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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盏灯对话
天花板上的这盏灯，学名叫日光灯，乡下土话叫电棒，短的那种。在灯座里固定着，两根绑着黑胶皮的电线，先是扭结在一处，然后分开为两根，向着窗帘的底座里面去了。 这种灯，印象里该有二十年了，但是上次熊师傅说，以后没有了，现在大家都用节能灯，容易安装，自己拧上去就行，更亮堂，还省电。 于是，就突然仔细的看起它来，觉得站在那儿好多年的，一直俯下身子，给我们照亮，挺不容易的。就想对它说几句。 “老朋友，或者你也应该听得懂，我看到你也从亮堂堂的，到两端慢慢的暗下去，到开始有些别的光闪现，到明明灭灭，然后到只有中间一点地方亮着，其余地方都黑暗了，然后就被另一根代替了。或者，底座上的两个头子也被换了。你有什么感想吗？” 我以为心里想想就行，并没真的觉得有一个答案的。 可是，亮堂堂的地方却传来一个声音:“是啊！你自己两边的鬓发不是也白了不少吗？时间是一切事物的敌人。不过，有时候我也觉得你们当中有些人说的更对，这世界，哪有什么时间，无非都是空间啦！就连这个地球，也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地方停留过的。还不像你，天天可以呆在这个房间里，进门时候，顺手把门边的开关一推，我就亮了，然后就是你一天两次在这个房间里睡觉，一周四天或者五天在这里休息。你无非也就想当然地认为，这并没有什么不妥啊！” “这一栋房子二十一年来，住过这里的有的已经作古，有的刚刚出生。一切这样的变化，不正是和太阳的东升西落一样么？你在这个房间也不过四个月左右，甚至不要多久，如果出了故障，我也得接受熊师傅说的，把你以及你的兄弟姊妹都淘汰的，让那些你的儿孙辈来接替你，做一样的照明工作，你会有些其他想法吗？”我兴致勃勃，不断的用腹语和它交流起来。 “想法肯定也会有啊！比如一棵树，有的可以做板材，有的可以做家具，有的可以熬制香油，有的可以做成手串，被开光后成为有钱有闲人戴在手上展示虔诚追求的饰物；有的开很美的花，有的结很香甜的果，不是和你们人类一样吗？那些先贤们，有的立身了，有的立德了，有的立言了，他们不都是你们一直需要仰慕的存在吗？当然你们也会不断的涌现那些年轻的更有才华的人啊，他们站在那些先贤们的肩膀上，做出更有效的更大的功绩出来，不也一样是对世界有所贡献吗？” 我们就这样畅所欲言，门外快到五楼窗口的一棵树摇摇曳曳，有几只虫子在不远的某个角落唱曲，它当然知道我们听不懂。月亮大半圆的挂在半空，小镇上这个时候几乎没有了灯光，寂静得像是一位打坐者，思考着曾经发生的那些陈年旧事。有一束光不知道从什么地方来，又倏地去了不知名的地方。远处河里的蛙鸣此起彼伏，有那么几声竟然特别嘹亮，简直把河水都给震住了。窗户也小心谨慎起来，像是不再和我说话似的，等着明天早上的阳光，把这个大地都叫醒。 而，我睡梦得有些深，估计不容易叫醒我，像是我在装睡似的。 或者，是你们在装睡。谁知道呢？ 我看着比头高一点的开关，伸出手来向它揿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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