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藏楼诗笺注》0098

0098-1

怡舅卒于建宁，闻耗述哀

考功携伴爱乌山，晚入京尘泪有斑_（1）。寄画虚传书尾意，填词苦说梦中还_（2）。已孤兼抱离羣恨，别舅长怀被酒颜_（3）。今日西州凭一恸，几生倂在廿年间_（4）。

【笺注】

怡舅，即郑孝胥的舅舅林葵，详见0058《梦乌山因寄怡舅》笺注。据《郑孝胥日记》光绪二十一年（1895）七月初七（8月26日），接郑孝柽信，闻林葵卒。十二日（8月31日）作此诗。建宁，今福建省三明市下辖县。时林葵“旅食”建宁，“抑郁憔悴死”。

此诗既描写了父亲与怡舅的深沉情谊，也表达了自己分别后对已久的思念，以及怡舅逝世的悲哀之情。

    （1）“考功”二句：父亲携舅舅为伴，喜爱住在乌山，晚年入京，风尘仆仆，面有泪痕。

“考功”，指郑孝胥父郑守廉，曾为考功员外郎，故称。详见0011《冯园看牡丹》笺注。

“携伴”，此指携林葵为伴。

“乌山”，乌山在在福州市内。

“京尘”，亦作“京雒尘”。晋陆机《为顾彦先赠妇》之一：“京洛多风尘，素衣化为缁。”后以“京洛尘”比喻功名利禄等尘俗之事。此指郑父晚年在京，即卒于京。

首联描写父亲在家乡与舅舅相伴的欢乐，以及分别后在京为官的风尘酸辛。

（2）“寄画二句”：怡舅寄去图画，画尾表达的愿望未能实现；我父填词，凄苦记叙了在梦中还乡的愿望。

“寄画”二句，郑孝胥在诗末自注：“怡舅写兰寄先考功于京师，题句云：'早知气味难谐俗，却悔当年浪出山。’先考功尝有《金缕曲》二阙，述乌山梦归以寄怡舅。”

颔联接着首联下句，描写九九寄画题诗，表达与父亲相同的回乡梦想。首颔四句，都是写父亲与舅舅的感情深厚。

（3）“已孤”二句：我已是孤儿，又兼怀抱离群之恨，分别后常常回忆舅舅酒后的面颜。

“孤”，孤儿。郑孝胥已父母双亡，故自称。

“离群”，离开众人，此处指离开亲属。《易·干》：“上下无常，非为邪也；进退无恒，非离羣也。”孔颖达疏：“何氏云：所以进退无恒者，时使之然，非苟欲离羣也。”

“被酒颜”，喝酒后的面容。据狄葆贤《平等阁诗话》亦云：（林葵）“家贫嗜酒，放纵不羁，尝游吴武壮朝鲜幕，与周彦升、朱曼君为酒友，每饮辄醉，有刘伶荷锸风。”周家禄《林葵四十岁序》称林葵：“饮则醉，醉则歌呼乌乌。”

颈联写自己经常思念舅舅之情。

（4）“今日”二句：今日就像羊昙在西州门下的悲痛，世间有几人的人生能相聚二十年？

“西州恸”，指晋羊昙感旧兴悲哭悼舅谢安事。《晋书·谢安传》：“羊昙者，太山人，知名士也，为安所爱重。安薨后，辍乐弥年，行不由西州路。尝因石头大醉，扶路唱乐，不觉至州门。左右白曰：'此西州门。’昙悲感不已，以马策扣扉，诵曹子建曰：'生存华屋处，零落归山丘。’恸哭而去。”羊昙，谢安的外甥。

“廿年”，指郑孝胥与林葵相聚二十年。郑孝胥生于1860年，至此1895年，二人并世二十五年，此取成数而言。

尾联描写自己对怡舅逝世的悲哀以及庆幸自己与怡舅有二十年的交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