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享

部下眼中的陈诚:(39)赴台之后

 兰州家长 2023-06-17 发布于甘肃

1948年,陈诚开始收拾残局,稳定台湾,其后15年中,他成为国民党历史上仅次于蒋介石的“第二号”显赫人物。

陈诚的遗言是他一生经验的总结,其中未出现“反共”和“反攻”一类的言词。

宋瑞珂口述

陈诚到达台北未及两月,因国事纷繁,不容他从容休养,蒋介石于1948年12月29日电令他出任台湾省主席。

陈诚虽知病体初愈,当需休养,但感于时局危急,只好于1949年1月5日就任台湾省政府主席职务,立即着手整编由大陆撤至台湾的军队,推行“三七五减租”,改革币制,使台湾从风雨飘摇之中稍事安定下来,并使之得到一些发展。

在陈诚就任台湾省政府主席前,省政府人心不安,因为听说陈治军严厉,怕各自的工作有变动,却未料到,他只带了一名随员上任,原任秘书长浦薛凤也仍任原职,所有人事照旧。

他在接任后的记者招待会上,郑重表示,今后施政,将秉着“民生第一,人民至上”的原则去做,并在就职告全省同胞书中说:

“台湾不是日本人遗留给我们的,更不是战利品,她是台湾同胞50余年血汗所积累,是全国千万军民和无数先烈用血汗所换来。我们若不把台湾弄好,非但给日本人笑,更何以对先烈、对后代子孙……”

随后,他又与台湾省及住在台湾的中央委员、立法委员、监察委员和国大代表等120余人座谈。

陈告诉大家:

自己来台湾只有三个月时间,对台湾情况还不十分清楚,须彻底了解以后,才能谈到如何治理。要求大家对于如何治理台湾多提意见,同心协力把台湾的事情办好。

1949年1月20日(即蒋介石在南京国民党中常委临时会议上宣布“引退”的第二天),蒋介石电令陈诚即日晋京。

21日晨,陈即乘军用飞机直飞南京。飞机刚进入浙江定海上空,又收到蒋的电讯,嘱飞机不去南京,改降杭州。

当陈诚在杭州笕桥机场降落不久,蒋的座机也到了,见面后,蒋不待陈开口,就说:

“我刚刚宣布引退,将总统职务交由李副总统代理,我先回溪口休息,然后再作其他打算。”

陈说:“总统这次引退,在个人是很好的,但是国家怎么办呢?……”

蒋要在天黑前回到溪口,临行时嘱咐陈诚到南京去走一趟,看看李代总统,也顺便到行政院联络联络,台湾如有什么需要,尽量向他们提出来,陈领会其心意,两人黯然握别。

文章图片1

1950年,陈诚在台湾接受采访 图片来自网络

1月21日,李宗仁电邀陈诚去南京“商谈要事”。其实,所谓“要事”,就是交流与中共和谈的前途问题。

李对此事表示乐观,陈的观点则恰恰相反,“商谈”不欢而散。

陈在回台湾途中,曾到奉化向蒋报告他在南京与李宗仁会见经过,同时,请示此后的作为。

1949年8月,陈诚奉命兼任东南军政长官,这是在解放军解放大陆大部分地区之后的权宜之计。

东南军政公署主持苏、浙、台、闽四省军政大计,这是要陈诚负起收拾残局、部署沿海军事、稳定台湾、保卫最后的弹丸之地、挽回人心的任务。

东南军政长官的设置,主要在确保台湾的外围金门、马祖与舟山群岛,同时策应及安顿政府机构和部队撤退到台湾。

当时,台湾兵力有限,由大陆撤退到台湾的国民党部队编制紊乱,意志消沉,纪律败坏,根本不能作为防御的力量,这些部队散兵游勇,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陈诚鉴于此,当即严格规定,凡是撤退到台湾的军队,第一件事就是先放下武器,然后从登陆、行军、宿营等,像训练新兵一样重新整编训练。

因此,到台湾的军队,无论在思想上、战斗技术上、体力上都要经过严格的训练和整编。

过去,军队里常有欠饷和吃空饷的恶习,陈以前带兵,就深恶痛绝。

抗战时,他在上海指挥的第18军没有欠饷、吃空饷的腐败现象,士气饱满,所以,在血战罗店战役中才能杀敌致果。

当他这次任东南军政长官时,自先严令各部队所有的欠饷,一律结算清楚,据实发放,再令清查每一个部队,务必使编制与实际人数相等。

他说:“吃空缺不只是消耗国家的钱,而且使军队的员额不足,军队战斗力永远难以加强。”

