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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初，杨坚刚刚平灭南陈时，天下人都以为将要太平了。监察御史房彦谦却私下里对亲近道：“皇帝性情猜忌，严厉而又苛刻残忍，太子谦恭软弱，诸王据有大权，天下虽然暂时安定，但又要忧虑危亡动乱之事了。” 房彦谦的儿子房玄龄也暗地里对父亲道：“皇帝本没什么功劳德行，以奸诈计谋取得天下，几个儿子都骄横奢侈不行仁义，必定会自相残杀。现在虽然太平，但杨家天下的覆亡很快就会到来。” 房玄龄和杜如晦都被吏部预选为候补官员，吏部侍郎高孝基向来有知人之名，他见到房玄龄后叹息道：“我见过的人很多，但还从没见过这样的年轻人，以后必成大器，只可惜我不能见到他成大材了。”见到杜如晦后又道：“你有随机应变之才，一定会被委以栋梁重任。”将子孙都托付给他们。 房玄龄出身清河房氏，南北朝时期的官宦世家，曾祖房翼曾任北魏镇武将军，祖父房熊曾任齐州主簿，父亲房彦谦是著名学者型官员。房玄龄自幼聪慧，善诗能文，博览经史，精通儒家经书，又跟父亲学得一手好书法。 杜如晦的出身相比房玄龄更为显赫，是京兆杜氏子弟，家族历代高官，曾祖杜皎曾任北周武都太守，祖父杜徽曾任隋朝怀州长史，父亲杜吒曾任隋朝昌州长史。杜如晦和房玄龄少年相识，后成为历史上著名的宰相搭档。 以房玄龄和杜如晦之才，不仅没能得到重用，还如此看衰隋朝，可见隋朝已经危机四伏。到了晚年时，杨坚也不能免俗，开始笃信佛、道和鬼神。 公元600年十二月二十六，杨坚下诏曰：“盗毁佛以及天尊、岳、镇、海、渎神像者以不道惩处；僧尼毁坏佛像、道士毁坏天尊像以恶逆论处。” 是年，太史令袁充上表称：“隋朝兴起后，白昼渐渐变长。开皇元年冬至那天的影长是一丈二尺七寸二分，从那以后渐渐缩短，到开皇十七年，比过去短了三寸七分。据纬书《春秋元命包》记载：'日月在黄道之北运行，季节则正常。’《京房别对》记载：'太平之时，太阳在黄道之北运行；盛世之时在黄道之中运行；乱世之时在黄道之南运行。’因为大隋启动了天运，感应了上天，所以日影缩短，白昼变长，这是自古以来少有的现象。” 杨坚非常高兴，对百官道：“影短日长的福庆是上天的庇护。现在刚立太子，应当改元，最好取日长之意作为年号。”遂改元仁寿。 因为白昼延长的缘故，工匠们服役都增加了工作量，人人苦不堪言。也是从这一年开始，杨坚开始懈怠，国运也开始走下坡路。 公元601年六月十三，杨坚颁诏，认为天下学校的学生多而不精，经过选拔，只保留国子监的学生七十人，太学、四门及各州县的学校一并停办。 殿内将军刘炫为此上表恳切劝说，杨坚不听。七月，又将国子学改为太学。 刚接受北周的禅让时，杨坚担心民心不服，就用很多符瑞来表明自己受禅是符合天意的。因此，投其所好伪造符瑞进献的人数不胜数。 十一月初九，杨坚到南郊祭天，所上版文详细叙述符瑞以报谢上天。 当杨坚沉迷于太平盛世的幻梦中不能自拔时，隋朝的朝政也愈发的党同伐异，杨素一家独大，成为朝堂上最大的一颗毒瘤。 此时，杨素已经官至左仆射，相当于首席宰相，他的弟弟杨约和叔父杨文思、杨文纪、堂叔父杨忌都官居尚书、列卿，他们的儿子无汗马之功，却位居柱国、刺史；杨素又广营资产，从京师到地方，客店、磨坊、丰腴的田产和房宅不计其数，家中奴仆有几千人，府内穿着华丽罗绮的歌妓姬妾有千人；宅第豪华奢侈，规制模仿宫禁，亲戚朋友和旧部都位列显要之职。 在接连废黜太子杨勇和蜀王杨秀后，杨素的权势更加显赫，朝臣中若有忤逆者就被处死甚至夷灭全家，附会者即使没有才能也必定加官进爵。 朝廷内外都屈服于杨家的势力，无人不畏附杨素，敢于与杨素对抗而不屈从的只有柳彧和尚书右丞李纲、大理卿梁毗（音同皮）而已。 目睹杨素的飞扬跋扈，梁毗担心他早晚会成为国家的祸患，就给杨坚上了一道密表曰：“臣听说臣子没有一个不是因为作威作福而危害其家并祸患于国的，臣看到杨素越来越得到主上的宠信，权势日见显赫，朝中官宦都是他的耳目，官员荣辱都出自杨素之口，升迁贬谪都听从他的指派；他所偏爱的都不是忠心为国的人，他所推荐提拔的都是亲戚故旧；他的子弟遍布各州县。王莽经营积累多年，桓玄在皇位变动时打下根基。