脉症从舍一得

中医临床有时会遇到一些脉症不符的情况，是舍脉从症，还是舍症从脉？辨证起来颇费神思。



正如张景岳所说的那样：“病而遇此，最难下手”。



我体会脉症虚实不符的，多为虚证。脉虚症实，或脉实症虚，其中必有一真一假，非真实假虚，即真虚假实。



《素问·通评虚实论》指出：“邪气盛则实，精气夺则虚。”由此可见，所谓虚是正气虚，是因精气夺于内；所谓实是邪实，是因邪气盛于人身。



若精气内守，气血充足，表现于外部的状态何以会出现虚象？故假虚者少；邪多变幻，即使是同一病因，也会因人的禀赋、体质不同而表现各异，这就有可能出现似是而非的现象，故假实者多。


1975年秋笔者曾治一腿痛病人。患者耿某，男，40岁。



主诉：两腿疼痛甚剧两月余，遇阴天症状加重，数经地、市医院治疗不见好转（用药不详）。



舌脉：观其面容憔悴，呻吟连声，舌质淡苔薄白，两下肢无异常。六脉沉弱无力，两寸尤甚。当时认为不外乎寒湿凝滞，不通则痛，投祛寒除湿、舒筋活血之药3剂竟无寸效。



自咎辨证拙陋，思之忘寝，忽悟患者两寸脉沉细无力，其痛当是气虚下陷引起，遇阴天加重，是其人本有轻度风湿之证，此时乘虚并而助虐。当舍症从脉，补中益气，兼之温肾。



即处以补中益气汤加桑寄生、淫羊藿、巴戟天。服药3剂，痛减，又服6剂告愈。


患者阎某，男，23岁。1987年元月6日求诊。



主诉：胸闷、胃脘及胁下痛，溲黄浑浊并有膏样白色粘液，纳差，终日不知饥，浑身酸懒，自己怀疑是肝炎。



舌脉：其脉略迟，左寸、关明显无力，右关有动象。舌外伸有轻微颤抖，舌质淡，苔薄白、湿润。



据其脉象分析，患者所现症状是因肝血虚，木衰不能疏土，脾胃虚寒，中气下陷所致。若从症用宽中降气、消导之剂，其症必然加剧。



治当补肝益气温胃，用理郁升陷汤（张锡纯方）去乳香、没药，加党参、白芍、乌药、炮姜、生龙骨、生牡蛎治之。服药1剂，食欲大增，胸闷、疼痛消失。又2剂，诸症悉除，嘱原方再服3剂，以资巩固。


当然，假虚者少是相对而言。如恶风怯寒或四肢厥逆是因热极生外寒所致，即是假虚之症；如脉沉伏、细弱无力是因邪闭经络或气滞血瘀、脉络凝涩所致，即是假虚之脉。



笔者最近治一顽固性头痛症，就是这方面的例证。


患者张某，女，61岁。患头痛症20余年，发作频繁剧痛已18年（原有冠心病），经数家大医院诊治，并多次住院治疗，效果均不理想。经B型超声波及CT检查，亦无异常发现。经人介绍，1987年10月10日来我处诊治。



主诉：头痛发作时头面发热，前额、两太阳穴及两眼痛胀甚剧，恶心欲吐。平素头、目亦微热，胀甚，口苦，舌根发硬。有时头晕不可转侧，耳内肿痛，流黄水。



舌脉：其人面部轻度浮肿，舌紫黯，苔白腐腻，舌下静脉曲张，有瘀丝、瘀点。其脉沉细无力，两尺细微，两关稍宽，有芤象。


据症状及舌象辨证为：气滞血瘀，久痛入络，肝火上逆，风痰阻于舌本。


从症议治：


先用血府逐瘀汤加丹参、菖蒲、僵蚕、全蝎、赭石等药，出入共30剂，疏其瘀滞。


继以十味温胆汤加菖蒲、胆星6剂，消其风痰。


后以龙胆泻肝汤加玄参12剂泻其肝火，终于使十几年痼疾得到了基本控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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