同时,陈诚将所有撤到台湾的军队,编制统一,并减少指挥机构,将各级指挥部,悉数隶属长官公署,撤销了许多司令部和司令。

1949年夏,蒋介石以国民党总裁的身份住在广州,胡琏兵团于此时开到广东,一般军政要员主张以胡琏兵团保卫广州,陈诚却认为大陆大势已去,不如调胡兵团到金门去整编,整编以后,调到台湾,以增加台湾的防卫力量。

他亲笔写了一封信,派专人送去广州面呈蒋介石,信中强调了台湾防卫空虚,如不适时增加兵力,他只有请辞东南军政长官。

蒋介石当即允准,从胡琏兵团中抽调高魁元率领的第18军由汕头开往金门整编。

在这以后的半年时间内,陈诚竭尽全力支撑国民党军事残局,在解放军进攻金门和舟山群岛的两次战役中,他亲自指挥顽抗,虽然付出了重大代价,但也换得了喘息时机,使国民党得以苟安台湾。

文章图片2

陈诚在金门视察

二、出任“阁揆”

1950年3月1日,台湾“行政院院长”阎锡山提出辞职,当时国民党中央考虑的继任人选,有陈诚、王世杰、王宠惠等,几经斟酌,最后蒋介石决定提名陈诚为“行政院院长”,咨请“立法院”同意。

“立法院”于3月8日投票通过,陈仍出任迁台后首任“行政院院长”。

从这时起,陈诚以其主要精力集中于经济建设,厉行“三七五减租”,以实现孙中山先生“耕者有其田”的构想。

他改革弊制,兴修水利,发展教育,提倡科学,引进外资,扩大贸易市场,在连续15年中,陈曾经两任“行政院长”、“副总统”和国民党副总裁,确实成为国民党历史上仅次于蒋介石的“第二号”显赫人物。

自从大陆实行改革开放以来,尤其是1987年以后,从台湾回到大陆探亲访友、旅游、参观、投资,洽谈贸易,以及作各种交流活动的大陆旅居台湾的国民党各界人士,陆续不断。

这段时间,我担任黄埔军校上海同学会会长,与上述人员,特别是黄埔同学接触较多,从而听到不少关于陈诚生前在台湾的活动,特举数例,记述如下。

陈诚到台湾以后,虽然当过台湾省主席、“行政院长”以及“副总统”、副总裁,但台湾农民不称他“主席”或“院长”,而是叫他“陈诚伯”,这是因为,陈诚对待农民,确实是殷殷地同情和关切。

在推行“三七五减租”及实施“耕者有其田”时,他亲自到各县、市农田去巡视,了解他们的困难,帮助他们解决具体问题,感情真挚、态度亲切,农民也敢于对他称名道姓,而不把他当大官、当外人看待。

台中市农会理事长陈庆星说:

“我家原只种六分地,这是一家人生活的根基。 自从政府实行 '耕者有其田’以后,所有农民都由佃农身份变为田地的主人,而且在政府的辅导下,农民的知识水准提高了,耕作技术改进了,生产量增加了,社会地位也提高了。”

国民党“元老”之一的黄少谷,抗战后期当重庆《扫荡报》(后改为《和平日报》)社长,陈诚1944年调任军政部长时,黄去见陈,要求陈对该报给予资助,被陈严词拒绝,因此,对陈颇有畏惧,“敬鬼神而远之”。

可是,陈诚当为“行政院院长”以后,便邀黄少谷出任“行政院秘书长”,黄成见未消,不肯接受。

后来,蒋介石出面劝说,黄才勉强答应干三个月,期满就“另请高明”。不料,三个月届满,黄却未再提“只做三个月了”。

黄说:“这是辞公开诚布公,推心置腹的态度 '征服’了他,事实证明他确是一个最好共事的人。”

黄在一篇文章中写道:

“他不只把我当做僚属,还把我当革命同志、当患难朋友看待。他不怕听逆耳之言,使我敢于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容忍我在会议时表示与他相异的意见。 自我与他共事后,很快就使我改变了过去对他的敬畏之心而为敬爱之意了。”

陈诚对随他工作的人,对文人比对军人客气,对专家学者出身而从政的人,更是尊重。

他说,自己不是做学问的人,他的长处只是能够接受有学问的人的见解和帮助。

比如,著名学者王云五在陈诚第二次出任“行政院长”时,担任“行政院秘书长”,对于当时国民党的不良倾向看不惯,公开批评政界流行的“多做多错,少做少错”的油滑作风,说应将其纠正为:“多做不错,少做小错,不做大错。”

陈诚知道后,连连称赞,说值得提倡,而且要将王改的几句话收在他自己的“语录”里,并幽默地问王说:“这几句话要不要给你版税?”王连忙把手一拱说:“奉送!奉送!”