最终，王莽灭掉了西汉，桓玄倾覆了东晋。希望陛下能考察借鉴古今，酌情处置杨素。” 奏表呈上后，杨坚勃然大怒，将梁毗投入监狱亲自审问，梁毗又恳切进言道：“杨素依恃陛下的信任任意使用权力，领兵出征时无缘无故杀人。故太子和蜀王获罪废黜时，朝中文武无不震惊惶竦，只有杨素眉飞色舞，手舞足蹈，喜形于色，视国家有难为自己的幸事。”杨坚默然良久，将其释放。 在此之后，杨坚也暗中疏远防范杨素，下诏曰：“仆射是国家宰辅，不可事必躬亲，只需三、五天到尚书省去一次评论审视一下大事即可。” 杨坚此举表面上是优崇杨素，实际上是剥夺他的权力，一直到杨坚去世，杨素不再完全经办尚书省具体事务，又将杨约调为伊州刺史。 杨素既然被疏远，吏部尚书柳述的权力就越来越大，并兼理兵部尚书，参预掌握军国机密，杨素因此对柳述恨之入骨。 柳述出身河东柳氏，祖父柳庆官至西魏尚书左仆射，父亲柳机官至隋朝纳言，他自己又娶了杨坚的第五女兰陵公主为妻，是杨坚的女婿。仗着杨坚的宠信，柳述飞扬跋扈，连杨素都不放在眼里。 有一天，杨坚对符玺直长韦云起道：“外面不方便说的事，这里可以直说。” 当时，柳述刚好站在杨坚身旁，韦云起面不改色道：“柳述为人骄横，又没有经过什么大事，兵权机要的重任非他所能担当，只因为是陛下的女婿才身居要职。臣恐怕有人议论陛下'官不择贤，专私所爱’，不利于朝政。” 杨坚认为韦云起的话很对，回头对柳述道：“他的话是你的治病良药，你可以把他看作老师和朋友。”柳述惶恐不已。 公元602年七月初十，杨坚下诏让朝廷内外官员举荐自己所了解的人。柳述举荐了韦云起，杨坚便以韦云起为通事舍人。 从这件事可见杨坚还是颇有驭臣之术的，先用柳述制衡杨素，然后用韦云起敲打柳述，将大权牢牢掌控在自己手中。 不过，杨坚虽有权谋，又有一颗勤政爱民的仁心，但识人能力极其欠缺。 幽州总管燕荣性情严酷，鞭笞身边的人往往上千下。他曾经看到路旁长的一丛荆条，认为可以作杖，命人取来，立即就以人来试。 有人说自己无罪，燕荣道：“等你以后有罪再免掉你的杖刑。”不久，这人果然有了过失，燕荣要鞭打他，那人道：“上次被打，您答应以后有罪就宽恕我。”燕荣道：“无罪尚且要打，何况有罪呢！” 后来，观州长史元弘嗣调为幽州长史，他害怕受到燕荣的侮辱，坚决推辞。杨坚就命令燕荣道：“元弘嗣凡犯打十杖以上的罪过都必须上报给朕。” 燕荣气忿道：“这小子怎敢耍弄我！”便派元弘嗣监管收储粮食，风吹走一糠一秕，都要责罚元弘嗣，每次鞭打数虽不满十，但一天有时要打好几次。 几年下来，燕荣与元弘嗣的矛盾日益加深，最后将他投入监狱，断绝他的食物，元弘嗣抽取棉絮加上水咽下去。与此同时，元弘嗣的妻子到宫门喊冤，杨坚派人调查，使者回报燕荣为政暴虐，贪赃枉法，声名狼藉。 公元603年八月初三，杨坚将燕荣召回，命他自尽，然后以元弘嗣代替燕荣的职务。没想到，元弘嗣比燕荣还要酷虐。 这一年，龙门人王通到宫前献上《太平十二策》，杨坚看过后未予采用，王通就在河、汾一带教书，弟子远道而来的为数众多，多次拒绝朝廷征兆。 杨素非常器重王通，劝他作官，王通道：“我有祖先留下的破草房足以遮挡风雨，薄田足以使我喝上粥，读书论道足以自娱。希望明公端正自己的言行来治理天下，四时和谐，年年丰收，我也就受到许多恩赐了。” 有人在杨素面前说王通的坏话道：“他实在太怠慢您了，您为什么要尊敬他呢？”杨素以此来问王通，王通道：“如果您可以被怠慢，那我就做对了；如果您不可以被怠慢，那我就做错了。得失都在我，您何必参与进来呢？”杨素叹息良久，对他一如既往的尊重。 说起来，这个王通可不是一般人，著作虽没能流传下来，但他的弟子都对他推崇备至，将他平时的言论编辑成《中说》，死后将其私谥为文中子。 《三字经》中有一段曰：“五子者，有荀、扬，文中子，及老、庄”，将其视为诸子百家的五个代表人物，所提出的三教合一思想颇为后世所重。 既不能看出燕荣和元弘嗣的残忍心性，又不能识别王通的大才，杨坚的不会识人可见一斑。当然，他最大的失误是看错了杨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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