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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实故事:她,早年从事过不光彩的职业,现在40多岁了还没有孩子

 梦回乡关 2023-06-21 发布于浙江

文/朔风

全文共2948字

燕红姐不是我的亲姐。在计划生育严格执行的年代,胆小怕事的父母只老老实实要了我这一个孩子,所以,我从来没有什么一奶同胞的兄弟姊妹。

燕红姐是我邻居家的一位姐姐,年龄比我大七八岁。听我爸说,其实我们两家还是沾点亲的,我爸的姑奶奶是燕红姐妈的亲奶奶。绕来绕去,燕红姐的妈成了我的表姑,她呢,自然成了我的表姐。

虽然只是表姐,可她待我却丝毫不比待她的亲弟弟差。印象里,我小时候,我爸天天在外面倒腾药材,我妈呢,时不时地要去集上卖菜。家里经常会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妈不放心,每次去集上卖菜时,都会把我锁在家里——那会儿,村里经常会来一些捡破烂的异乡人,据说,里面有不少是人贩子装扮的。

我那时胆子小,虽然有黑白电视机陪着,但一个人呆在空荡荡的家里,除了电视机,周围老半天没个声响,难免会感到害怕。

小时候的我藏不住眼泪,害怕了就会扯着嗓子大哭。每次我刚哭没几声,燕红姐就会从墙头那边探出头来,满脸洋溢着笑大声说:“来我家玩吧,人多热闹!”

那时的燕红姐已经辍学在家了。虽然她一直吵着要出去打工挣钱,可因为还不满十六周岁,她妈不舍得放她走,也担心她小小年纪在外头会受人骗,所以,燕红姐只好在家里闲着,这样百无聊赖的日子,她一直捱到了十八周岁。

燕红姐背上行囊,跟着村里的一群姐姐们兴高采烈地南下打工时的情景,我没见到。可我能想象得出,她是高兴的,每一只离开樊笼的鸟儿,都是欢欣愉悦,都是无拘无束的。

村里的这群姐姐们到了南方,大多进了电子厂,一小部分人进了服装厂,还有一小部分去了制鞋厂。燕红姐先去了哪种厂,在那里待了多长时间,中间有没有换过工作,这里面的细节,我是不清楚的,但有一点是肯定的,那就是她后来选择了与村里姐姐们不一样的工作——她成了一个洗头妹,不怎么光彩的那种。

听村里一位同去打工的姐姐讲,自从燕红姐离开了厂子后,她们就很少再见到她了。离开厂子没多久,燕红姐就好像变了一个人,头发染黄了,指甲涂红了,嘴上也抹上了艳红的口红,更令人惊奇的是,她还谈了一个男朋友,当地一个小青年,流里流气的,一看就不是什么善茬。

十八九的年纪,正是青春躁动期。估计是没做好保护措施,燕红姐怀孕了。她没敢把这事告诉家里人,一个人跑去偏远郊区巷子里的一个小诊所,偷偷把孩子给流了。

说来也巧,那天她刚做完手术,正扶着墙往外走,竟然撞见了村里的一个姐姐,那人在厂子里不小心被机器压伤了手,听说这里有个诊所,病急乱投医,就跑过来了。当时,虽然燕红姐强装镇定,可后来她那事儿还是给暴露了。

那人嘴巴很碎,没多久,村里那一帮子打工的人就都知道燕红姐的事儿了。渐渐地,她们私下里不再称她“燕红”了,而是用“流孩子的那个”来代替,并且,满脸的鄙夷和厌恶,就像恶婆婆瞅见了懒媳妇。

燕红姐这不光彩的事,后来,不知经谁人的口传到了村里,这在村里掀起一阵轩然大波。过年回家时,燕红姐只要往街上一走,背后总会腾起一阵窃窃私语和指指点点。

有老太太骂她是“浪货”,有中年汉子盯着她的腰肢不怀好意地偷笑,甚至,还有小年轻假装不经意地吹上几个嘹亮的流氓哨。对于这些,燕红姐从来都是置之不理,她淡定自若地走着路,自顾自地嗑着手里的葵花籽,或者大口嚼着一臂多长的红皮甘蔗。

