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滁州日报多媒体数字报刊江淮之间的定远景观(二)

 八月的晚枫 2023-06-21 发布于浙江

○蒋 林/文 何郁/图

杯桁桥

杯桁桥是它,太平桥也是它。这两个名字之间有什么说道吗?有。

这桥在池河上。从江淮分水岭风景道的西端,东去大柳草场,必经一段328国道,过池河镇。来,下车到这桥上溜达溜达。这桥,可不是凡角。

这桥属于“十一孔厚墩联拱桥”,始建于明洪武八年。明代南京和北京之间设有一个池河驿,于官道上架设坚固桥梁,客观上是有硬性需要的。另外,皇帝从金陵回中都,必过池河,这桥是要当做御桥来用的。虽然不是专用的御桥,总得造得讲究些才是。

双语版画册《中国古桥》,收录了杯桁桥的摄影照片。茅以升主编的《中国古桥技术史》,多次提到此桥,并把卢沟桥与之并列在同一条目下。《中国古代桥梁》《中国科学技术史(桥梁卷)》及《中国石拱桥研究》等学术著作,均提及过这座桥。杯桁桥现在是国家级重点文保单位。说这桥是有身价的不为过吧?

当年,这桥也曾在南京失守时,因时局和军情的需要,被拦腰炸断过。县里的吴超在长篇小说《冷枪》里有详细的交代。若找不到小说,可以看电视剧《独狼》,此剧源出于吴著。

桥是硬朗的桥,桥下的池河水却是温柔多情的水,看起来真是般配。叫我看,池河水流到此地是有偏爱的——在别处,可能会给一点滋润,在这里就叫过分慷慨了。你看那糯米、那小磨麻油、那雪片糕、那梅白鱼……真叫人馋涎欲滴。

那么,杯桁桥和太平桥之间,到底有什么说道呢?

这桥的桥墩是建在“万年桩”上的。万年桩,就是以密集的木桩深楔河床中,作基础和围护,用以坚固桥墩。茅以升《中国古桥技术史》一书有图有真相,木桩基础清晰可见。这是一;二,杯桁二字从木,桁是横木,“桁渡”是浮桥,“桁梧复叠”是一种木建筑形制。就是说,杯桁指的是“杯口粗”的桁木搭建成的桥。换言之,砖石结构的太平桥,是建在一座木桥原址上的。原来,杯桁是此桥诞生时的名字,是乳名,而明朝正式修建的太平桥在后,则可视作学名。太平之名由皇帝御赐,负责施工的是知县朱玉。这一桥二名的原委,大体就是这么回事。

“池河无水也可,杯桁去木不行。”杯桁作为一个词,仅仅冠名于这桥。没想到,竟与池河一词天造地设了,配成了这一副流芳后世的绝对。

古银杏

江淮分水岭风景道,有一条支线从岱山到拂晓。在这条道上行驶近半,可以往西一转,进入三和集镇。三和的千张好吃,三和的萝卜也好吃,但我们说的,是三和的一棵古银杏树,好看!

三和集在池河西岸,水路便利,一度有“小南京”的美誉。三和的和,是三姓人家和为贵的和,不是杨振宁先生的家乡三河古镇。那个三河出了大科学家,我们定远的三和,是明代开朝功臣吴良、吴桢的故里。三和这一片地势较为平坦,庄稼似海,村舍似船。车辆对着槐墟村的方向走,远远地就能见到屹立的古树了。绿荫浓郁似帆。

明光泊岗有一大片银杏林,秋天我去玩,见到不少高大威猛的、相貌堂堂的、英俊挺拔的。但看起来都没有我们县的这一棵出众夺目。怎么说呢?借用阿城的小说名称来说,我们县的这一棵,就是我们县的树王。《树王》里有一段描写是这样的:“……那棵独独的树,……树皮一点不老,指甲便划得出嫩绿,手模上去,又温温的似乎一跳一跳,令人疑心这树有脉……树叶密密层层,风吹来,先是一边晃动,慢慢才动到另一边;叶间闪出一些空隙,天在其中蓝得发黑。”读到这里,我心里想的不是别处的树,就是三和集镇槐墟村的这棵古银杏。

这棵古树,还真被明光人描述过。汪雨相编写的《嘉山县志》记载:“槐墟镇福兴院:在县治西,三和集西南七里槐墟院……庙前有银杏一株,周围一丈四尺许,高未计。相传明时重修即有此树,距今已五百年矣。”关于树龄,民间传说有一千年、有八百年。20世纪80年代,省林业厅鉴定为六百年。当时以为是确凿的了,后来,广东的一家专业机构经过最新的技术取样,测定此树高17米,树干围度4.67米,树冠直径南北16米、东西15米,树龄为722年。

这个数据我是信的。

有一年,在蓟县(今蓟州区)盘山天成寺,我见到门前两棵千年银杏,皆为雌株,就好奇如何繁殖。蓟县人说,山下县城西关,有一株雄性古银杏,每年春天,花粉会随着上升气流飘至半山腰,完成授粉繁殖。山上山下,间隔十八公里之遥。我觉得,这么浪漫的银杏树之爱,带着仙气。

