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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整风运动后期，分管保卫部门工作的康生发动了“抢救失足者运动”。 这一错误做法，很快波及到了淮南根据地，并牵涉到当时担任新四军军部军法处副处长的扬帆，说他是混入党内的“内奸”,并下令逮捕了扬帆。 扬帆，江苏常熟人，生于 1912 年，原名石蕴华，又名殷杨。  杨帆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1932 年考入北京大学文学院专攻中国文学，在大学读书时，他经常写点诗词、散文、杂文在报纸上发表。 扬帆走上革命道路，得力于北京大学同学中的共产党员唐守愚，唐经常介绍扬帆读些进步书刊，并介绍他参加进步的读书会和演剧活动。 一二九运动中，扬帆是北大学生会的执委和纠察队长，又是学生剧团的演员和导演，其艺术才能已初露头角。 从北大毕业后，他到南京国立戏剧专科学校工作。不久，与党组织有了密切的联系，并参加南京的抗日救亡运动，组织救国会。 1937年春，扬帆受到国民党特务的监视，被迫出走去了上海，改名殷杨，参加了“左联”和上海文化界救国会，并成为一名光荣的共产党员。 在上海期间，扬帆担任《译报》国际版的编辑和特约记者，有一段时间，他用几个笔名撰稿，几乎每天都有他的作品发表。 同时，他还利用“记者”身份多方面活动，为共产党在上海郊区建立抗日游击队作出了贡献，并进行调查日伪情况等重要秘密工作。 他的情报工作做得很有成绩，一再受到党组织的表扬，也为扬帆以后做公安保卫工作，打下了基础。 1939 年初，江苏省委发动组织了一批上海进步学生慰劳第三战区的军队，公开名义是“上海各界慰问第三战区将士演剧团”,团长是吴大琨，副团长是杨帆。 后来这个剧团转到皖南新四军军部去慰问，演出结束以后，演剧团绝大部分团员都留下来参加了新四军，扬帆本打算完成任务以后，回上海，后经副军长项英和政治部主任袁国平的说服，就留在新四军军部工作。 开始，他在军政治部所属文化队任政治指导员，后来又调任为军部秘书，由于做军部秘书工作，使扬帆和项英接触更多。 项英常问起上海文化界的情况，那时传闻蓝苹(即江青)在延安很“活跃”,项英也向扬帆问及蓝苹在上海的情况，扬帆把所知道的蓝苹在上海时政治思想和生活上的不良表现，都如实地讲了,并按项英的要求写成材料。  项英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 项英让军部秘书长李一氓，依据这份材料改成一份秘密等级的电报，由项英署名，并说明材料出自曾在上海文化界工作过的党员殷杨。 项英在电文的最后又加上一句:“（此人）不宜与主席结婚。”然后，发给在延安的康生，因为他当时主管制查中共干部的工作。 后来，电报内容后为江青所知，1940 年夏天，扬帆调到新四军军部军法处任科长。 1941年1 月，发生了震惊中外的“皖南事变”，扬帆和胡立教一起突围出去，他们昼伏夜行，通过日伪和国民党军队的重重封锁，终于在2月中旬，到达苏北盐城新四军刚建立不久的军部，受到陈毅和刘少奇同志热情接见，详细听取了他们的汇报，并叫他们把“皖南事变”的情况拟个电报，发给延安向毛主席和党中央汇报。 这是皖南突围出来的干部，向党中央反映“皖南事变”情况的第一份报告。 扬帆到盐城新四军军部以后，很快被任命为军部军法处副处长并兼任盐阜区行政公署的保安处长。 1942年冬，军部从盐阜区转移到淮南地区以后，扬帆仍留在盐阜区做保卫工作和文化工作。 可是 ，1943 年 10 月却发生了一件意料不到的事，扬帆突然接到淮南军部的紧急通知，叫他到军部去“开会”。 扬帆匆匆赶到军部，饶漱石板起脸孔宣布命令他“缴枪”，当场逮捕了扬帆，并要扬帆交代在南京国立戏剧专科学校时的问题，还给扬帆带上了手铐、脚镣，关进破旧的砖瓦房监狱。 这时，扬帆有如天雷轰顶，摸不着头脑，一个保卫部门的重要干部，突然变成政治犯，还带上了镣铐，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呢? 事情原来是这样:康生的“抢救失足者运动”,因大搞逼供信，把许多从国民党统治区和敌伪占领区去延安参加革命的知识分子，逼供成了“特务”“反革命”。 