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闲话《金瓶梅》番外三:浅解潘金莲(叁)

 蔡毛1893 2023-06-14 发布于广东

我相信,尽管潘金莲心狠手辣,但是亲手杀死亲夫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对其内心产生极大冲击的事,她不可能在嫁进西门府之后就若无其事,武大死之前的挣扎和死后的狰狞肯定会在一个个夜晚折磨着她。所以她必须转移生活的重心,将注意力分散出去,才能挽救这难熬的心理失衡。其核心是什么?是西门庆的心。潘金莲犯下这么大的罪过的最主要目的是什么?还不是为了能和西门庆做“长久夫妻”,但是西门庆身边的女人这么多,一旦西门庆变心,那么自己所做的一切不就全部打了水漂吗?于是兰陵笑笑生给她安排了《金瓶梅》故事最长的轨道:家长里短的争宠战争。潘金莲入门前,西门家已经有四房妻妾了。吴月娘是西门庆的正房,家中的老大,掌管着后宫的一切;二房李娇儿身兼西门府的会计和出纳,掌管着西门府一切的生活支出;三房孟玉楼虽然刚嫁进来不久,但是她带来了大量的钱财,给西门府增加了肉眼可见的现金流增长;四房是孙雪娥,掌管着厨房,能烧一手好菜。跟着四个人比起来,初来乍到的潘金莲地位是很低的。在这样的环境中,潘金莲最担心的无疑是自己会被欺压,西门庆不偏袒她。所以在刚嫁进西门府的一开始,西门庆还对她比较重视的时候,潘金莲在男女之事上极力讨好西门庆。甚至,他还抓住了西门庆花心的特点,在他收用庞春梅的事情上推波助澜。这一系列行动效果卓越,西门庆被她迷住了。

西门后宫有了西门庆的撑腰,潘金莲开始肆无忌惮起来。入门没几天,就挑起了后宫的第一件事端。她挑了后宫之中最弱的一位—孙雪娥—进行挑衅,结果是西门庆两次踢打孙雪娥。在尝到了成功的甜头之后,逐个挑衅吴月娘、李瓶儿、李娇儿、宋蕙莲、如意等人,几乎将家里的所有人的变成自己的对手,树立了自己在西门后宫的权威。由于自身条件的明显短板,在依附了西门庆之后,潘金莲就会越发害怕失去,这也就很自然地催生了潘金莲的占有欲,所以在以后的日子里,她不允许任何人占有,甚至接近西门庆。入门之后不久,西门庆因迷恋妓院的李桂姐,在李家住了半个月不归家。潘金莲感觉到有危机感,作了一首小曲捎给西门庆,恰好被李桂姐看到了,李桂姐吃醋生气,西门庆为了哄李桂姐开心,把帖子扯得稀烂,还把玳安踢了两脚。潘金莲这波与李桂姐的斗争以失败告终。期间,潘金莲因得不到西门庆还私通琴童,她极力想把拦住西门庆,却又对西门庆不忠心。这只能更加证明了一个问题:她仅仅是想得到在西门府的地位,而西门庆的身体正是最大的筹码。最终请来刘婆子企图用法术拴住西门庆。又过了一段时间,西门庆与来旺老婆宋蕙莲打得火热,为了迎合西门庆,潘金莲 “主动”献计让他们俩幽会。在这个过程中,又唆使西门庆整治来旺,将来旺发配原籍。宋蕙莲一下子就没了生活的寄托,欲生欲死。潘金莲抓住这个机会,挑唆孙雪娥和宋蕙莲,让两人反目,最终宋蕙莲含恨自缢。在这场与宋蕙莲的争斗中,潘金莲展现出了极强的智慧和谋略,运筹帷幄,收放自如,孙雪娥和西门庆,都成为她达到自身目的的棋子。

宋蕙莲接着,潘金莲又感受到了这辈子以来最大的危机。在翡翠轩之外,潘金莲偷偷听到了李瓶儿告诉西门庆自己怀有身孕的消息。这时的潘金莲,内心最多只有嫉妒,通过冷嘲热讽来表达自己的不满。在众人吃酒纳凉的时候,潘金莲放着椅子不坐,偏偏坐在凉墩上,面对孟玉楼的劝说,她的回答是:“不妨事。我老人家不怕冰了胎,怕甚么!”席上,潘金莲不住地喝凉水,孟玉楼劝阻她,她则说道:“我老人家肚内没闲事,怕甚么冷糕么!”这些冷嘲热讽,把李瓶儿羞得脸上红一块白一块。到李瓶儿分娩那日,潘金莲先是拉着孟玉楼,在房檐下说风凉话:“紧着热刺刺的挤了一屋子里人!”接生婆蔡老娘到了,孟玉楼要进去看,金莲说:“你要看你去,我是不看他……见他不是这个月的孩子。只怕是八月里的。”意思是李瓶儿应当八月分娩才对,暗示孩子是野种。后来见吴月娘的丫鬟小玉抱着草纸、小褥子送进去,孟玉楼解释说:这是吴月娘给自己预备的。今天借来应急。潘金莲冷嘲热说:“一个是大老婆。一个是小老婆,明日两个对养。俺们是买了个母鸡不下蛋,难道还要杀了我不成!”这时的潘金莲,嫉妒之心已经愈发严重。眼看着李瓶儿打出制胜的法牌,而自己无能为力,原先的冷嘲热讽已经演变为现在恶毒的诅咒,肆意的谩骂。她内心熊熊地燃烧着可怕的妒火。等到婴儿啼哭,接生婆报喜:是个男婴。这潘金莲听见生下孩子来了,合家欢喜,乱成一块,越发怒气生,走去了房里,自闭门户,向床上哭去了。快乐是别人的,她什么都没有。潘金莲意识到自己即将全盘皆输了。封建家庭最看重的就是子嗣,如今李瓶儿产下一子,“母以子贵”,以后的西门府还有她立足的地方吗?慢慢地,嫉妒之心已经开始质变,成为恶毒的害人之心。不论有心还是无意,她多次吓哭吓病官哥,在官哥最需要全身心成长的时候制造各种障碍。不论是故意还是无意,她养的雪狮子成为官哥死亡的罪魁祸首。官哥的死又引起了李瓶儿的血崩。她看似不动声色,却又极度残忍。这场与李瓶儿的争宠之斗,潘金莲赢得很彻底。所有的一切,都与潘金莲有关,兰陵笑笑生没有直接写明,却又告诉了我们一切。

李瓶儿得子李瓶儿死后,可以说潘金莲在西门府再无对手,身为一家之主的吴月娘,她又何尝放在眼里?西门庆某次拜会蔡知府回家,在吴月娘屋里吃酒说话。潘金莲久久等不到西门庆,直接就来吴月娘的房中要人:“你还不去前边我房里,我可不等你了,我先走了!”吴月娘生气了:“我偏不要你去,我还要和你说话呢。简直是强汗世界,还敢到我屋里硬叫男人过去。真没廉耻,只有她是你老婆,我们都不是你老婆吗?”吴月娘的这段话其实代表了包括她自己在内的众妻妾的看法,此时李瓶儿已死,西门庆夜夜在潘金莲房中过。西门庆偶然在吴月娘房中久坐,她竟主动过来要人,这简直有点过分了。兰陵笑笑生就是通过这一系列的生活琐事,将潘金莲推向了争宠之争的顶峰,也正是因为潘金莲爬得太高,最终万劫不复。正是:情知语是针和丝,就地引起是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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