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循迹 · 用文化给生活另一种可能 主讲：三喵先生 策划：三喵先生 责编：马戏团长 全文约3000字 阅读需要10分钟 讲到中国古代的兵器发展，在明朝末年的时候，火器就已经大规模应用了，除了火铳弗朗机之外，还有红夷大炮，当年袁崇焕就是在宁远城头靠着这个击退了努尔哈赤的进攻。 当然，火炮技术很复杂，它包括大炮怎么铸造，炮弹怎么发射，牵涉到化学数学等一系列知识，当时这些知识来自西洋传教士，而明朝能掌握先进火炮技术的只有寥寥数人，所以火炮部队可谓是明朝的“大国重器”，甚至说是大明朝在战场上最后“逆风翻盘”的底牌也毫不夸张。 但就是这样一支部队，竟然就因为一只鸡投降了满清，这成了明清军事力量此消彼长的历史节点。话说回来，堂堂一支王牌部队，怎么就因为一只鸡而背叛大明？这事值得讲讲。 明朝崇祯初年，全国上下唯一的一支火炮部队驻地位于山东，归登莱巡抚孙元化节制，他手底下不但有火炮，还有从葡萄牙带来的铸炮匠人，而孙元化本人也是徐光启的弟子，非常清楚这些西方技术加持下大杀器的威力，在他的指挥下，登莱驻军的火炮在当时可以说独步天下。
◇ 徐光启画像
◇ 徐光启与传教士利玛窦 跟大明一比，关外的后金虽然野战强悍，但因为火器不行，攻城屡屡受挫。可以说，西洋大炮成了满洲最后一块军事上的短板。 而孙元化手底下也不光有火炮兵和匠人，还有从辽东过来的溃兵。早些年毛文龙为袁崇焕所杀，他手下的一批将领，比如孔有徳，耿仲明等，纷纷带着自己的兵来到山东，孙元化也接纳了他们，孔有徳被任命为骑兵参将。这些人虽然战斗力强悍，但他们毕竟是辽东人，再加上这些兵算是逃难而来，山东兵跟他们非常合不来，孔有徳等人也觉得在这地方受尽鸟气，孙元化也对此无能为力。 双方矛盾随着时间推移愈发严重，就等着火山爆发了。
◇ 孙元化画像
◇ 孙元化所著《西法神机》 爆发的节点很快到来。崇祯四年八月，皇太极发兵大凌河，形势十分危急。十一月，崇祯皇帝急调孔有徳部骑兵赶赴前线增援，但军饷粮草什么的一概没有，只能让他们路上解决，本来辽东兵已经被拖欠军饷很久，再玩这么一出，队伍里的每个人都压着一股邪火。 十一月底，他的部队抵达山东吴桥。因为这些骑兵都是辽东人，跟山东人积怨已久，当地县令和百姓纷纷闭门罢市。时值寒冬，孔有徳的部队缺衣少穿，饥肠辘辘，一个士兵饿得受不了，就偷了一只鸡吃。 谁曾想，这鸡乃是当地大户王象春家仆所养，而这位家仆发现鸡被士兵偷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找到孔有徳。本来孔有德想着息事宁人，便对当事者实行了“贯箭游营”之刑，也就是耳朵用箭扎穿，血淋淋的游街示众。 这边厢王家家仆很满意，但孔有德手下的其他士兵不干了。我们为大明拼死拼活，拿不到粮饷，被山东人歧视不说，如今竟被一个家仆如此欺凌，是可忍孰不可忍，士兵们的怒火再也无法遏制，他们一哄而上，把家仆剁了。这还没完，士兵们一不做二不休，干脆把王象春家一把火点着烧掉，把能找着的王家人都给杀了个遍。至此事态彻底失控。
◇ 王象春画像 孔有徳根本无法节制手下士兵，进退两难，就在这个时候，孙元化手下派去塞外买马的李九成路过此地，他把银两都花光了，也不知如何跟孙巡抚交代，于是就撺掇孔有徳造反，所谓“反亦死，不反亦死，不如一逞”。 本来孔友徳和他的士兵就已经对大明朝极度不满，被轻轻一鼓噪就答应了，于是，他的部队在吴桥调转方向，朝着山东登莱直扑而去，这次兵变，史称“吴桥兵变”。 兵变发生之后，山东地面根本没有准备，孔有徳的部队在一个月的时间内接连攻下数座城池，直逼登州城外，孙元化急忙派兵阻击，但不想他的这些兵有不少都是辽东人，跟孔有徳叛军是老乡，不但不会拼死作战，反而在阵前倒戈，所以孔友徳叛军是越打越强。
