸向包裹,发现自己没带干粮,只能应付道,“你再忍忍,前面就到城里了。” 正恰是天公不作美,天上又下起雪来,又因这几天回暖,雪未落到地上就变成了冷雨,滴滴点点的打在两人身上。 四野空荡寂静,树也早就掉光了叶子,当下连个躲避的地方都没有。 那女子虽未说一句话,身上已是抖得厉害,白凤飞只好全力施展轻功,正好在天还未黑透前到了镇上。 期间白凤飞改背为抱,用自己的袍子替她挡雨,等到了城里,白凤飞已是满脸通红,头脸散发着热气。 那女子主动下来,问道:“公子你好像要赶快休息了。” 白凤飞也知道自己现在状态不对,叹了口气:“你在这里等我一会。”说罢在街上转了一圈,回来时手上便多了个精美的钱袋。 两人开好房间,白凤飞进房间以后伸手摸向胸口,摸到了湿漉漉热腾腾的一手血,这才感觉到疼痛,原来这一路上的颠簸运动加上冷雨浇身,早让他的伤口重新迸裂开来。 他想走到床边坐下,还没迈出一步就两眼一黑晕了过去。他能感觉到自己重重地摔在地上,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隐约间感觉到有人将他扶到了床上,给他擦了身子,换了药,还给他换了身干净衣服。 他闻着那人身上的气味,干净又素雅,好像是青莲,又像是兰花。 白凤飞就这样慢慢睡过去,睡得很熟。 等他再睁开眼,天已经全黑了,屋里点着盏油灯,将整间房照得昏黄。 那女子就趴在他床头,支着头已快要睡着。他小心翼翼地动了下,却还是被她发觉,她揉揉脸抖擞精神:“公子你醒了?” “我睡了多久?”白凤飞点了点头。 “大约有四五个时辰,现在已过了子时。”那女子面容憔悴,也不知因为是伤心还是因为照顾他。 “辛苦你了。”白凤飞动了动胳膊,虽还有些疼,但已经不碍事了,“你回去睡吧,明儿一早就赶路。” 那女子先是看了他一会,然后才点点头答应,起身往屋外走去。 “等等。”白凤飞叫住她,“你叫什么名儿。” 那女子回过头,笑着说:“我姓黄,叫我黄离就行。”说罢出门,顺带把白凤飞这屋的门带上。 白凤飞重新躺下,一夜无眠,直至天亮。 天亮了,雨还在下着,阴沉沉的天像霾般笼罩着心头,让白凤飞升起股不祥的预感。 他轻敲黄离的房门却无人回应,又轻声唤了几次,还是无人应答。 白凤飞伸手把门撬开,发现里面空无一人,只道不好,忙下楼问小二,小二也是毫不知情。 白凤飞又上楼,仔细看了看房间里,窗子是关上的但未拴上,想必是从外面带上的。屋子里陈设倒没什么异常,只是地上好似有拖拽的痕迹。 白凤飞推开窗,刚想跳出去的时候,黄离推门进来,手上还端了一碗面条。 她看到白凤飞也很惊讶:“白公子,你在干什么?” 白凤飞和她说了后,她掩嘴笑道:“白公子原来这么担心我,我给白公子下了面,放在你屋里了,快回去吃吧。” 白凤飞挠了挠头,尴尬地笑了一下,回屋果然看到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的面。 端起来刚准备吃,一枚飞针从窗外飞入,将碗击碎,面条哗啦啦掉了一地。 白凤飞躲到窗边,悄悄伸头去看,窗外一片寂静,只有阴沉的雨淅沥沥的下。 白凤飞捡起那枚飞针,那针看似很细,拿起来却极有份量,仔细看它的样式,似乎在哪里见过。 疑惑过后,白凤飞也多了分谨慎,或许有的事没有看起来那么简单。 他把地上草草收拾一下,下楼买了两匹马,虽然他有轻功,但要一直背着黄离也不是件轻松的事。 都收拾妥当了,两人披着油衣策马出城,天虽然有雨,但地已经冻实了,地表笼了层薄冰,马蹄踏上还微微有些打滑。 “你骑过马?”白凤飞看着马骑的比自己都好的黄离,问道。 “茶馆往来拉东西,大都是我骑马去拉。”黄离冲他笑,“公子觉得呢?” “我觉得也是。”白凤飞讪笑,不再说话。 天气越来越阴沉,天地间刮起了大风,气温陡地冷了起来。 本来要落下的雨滴结成冰雹,噼噼啪啪砸了下来,两人虽穿了油衣,却也挨的难受,而胯下的马更是已经连连嘶鸣。 好在前面不远处就有一旧亭,两人赶忙过去,将马拴在树下,走进亭子。 走进去才发现亭子里已经有了别人,一个白发瞎子坐在亭子中,穿着朴素的道袍,眼睛上裹着厚厚的布,拄着棍在地上轻轻敲着。 白凤飞看了他一眼,走到一旁坐下,黄离跟着在他身旁坐下。 冰雹打在亭顶发出沉闷的噗噗声,亭角挂着的冰锥摇晃了几下,掉在地上,清脆的迸裂开,碎成一地冰碴。 “这个时节似乎不该有雹子。”那瞎子好似在自说自话。 两人整理着自己的油衣,没搭理他。 那瞎子笑了笑,问道:“白兄,伤好些了吗?” 白凤飞整理油衣的手倏然停下,悄悄站起来,慢慢解开手腕上的暗器,用轻功走到瞎子面前,用暗器对着他的脸。 “你莫不是要杀我?”那瞎子伸手把他的手轻轻握住。 “你若是说不出来路,我便杀了你。”白凤飞冷哼一声,将他的手震开。 瞎子也不恼,笑着说:“你不是那种人,只要我不先动手,你永远不可能杀我。” 白凤飞盯着他,打量了一会,把手放下,问道:“你是什么人?” “我和你们一样,只是躲雨的路人。”瞎子说道。 “你是怎么知道我的伤的?”白凤飞也不废话,接着问。 “听你的呼吸,忽快忽慢忽沉忽弱,应该是受了刀伤,而且前几天还迸裂过一次。”瞎子颇为得意。 白凤飞半信半疑,接着问:“那你又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因为有人要我杀你。”瞎子平静地说,好像在描述吃饭睡觉一样普通的事。 “谁?”白凤飞又举起袖箭对着他。 “你知道了又能怎么样呢?”瞎子轻轻叹了口气,“你知道了也不过是徒增烦恼,糊涂地死去不也挺好。” “你是个瞎子,也能杀人?”白凤飞冷笑一声。 “你连长生酒都相信,为什么不信瞎子能杀人?”瞎子伸手朝着黄离一抓,黄离被隔空抓到他手里,瞎子用手擒住她的脖颈,黄离用手掰着死死掐住它脖子的手,挣扎地脸渐渐红了。 “放开她!”白凤飞大喊,“我信!我信你能杀人!” 瞎子松开手,黄离捂着脖子咳嗽着跑到白凤飞身后。 “看来我今天跑不了了。”白凤飞无奈地说,手上却丝毫没有松懈。 “算了。”瞎子突然叹了口气,“不杀你了。” “你究竟想干什么?”白凤飞也蒙了,问道。 “躲雨而已。”瞎子微微一笑,继续用手里棍轻轻敲打地面。 仿佛之前的事都没有发生,仿佛他二人从来未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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