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我们常常是一个人行走

近期，我利用一些碎时间，又收听了一遍《瓦尔登湖》。而前几天偶尔看见一个朋友发的朋友圈说：“我经常是一个人，多么孤单。”

我当然知道，人人都有家人和朋友，从社会关系上来说，我们并不孤单。然而，在现实生活中，我们却常常是一个人行走，多么孤单。

小时候，我的玩伴只是村子里年龄差不多的几个同宗兄弟子侄。虽说如此，一起玩的时光很是有限，一是大家住的远，不方便见面。二是孩子们各有劳动任务，没有时间玩。于是，我常常是一个人，有时候坐在土岗上或树杈上，看看远处的人家和山梁，有时候坐在牲口槽里拨弄它们的草料，摸摸它们的鼻子和耳朵。当然，有时候也和伙伴一起玩，黄昏的时候只有我独自一个人走在回家的山路上，浑身泥土。就那样，我上了小学。

上学放学全是一个人走，背着书本干粮和水。独自偷偷地心惊胆战地躲避着路边人家的狗。山路四五里，路全在崖边，少有人家。有时候，山顶上突然落下几个土块或者传来几声野鸟的怪叫，我便匆匆地边跑边大声喊叫，给自己壮胆。那时候，也只有七八岁而已。

初中离家更远，需要住校。我独自背着一周的干粮，中午之前出发，傍晚太阳将落时到校。一路上偶尔会遇见同行的同学，便做个伴。然而，那只是在大路上，而还有很长的小路需要我一个人去走，一个人趟水过河，一个人手足并用爬过山崖，下面是几百米深的沟道。尤其是下雪结冰的时候，我全身用力，心里鼓励自己可千万不能掉下去，不然母亲就找不到我了。我记忆最深的是有一年放寒假，正好下大雪，我踩着齐膝的积雪背着铺盖卷，走到半路的时候天就已经全黑了，四下里一点声音都没有，裤子全部结了冰，只有头发上冒着热气，差不多半夜才到家，家人都已经入睡了，他们并不知道我今天放寒假。看见家里昏黄的灯火，我便全身冰雪消融了。

高中时候，为了节省回家的路费，偶尔也会搭个顺路车。有一次冬天，搭的是邻村人的一辆拖拉机。单程大约50公里，我全身都冻透了，只好用车上的一个雨布裹成一个小窝，到家的时候腿已经没有知觉了，话也说不出，也没有眼泪。周日上学的时候，也是我一个人坐在路边等车，独自面对未知的旅程。

也许是早年的经历使然，我仿佛常常是一个人。

有一天晚饭后，给小朋友读木心的诗。读到一句：我喜欢冷冷清清的热闹。

突然，万千故事浮现心头。我们身处喧嚣的闹市，却常常一个人行走。像山沟里游荡的野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