有一次,国民党中央集会检讨在大陆失败的责任,国民党老中委程天放在会议上坦率指出,大陆失败并非某一个人的责任,而是党政军负责人共有的责任。

程天放以陈诚为例说:“像辞修先生便应当负责!”陈诚在场忍受指责,未发一言。

会议后,程天放后悔在会议上说话过于坦率,认为自己当众责怪陈诚是等于故意给他难堪。

不料,会后不久,陈诚组织“行政院”领导班子,竟亲自去拜访程天放,请他出任“教育部长”,使程天放颇受感动。

陈第二次担任“行政院长”时,“行政院外贸会主任委员”尹仲容曾在“行政院”会议上顶撞陈诚。

因为有人主张食米外销,陈支持外销的意见,尹仲容坚决反对,并激动地说:“粮食局长李连春报上来的数字是不确实的!”

陈解释李连春是粮食专家,应该信任,尹不服,指责陈偏祖李连春。

这件事在“行政院”会上一连争辩了两次,结果还是陈诚让步。

陈事后告诉别人,能干的人都是有坦率个性的,尹仲容就是这类人物。所以,陈诚不但容忍了尹的反对意见,而且不把粮食外销了。

以后,尹仲容当过“经济部长”和“中信局局长”。

王云五随陈诚担任了五年半的“行政院副院长”。他发现陈颇具有大政治家的风度,对人信任极专,一经授权,绝不再加干涉。

他更佩服其为人,尤以陈诚从政数十年,一直身居显贵,但陈诚从来不置家产,不积钱财,确为国民党历史人物中所罕见。所以,王对陈格外称誉,为陈所用。

陈诚虽然绝大部分时间用在公务上,但也注意家庭生活,尤其是对两个女儿、四个儿子的学业与品行非常重视。

文章图片3

1945年,陈诚家人合影 图片来自网络

孩子们学校的老师常常在他们的作业簿里发现署名“石叟”的纸条,后来才知道,“石叟”是陈的别号,纸条上尽是鼓励儿女努力向上的话语,这是他在晚上入睡前检查儿女的作业时留下的。

他的四儿履洁,在女师附小读书,每天总是很早到校,把教室里的桌椅擦得干干净净。

老师问他为什么这么早就来做清洁?他说这是他父亲告诉他们的,辛劳的工作一定要争着去做,要多做有益于集体和别人的事情。

陈诚不仅这样教育孩子,他自己也是这样打扫办公室的。

陈诚夫人谭祥女士是一位端庄大方的贤内助,她出身于显贵家庭,又是留美学生,却终生和陈诚同样过着勤俭的生活,不插手陈的政治活动,甚至不以夫人身份公开露面,更不浓妆艳抹。

我曾见过她三次,印象都很好,第一次是在江西南城的1943年春,陈任总指挥时,我陪他视察城堡,看完后,陈对我说他家离此不远,要我去休息一下再走。

他的住所是租用的民房,三合土地坪,到他家后,夫人出见,将她大女儿陈幸带在我面前,命她叫我“伯伯”,我见她穿着阴丹士林布旗袍、布鞋,不施脂粉,与一般妇女服装一样。

第二次,是在1937年7月的一个星期天,这时陈诚在庐山办训练团,我有事到他牯岭寓所,这是一处坐落在后面山坡上的住房,又矮又窄,夫人的穿着仍是布旗袍和布鞋,勤俭朴素,毫无修饰。

第三次,是1945年6月,在重庆山上陈的寓所,平房比牯岭的房屋稍为宽敞,但比起隔壁龚学遂(曾任国民党江西建设厅长)的房子来,相形见绌。

夫人穿着浅灰色的布旗袍,仍是平易近人,和蔼可亲,这时陈诚正担任军政部长,可是陈的住宅比其前面川军某师长的房子差得更远,由此可见,陈诚施政廉洁,治家淳朴。

陈诚于1965年3月5日下午7时5分在台北家中病逝,据一位从台湾回大陆探亲的陈诚旧部谈:

自1963年年底开始,陈诚的健康情况明显恶化,眼看就要“倒床”,但他仍然挣扎理事,直到实在难以支撑时,才接受医生的劝告,辞去“行政院院长”兼职,由严家淦继任,从此很少露面。

    本站是提供个人知识管理的网络存储空间,所有内容均由用户发布,不代表本站观点。请注意甄别内容中的联系方式、诱导购买等信息,谨防诈骗。如发现有害或侵权内容,请点击一键举报。
    转藏 分享 献花(0

    0条评论

    发表

    请遵守用户 评论公约

    类似文章 更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