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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600年十一月初三，杨坚正式册立晋王杨广为太子。恰逢国内陆震，杨广主动请求免穿礼服，东宫臣僚对他不自称臣。 十二月初三，杨坚下诏采纳杨广的建议，对他的观感再上层楼。 杨广策划夺嫡时，洪州总管郭衍曾参与其中。如今，终于坐上太子之位，杨广投桃报李，以郭衍为左监门率，立下大功的宇文述则被任命为左卫率。 杨坚特意将杨勇囚禁在东宫，交给杨广管束。杨勇自认没有犯下该被废黜的罪过，多次请求面见杨坚申冤，但都被杨广所阻拦。 无奈之下，杨勇爬到树上大声喊叫，声音一直传到杨坚的住所。杨素宣称杨勇情志昏乱，疯鬼附身，杨坚信以为真，终究不肯见杨勇一面。 杨坚共有五个儿子，长子杨勇已被废黜，次子杨广夺嫡成功，第三子杨俊也已病逝，只剩下第四子蜀王杨秀和第五子汉王杨谅依然在外任职。 杨秀时任益州总管，容貌奇特雄伟，有胆量气魄，喜好武艺。杨坚常常对独孤皇后道：“杨秀肯定会不得好死，朕活着时他还不会出什么问题，要是他兄弟当政，他一定会造反。” 大将军刘哙（音同快）讨伐西爨（音同篡）时，杨坚命上开府仪同三司杨武通率兵随后出发，杨秀任命亲信万智光担任杨武通的行军司马。 杨坚认为杨秀任命的人不称职，遣使责备，并对群臣道：“破坏朕法度的是朕的子孙。就好比猛虎，别的动物不能伤害它，反而会被毛间虫损害、蚕食一样。”下令削减了杨秀的辖区。 自从长史元岩死后，杨秀渐渐变得奢侈僭越，他制做浑天仪，又抓捕山中的獠人充作宦官，车马被服都以皇帝的标准制作。 杨勇被废后，杨广被立为太子，杨秀为此忿忿不平。杨广深知杨秀终归是个祸患，就暗中命杨素搜罗杨秀的罪状以诬陷诋毁他。 公元602年夏，杨坚征召杨秀入朝，杨秀心怀犹豫，想以有病为由推辞。 总管司马源师为此劝说杨秀，杨秀变色道：“这是我的家事，跟你有什么相干！”源师流泪道：“我被任命为大王府中的幕僚，怎敢不尽心竭力？皇上敕命追究您已经有很长时间了。如今，您仍然拖延不去，庶民百姓不了解大王的心意，如果产生非议，朝廷内外猜疑骇惧，若皇上颁下震怒的诏书，派来一名使者，大王又该如何自辩呢？希望大王仔细考虑这件事！” 七月十二，杨坚以原州总管独孤楷为益州总管，前往益州代替杨秀。独孤楷到了益州后，杨秀还是不肯动身，在独孤楷的反复劝说下终于上路。 杨秀出发时，独孤楷发现他有反悔之意，就率领军队作了准备。果不其然，杨秀上路才四十余里就打算返回袭击独孤楷，得知独孤楷有备才作罢。 八月十九，独孤皇后病逝。杨广当着杨坚和宫人的面悲痛欲绝，回府后却饮食谈笑如常。他每天早上只命人进米二溢，私下却命人取来各种肉食，装在竹筒里以蜡封口，用衣帕包起来偷偷运入府内。 不止杨广表演孝心以讨好杨坚，大臣中也有投机取巧者。比如，著作郎王劭上书杨坚道：“佛祖曰：'人应运生在天上和生在无量寿国时，天佛会大放光明，以香花妓乐来迎接。’大行皇后的福善征兆，在诸秘记中都有记载，都说皇后是妙善菩萨。臣考察到八月二十二这天，仁寿宫内将再降下金银花；二十三这天，大宝殿后夜里将出现神光；二十四卯时，永安宫北面将出现天籁之音，声振虚空，到夜里五更时，皇后沉寂得如同睡着了一样，然后飞升，这些与经文上所讲的事都应验了。”杨坚看后又悲又喜。 杨坚命上仪同三司萧吉为独孤皇后选择葬地，萧吉选到一块吉地后对杨坚道：“以年来算杨家基业可延续两千年，以世来算可延续两百世。” 杨坚不以为然道：“吉凶在人不在地。高纬葬父时难道就没有占卜吗？但齐国很快就亡了。朕家的墓地，如果不吉，朕就不应作天子，如果不凶，朕的弟弟就不应战死。”话虽如此，但杨坚终究还是听从了萧吉的建议。 萧吉退朝后对族人萧平仲道：“太子派宇文左率向我深表谢意道：'您从前说我会当太子，果然得到验证。现在您占卜陵地，务必让我早些继位，我当了皇帝后，一定以富贵来报答你。’我对他说：'四年之后，太子应会君临天下。’其实若是太子得掌朝政，隋朝就要亡了！我先前说可以延续两千年是三十年的意思，可以延续两百世是只传二世的意思。你要记住我的话。” 