其中，有个青年是扬帆在南京国立戏剧专科学校的学生，被说成是 CC 特务而挨整，他不承认，只讲自己在戏校参加过地下“救国会”组织，是学校老师石蕴华(即扬帆)介绍的，康生硬说敦国会是“特务组织”，因此，把这个学生打成“特务”。 同时，又以“中央保卫部”的名义打电报给华中局，说扬帆在南京时早已投降了国民党文化特务头子张道藩(因戏剧学校的校务委员会主任是张道藩）,说他是潜伏的“内奸”,立即逮捕、审查。 扬帆心里明白，自己是无辜的，在南京戏校时期，他虽然还不是共产党员，但他的工作一直在共产党地下组织的领导下进行，他举出了不少党员同志可作证明，但一切辩白都无济于事。  饶漱石旧照 图片来自网络不好 此时，接任新四军政委的饶漱石，立即组织了审理此案的三人小组:组长饶漱石,组员刘长胜、潘汉年。 饶漱石得意洋洋说是抓了一个“大特务”并亲自审问了扬帆，想诱骗他招供，承认自己是国民党派去的“奸细”,但被扬帆坚决顶住，宁受囹圄之苦，决不承认强加在他身上的罪名。 饶漱石诱供不成，便让潘汉年去审问，潘汉年和扬帆过去并没有什么直接交往，但他从沙文汉和其他地下党员那里，都听说过扬帆其人其事。 回到根据地担任华中局情报部长之后，他和扬帆在工作上，有过一些接触。 扬帆的才干与品格，已给他留有较深的印象，而且救国会的创立同他有密切的关系，南京救国会的组成,他也是知道的。 因为他十分清楚，救国会是党领导的群众性抗日组织，而决不是特务组织或特务外围组织，现在，突然宣布扬帆是“内奸”,没有充足的证据，而只是一种推断，他是不会轻信的。 扬帆回忆道:“几个月后，我的牢房门口出现了一个中等身材，长脸，满面笑容，戴着眼镜，比我年龄稍长的中年人。 牢房门被打开了，陪同那个中年人进来的负责看押我的保卫部门的同志向我介绍说：他就是华中局的情报部部长潘汉年，你向他老老实实交代。’ 潘汉年是一位地下斗争经验十分丰富的革命者，对我在上海的工作，也有相当了解，他显然没有带着'扬帆是奸细’这个框框来审我，这使我一开始就感到温暖。” 那天，窗外雪花飞舞，扬帆被上了铐的手冻得难以忍受，只得不停地搓着。 潘汉年把卫兵叫来,冷冷地说:“把手铐打开!”卫兵面有难色，潘汉年坚定地说: “这样铐着，他怎么写交代材料?他跑不了!” 潘汉年让扬帆先简单扼要地讲讲参加革命前的经历，然后着重询问了扬帆在“一二九”学生运动前后，在南京国立戏剧学校的一些历史情况。 扬帆对于潘汉年提出的一些问题对答如流，每到关键之处，还能提出有力的证明人和旁证人。 潘汉年心里明白，扬帆是无辜的受害者，对康生、饶漱石的作法很不满意，决心要弄清案情。 后来，组织上暗中派一名干部装成被抓来的“汉奸”,同扬帆关在一起，故意向扬帆问长问短，以考察扬的思想行动。 这个假“汉奸”还偷偷抄了扬帆在牢中写的几首诗，送给潘汉年去看，其中有: 梦仲弘军长 梦中执手悄无言， 热泪如潮涌榻前。 犹忆深宵金石语, 何期往日葛藤嫌。 现身说法楷模在， 刮骨疗疮志气坚。 欲诉沉冤鸡报晓， 含悲依旧抱头眠。 怀一氓同志 五年一日此相知， 爱我良朋诲我师。 料得诧问奇厄久, 亦怜亦恨苦无词。 诗中充满了革命的热情，道出了受冤的苦衷，潘汉年看了以后，更加清楚扬帆是无罪的。 在同情心的驱使下，他一时兴起，写了一首诗送给扬帆，题为《慰炎于狱中》，诗如下: 面壁高歌字字真, 江郎岂肯作狂憎? 无端屈辱无端恨, 巨眼何人识书生? “巨眼”是指饶漱石，因为他双眼突出，故名。此诗明白地告诉扬帆，饶漱石有眼不识英雄，实际上，暗示他的冤狱很快就可以昭雪了。 扬帆心中感激万分，当即写了《答友人问》一诗以赠潘汉年: 真真假假费疑猜, 欲辩难言知己哀。 自是奸人离间苦, 漫嗟执言信从衰。 含冤曾酒英雄泪， 湔辱空夸国士才。 幸有寸心如火炽, 凄凉伴我过年来。 这首诗中，扬帆吐露了自己的猜疑：这次冤狱，可能和自己在皖南向中央反映蓝苹情况有关。 由于潘汉年秉公办案，也由于延安“抢救运动”中被冤屈的同志陆续平反，扬帆也终于在被关押、审讯十个月之后，得以平反昭雪。 他出狱后，很快恢复了在保卫部门的工作，谁也没有料到，在解放后的 1955，年竟然发生了“潘扬反革命集团案件”,把两人捆在一起，均以“内奸”罪逮捕判刑，这是后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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