刚过完年,在众人的艳羡中,燕红姐家添了一台大彩电。彩电是燕红姐自己从县里买回来的,她在家的那段日子,电视机的声响总是开得老大,好像生怕周围的邻居听不到似的。

那时我不懂,便问我妈,电视机声音开那么大,不怕喝电(方言,指耗电)吗?我妈不说话,我爸在一旁搭腔道,她家有钱,不怕。

燕红姐家咋那么有钱?她爹是个病秧子,她妈(我表姑)没啥材料,一家子就守着五六亩地过日子,还有两个读书的弟弟要供给,咋能存下钱?我更不懂了。

年后,燕红姐还打算去南方打工,可是她爸无论如何都不让了,并且说已经托人在县里联系了一家饭店,让燕红姐去做服务员。

燕红姐噘嘴不愿意,一是嫌服务员活多钱少,一是舍不下她在南方的那个男朋友。爸妈一再阻拦,又是锁大门,又是捆手脚,又是藏身份证的,燕红姐还是想法子偷溜了出去,踏上了南下的火车。

燕红姐从此就很少回家了,有时甚至过年都不回来。可只要回来,她必定会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就像一位凯旋的女将军。她一来,我老喜欢往她家跑,因为她家有许多我未曾见过更未曾吃过的零嘴。燕红姐很大方,每次都会把我的两个口袋塞得满满的。

可伴随着燕红姐的回来,村里总会浮起一些让人摸不着头脑的议论。什么“南方正在严打了”,什么“孩子都不知道流几个了”,什么“她的钱闻着都带着一股骚味”等等。我问爸妈这些话是啥意思,爸妈不接话,只顾闷头扒拉碗里的饭。

时间一晃就过去了。我先是读完了小学,后来又进城读了初中,在高二那年的一个周末,我刚回到家,我妈就兴冲冲地告诉我,她帮我应承下来了一个任务,送燕红姐出嫁。当时,燕红姐虚岁已经二十七,年龄算是不小了。

在我们当地,姑娘出嫁,娘家有送姑娘的习俗——

一般是从村里请一些会办事的男劳力和一群会拉呱的妇女,一大早,男劳力们负责把姑娘的嫁妆(大立柜、洗衣机、电视机、花棉被等)抬上车,到了婆家,妇女们则主要负责相看一下婆家的家境,顺便打问一下婆家人的为人和性格等,回来后把这些信息反馈给娘家(其实,说来说去都是一些好话,从没听到有人传过什么坏话)。

那天,我是被请去的八位男劳力之一,胸前还挂着管事的发给我的一根红毛线。凭着这根红毛线,刚到地儿和临别时,我都收到了一包软盒的香烟。回来后,那两包香烟被我妈给藏了起来,说是留着将来待客用,想必应该不孬。

犹记得,当天吃饭时,燕红姐的老公搀着她的胳膊来给我们敬酒。燕红姐满脸笑意,她老公也是一脸的幸福,印象中,她老公长得非常精神,一米八的大个儿,笔挺的西服一穿,更显英俊挺拔。

她老公的酒量很好,人也无比豪爽,向我们敬酒时,他都是一饮而尽,毫不含糊。一圈八杯酒下来,他的脚步依旧稳健,气匀神静,看不出一丝醉意。

这是我对燕红姐老公的第一印象,也是我对他的全部记忆。因为从那以后,我就再没见过他——或许,逢年过节时,他陪着燕红姐来过我们村,但我终究是再没见过他的面儿。

高考后,我去省城读书了,回家的日子更少了。那以后,我几乎再没有在村里见到过燕红姐。

前阵子,燕红姐突然加我好友,我同意了,两人只是彼此简单地问了个好,就没再说什么了。

前天晚上,我妈和我视频聊天,说话时,旁边突然响起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声音,大嗓门,带着毫无遮拦的笑声,竟然是燕红姐!

手机传到了燕红姐的手里,燕红姐明显发福了,可脸上的笑意却和多年前一样,真挚热情,让人倍感舒服,唯一和我小时候印象不同的是,如今她成了双眼皮(她说刚割了不久)。一番寒暄,我这才知道,她回家已经半月有余了,听说还要在家里待上十来天。

昨天下午,又和我妈在电话里聊起燕红姐。我妈告诉我,燕红姐她早已经离婚了,现在在县城买了房。我问离婚后她的孩子咋安排的,我妈说,燕红姐一直没有孩子。至于原因,燕红姐不说,外人也就不知道了。

我的心里咯噔一跳,各种杂乱的想法在脑子里搅和成一团,久久不能平静。遂披衣写下此文,算是对往事的一种回忆和记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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