◇ 孔有德登州兵变 崇祯五年一月，叛军把登州城团团围住，准备攻城，按理说登州城池坚固，孙元化又有红夷大炮助阵，至少有的一战，但城中的辽东将领耿仲明也是对山东人积怨已久，跟孔有徳里应外合，打开城门。就这样，叛军不费吹灰之力就占领了登州城，城中的物资军饷大炮等也尽归孔有徳所有。 占了登州，孔有徳在自封“替天行道都元帅”，跟大明朝廷对峙。崇祯从关内调兵数次，都没办法跟强悍的辽东叛军对峙，反而一次次被杀的全军覆没。实在没有办法，崇祯只能从关外调集兵力，这才击败孔有徳的叛军。 表面上看，这次叛乱是给平定了，但它严重的后果才刚开始展现。 当初登州城破，登莱巡抚孙元化企图自杀未遂，被叛军活捉。孔有徳念旧，把他和一些登州守将放走了。结果，这几位刚出登州就被抓去北京，此时兵变的恶果在朝廷上传的沸沸扬扬，崇祯帝看到这几位来了，二话不说就给打进北镇抚司的大牢，酷刑伺候，一定要让他们承认自己就是兵变的主使。
◇ 崇祯帝不杀了孙元化是不会罢手的 可怜的孙元化在牢房里“手受刑五次，加掠二百余”，被折磨的没了人形。此时他的恩师徐光启垂垂老矣，却还在京师做官，看到弟子如此凄惨，也知道孙元化是被冤枉的，给皇帝上书，称如孙元化有造反之意，“臣愿以全家百口共戮”，然而这一切不起丝毫作用。 崇祯五年七月，孙元化被处死，此后不久，徐光启也去世了，自此，西学在大明算是完全绝迹，再也没有人可以放下天朝上国的面子聘请西洋人来教习大炮，再也没有人有能力组织起一支效忠大明的炮兵部队了。 而孔有徳这边，自从兵败后，他从登州海上坐船逃跑，临走时带上了登州的一切辎重军械，当然也包括大炮，他先在海上漂了几个月，后来万般无奈之下，走投无路的孔有徳决定投降后金，而他带出的一切物资，尤其是大炮船只，就当成了给后金的投名状。 孔有徳自己写降书，声称“本帅现有甲兵数万，轻舟百馀，大炮、火器俱全。有此武器，更与明汗同心协力，水陆并进，势如破竹，天下又谁敢与汗为敌乎？”皇太极闻讯大喜，亲自出城十里迎接孔有徳归降。
◇ 福建省泉州海外交通博物馆馆藏的天启四年自铸红夷大炮
◇ 军博收藏的崇祯六年铸造的红夷大炮 本来，这后金火炮孱弱，攻城不力，现在有了孔有徳的大炮助阵，从此在关外更加占有优势，大明朝再也没有任何资本跟后金在关外周旋。日后后金改名满清，并瞅准时机入关之后，孔有徳带去的火炮技术也帮助他们接连攻克坚固城池关隘，满清能够横扫天下，而南明无法长期坚持，这是很重要的原因之一。 而孔有徳和耿仲明，也成了满清入关后的得力干将。孔有徳跟着清军一直打到桂林，而耿仲明也多有战功，成了日后的三藩之一。虽然孔有徳和耿仲明日后的下场都不好，一个被南明军击败于桂林而身死，一个犯了事畏罪自杀，但他们几位身死的时候，满清席卷天下，明朝彻底完蛋，已经成了定局。而这一切的开端，就是那一只鸡引发的吴桥兵变。 站在现在的角度上讲，我们当然可以谴责孔有徳和耿仲明等人厚颜无耻，也可以感叹大明时运不济，好好的王朝怎么被一只鸡给弄没了，但其实这么一件小事折射出的，乃是大明的制度性危机。 财政一塌糊涂，军队发不出饷银，再加上管理混乱，就算孔有徳在吴桥不反，也会在其他地方反，而这样的问题对于崇祯帝是无解的。从这个意义上讲，大明不是亡于一只鸡，它的灭亡纯属咎由自取。 *本文首发于「循迹晓讲」公众号 未经授权 不得转载 *配图源于网络，若有侵权，后台联系删除 （END）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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