那么,我们的这一棵古树,这个貌似孤独的树王,它的王后究竟扎根在哪里呢?或许,江淮分水岭风景道能揭开谜底。

泉坞山

县城北郊有一座泉坞山。从我办公的九楼顶上眺望,可以平视山顶。或者说,可以望见一头歇息的壮牛。山上的树林覆盖严密,可以说是多如牛毛。有时,岚烟披挂在山坡上,看起来就有莫名的愉悦。我想是因为我望见了一种绿色的呼吸。

江淮分水岭风景道在泉坞山北麓。若从明光市开车过来,又赶得巧,可以进入一个美妙的境界:泉坞晓月。泉坞晓月是古邑八景之一。现在,这个曾经失去的景致已被恢复了。

一个城市有一座北山可以依偎,这个城市是幸运的。前有照,后有靠嘛。儿时,对北山一词心怀神秘感,是因为唱词里有一句“盼只盼北山的同志早来到”。唱到现代京剧里的北山,就想到县城北郊的泉坞山,就想到密林里可能有一支队伍,人人都很厉害……

四年级时,参加学校组织的军事演习,第一次登山。带上好些吃的喝的,徒步拉练。演习内容有两个,一是行军路上防空袭,一是攻占山头“敌军”堡垒。路上自然是嬉闹不止,进攻时嗷嗷乱叫,简直就是电影重现。那时上学,快活的地方多矣。

所谓堡垒就是望火楼。这个老建筑掩在密密的杂树林中,早已失去了瞭望的功能。就像一个越活越沉默的老人。若能跟这样的老人聊会天,会有许多的受益和收获。

去年大年初一清晨突发奇想,想去看看雪中的泉坞山和望火楼,就独自驾车冲上了山顶。望火楼极为安静。雪在山坡铺展,也往枝条上堆积,显得环境格外明亮,像是被天光特别关照似的。一时间感动,就觉得“山神一直都在,有时坐在树上,有时躺在崖边”。

泉坞山曾被水泥厂开采过,有过面目全非的过往。现在被恢复为森林公园,好几千亩地盘,是个十分健康的城市之肺。泉坞山当然有泉水,还有热泉,但这不算稀奇;稀奇的是,泉坞山飞出去的灰喜鹊,是安徽省的省鸟。那年,泉坞山林场驯养的灰喜鹊,受邀进京,在长安街上飞,在广场上飞,见过极大极大的场面,被载入了县志。真是不得了!

驯养灰喜鹊有什么用途?用来啄食松毛虫。泉坞山林场的主要树种是马尾松。在林中散步、骑行,身心舒爽是不用说的;若拍视频,森林的背景绝对养眼、衬人。

我觉得,恢复了公园是好;若能恢复驯养灰喜鹊,则更好。江淮分水岭风景道上,有省鸟被放飞和唤回,这画面该是多么美妙和独特。

侯家寨

七里塘乡不在江淮分水岭风景道上,但倘若你已经在江淮分水岭风景道上,不妨去那里看看。有什么看头?有一个侯家寨文化遗址。

侯家寨是一个新石器时代文化遗址,坐落在四家刘村袁庄村民组北面。村道旁停车,不用打听,即可看见农田之中隆起一处高地。此种高地有一个学名,考古学家称之为“台地”。

为什么先民会在此地建筑台地?或许是因为西边一二十公里处的窑河。窑河是淮河支流,与定远境内的另一条池河一样,皆源出于大金山。原始人河边筑台,一是利于渔猎,二是居高安全。1985和1986年,经过两次发掘,有不少陶器、骨器和石器的收获。据此,安徽省考古研究所的专家把这块台地细分出四个文化堆积层,同时命名这个地方为“侯家寨遗址”。现已是个省级文保单位。

定远人可以直接与新石器时代挂得上钩,这个事实让人有点骄傲。今年,我去赤峰的红山文化博物馆参观,生出些感动。红山文化也是新石器时代的。看着橱窗里、灯光下的一件件陶器、骨器、石器,就像儿时听人家显摆好东西一样,心里猛地就涌出一个声音:这些,我们家也有。不过,红山文化出土的玉龙,被称作中华第一龙,我看了是很服气的。

明明是四家“刘”村、“袁”庄村民组,怎么会叫“侯”家寨呢?

当然是有原因的。庐剧名家丁玉兰有一出戏叫《双丝带》,唱的就是发生在这里的事。其中的女主角叫侯美蓉,她的父亲叫侯大鹏。侯大鹏是元代山东莱州府的一名参将。在外成人物,在家建府第,因而,此地得名侯家寨。

省里专家的两次考古,仅发掘遗址三百多平方米,出土器物三百余件,而整个遗址面积有三四万平方。现有的考古成果有两大亮点:侯家寨文化与双墩文化之间存在着确凿的联系,侯家寨文化是淮河流域史前文化的一个生动例证。这就已经弥足珍贵了。

在遗址上建一个博物馆,把存放在省里的文物请回来,让更多的人来参观游览,岂不美好?