闰十月二十八，杨坚将独孤皇后葬在太陵，葬礼盛大而隆重。 为了奖励操办丧事的杨素，杨坚下诏道：“杨素经手办理葬事，不辞劳苦地寻找吉地，就杨素的心意而言，对君父之事极为虔诚至孝，功劳堪比平灭夷狄寇贼。应该另封他的一个儿子为义康公，食邑一万户。”并赐给杨素田地三十顷，绢一万段，米一万石，以及相应的金珠绫绵。 独孤皇后下葬没多久，杨秀抵达长安，正在气头上的杨坚不肯和他说话。 第二天，杨坚派使者严厉责备杨秀，杨秀惶恐谢罪，杨广和其他几个王也都流泪谢罪。杨坚道：“以前，杨俊浪费财物，朕曾用父道训斥他；现在，杨秀残害百姓，朕应该用为君之道来制裁他。”将杨秀交付有司治罪。 开府仪同三司庆整劝说杨坚道：“庶人杨勇已被废黜，秦王也已死，陛下的儿子不多了，何必如此呢？蜀王性格耿直，如今被重责，恐怕难以保全。” 杨坚勃然大怒，扬言要割掉庆整的舌头，又对群臣道：“应该把杨秀在闹市斩首向百姓谢罪。”命杨素等人追究杨秀的罪责。 为了置杨秀于死地，杨广暗中制做偶人，捆住偶人手脚，钉住偶人的心，上上枷锁，写上杨坚及杨谅的姓名，还写上“请西岳慈父圣母收去杨坚、杨谅的神魂，保持这样的形状，不要使它散开流失。”秘密将偶人埋在华山下。 很快，杨素发掘出偶人，又控告杨秀胆大妄为记述图谶，称京师有妖异现象，制造蜀地的祥瑞，并做好檄文说指日就可问罪，将这些材料都收到杨秀的文集里，然后奏报杨坚，杨坚怒不可遏道：“天下哪有这样的人！” 十二月二十，杨坚将杨秀废为庶人，幽禁在内侍省，不许他与妻子儿女见面，只派两名獠人奴仆供他使用，牵连获罪的超过百人。 杨秀上表谢罪道：“希望圣上慈爱垂怜，在儿臣残息未尽之时和儿子杨瓜子相见。请赐给儿臣一片墓穴，让儿臣的骸骨有个归所。” 杨坚下诏列举杨秀的十条罪状，并说道：“朕不知道杨坚、杨谅是你的什么亲人。”但后来仍允许杨秀和他儿子在一起。 杨素曾因犯小过被送到御史台，杨坚命治书侍御史柳彧将他治罪。杨素依恃地位显贵，坐在柳彧的坐榻上。柳彧从外面进来，在台阶下端举笏板，神色庄重地对杨素道：“我奉皇命治您的罪！”杨素急忙退下。柳彧手扶桌案而坐，让杨素站在庭堂上，辨别查问杨素的过失，杨素因此对他怀恨在心。 杨秀曾经向柳彧索要李文博撰写的《治道集》，柳彧给了他，杨秀便送给柳彧十名奴婢以作回报。等到杨秀获罪，杨素便奏报杨坚说柳彧作为内臣与诸侯结交往来，柳彧因此被除名为民，发配到怀远镇去戍边。 杨坚又派司农卿赵仲卿到益州彻查杨秀的事情，杨秀宾客曾经到过的地方，赵仲卿必定苛刻地以法律条文追究并严厉治罪，州县长吏大半都受牵连而被定罪。杨坚认为赵仲卿很能干，赏赐给他丰厚的财物。 很久之后，贝州刺史裴肃派使者向杨坚上书道：“高熲因为王佐之才，又是开国元勋，受到他人的妒忌以至被废黜。希望陛下记着高熲的大功，忘掉他的小过。再者，杨勇、杨秀两个庶人获罪已久，难道他们没有洗心革面之意吗？希望陛下顾念父子天性，每人封个小国，观察其所做所为：如果能变好，就逐渐改变其地位；如果仍不悔改，贬位削爵也不晚。现在，他们改过自新的路永远断绝，惭愧悔恨的心思不为人所了解，岂不是很悲哀吗？” 奏表呈上去后，杨坚对杨素道：“裴肃忧虑朕的家事，可谓诚心诚意。”并征召裴肃入京。 杨广听说后，对左庶子张衡道：“让杨勇悔过自新，这是要干什么？”张衡道：“我看裴肃的意思，是要让他像周代吴国太伯、汉代东海王一样。” 张衡出身官宦世家，祖父张嶷曾任西魏河阳太守，父亲张光曾任北周万州刺史。张衡个性耿直，胸怀大志，最初出仕于北周，官至掌朝大夫。 隋朝建立后，张衡被杨坚任命为司门侍郎，杨广治理并州和扬州时，张衡一直担任他的总管掾，深得杨广的信任，成为他的心腹谋主。 裴肃抵达京师后，杨坚当面告诉他杨勇有疯鬼附身无法复原的情况，自新之事只能作罢。当然，在这其中，少不了杨广的暗中作祟。 从表面上看，杨坚对杨勇和杨秀的处置甚至称得上公正执法，但他最为人诟病的地方是缺乏判断力，完全被杨广牵着鼻子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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