须知,这一块台地是有文化含量的——陶器上的那些刻划纹符号,是七千年前先民留下的信息,据专家初步考察,它们可能是中国文字的雏形,是人类文明的最早记事本。

沐家庄

天下沐姓,名望最大者,我说是明代的沐英,这个大概是不会有争议的。关于沐英的姓氏,有人说从来就姓沐,后跟义父姓朱后来改回原姓;有人说原来姓李,从外地避战乱而来定远;也有人说,沐姓来自端木(古称端沐),为避仇家简而姓沐。

定远有个沐家庄,是沐英的出生地。沐英,朱元璋义子,战功卓著,受封平西侯;独镇云南,追谥黔宁王。沐氏世袭黔国公十世十三代,一直到明朝被满清代换。沐英及其后裔在云南的存在,有效维护了中华大版图的完整,有力促进了汉族和少数民族的融合。

这个重要人物的出生地,就在县城西郊沐家庄。从江淮分水岭风景道进县城,一路热闹的街景相伴,一首车载音乐还没听完,就到了一个恬静悠然的村庄。

沐家庄正在被美丽乡村建设的项目“打造”。仿古建筑和新建设施肯定是少不了的,但过去的印迹肯定也存留不少。比如村前的两眼古井,比如村东的解马河及五里高桥,还有两里地之外的沐英墓(衣冠冢),一块县级文保标志牌,守护着许多明代石雕。

沐英的墓葬及家族墓地均在南京将军山。沐英十世孙沐睿墓曾出土一枚金牌,上铭沐英遗训:“凡我子孙,务要尽忠报国……特谕,慎之,诫之。”说来也巧,明代的沐英与宋代的岳飞,在历史细节上还真的隔空“际会”过。“尽忠报国”是其一;另一处是“驾长车踏破,贺兰山缺”。这又怎么说?北宋的岳飞没去过真正的贺兰山,而明初的沐英却真的打到黑水城,翻越贺兰山,扫除了元朝的残余势力。定远人沐英,很了不起。

如今的沐家庄,住的都是平凡人,他们只想把老村庄珍贵的气息保留下来,把日子过好。

这个小小的沐家庄,是云南贵州那边、是江苏南京那边、是安徽巢湖那边,更是海内外所有的沐氏后裔公认的根脉所在地。当然,也是江淮分水岭风景道上一处独具魅力的村庄。如果站在史册的上方俯瞰人间,我觉得,定远的这个村庄,与岭脊线上的凤阳金岭段之间,是存在某种神秘联系的。

不知诸位以为然否?

花园湖

从江淮分水岭风景道来定远,到了县城总得歇歇。晚饭后,可以到西门大街转转。西街有个花园湖公园。

县城公园有什么稀奇的?如果我换句话说:这个花园湖公园的雏形,最早形成于明朝,你会不会觉得有点惊愕?且听我道来。

花园湖由护城河演变而来。县城早在唐代永徽年间即有了大致形态,南宋嘉定时期开始夯土筑城,及至明代洪武初年,正式修筑砖城。定远县城的护城河,是明代建城时挖濠而成。欣赏明嘉靖年间的定远县城图,真是赏心悦目。那时的县城精致小巧,是个磐城。城墙内,道路经纬有序,房舍清净典雅;城墙上,城门四方对称,箭楼各占一角;城墙外,活水环绕护城,似有鸟语花香。真的让人想穿越回去,找间酒肆喝上一壶。

没有战乱的护城河,杨柳依依,桃花灼灼。

时事推演。流畅的护城河不知何时被扩张的县城分割了,只剩北、西、南三段。其中,西、南两段,晴时是静水一泓,汛期就成了北山来水的泄洪道,一直流向县城的东南方。

城西的这一段护城河渐渐蓄了水,又围住一个岛,水域面积有三四个足球场那么大,成了县城人玩耍的去处,几代人都叫它花园湖。小岛上,最高大的树是法梧,有松、柏、柳、榆、槐、杨、杉,还有梨、桃、杏、枣、柿、棠榴树。也有灌木,冬青居多,荆棘条和迎春花到处都是。

许多年前,我在花园湖畔学会了走路,又在湖里学会了游泳。

花园湖东岸,是过去的城墙根。紧挨东岸的一处地方,名称是这样演变的:第二中学、中学高中部、初等师范、西关小学、西大寺……定远古邑八景,其中一景叫西寺晚钟,就在这处。

现在的花园湖,阔了,方圆三百多亩,修得有模有样,简而言之,叫做“五洲三岛”。

公园内容当然也比以往丰富得多,除却大家“喜闻乐见”的常用设施,我挑三样别处没有的说说。一是汉画像石馆,山东嘉祥、河南南阳和江苏徐州,都是汉画像石出土较为集中的地方,一般认为淮河以南没有汉画像石,结果是:定远有,而且还很丰富。二是继光舫,继光,就是戚继光,戚继光不是山东人,是“定远戚继光”。三是包公阁,包公首任定远县令,留下的故事多,极精彩。

在花园湖公园里散步,可以从“历史感”中得到新鲜话题,这大概也算是江淮分水岭风景道上的别样风景吧!

太平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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