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南下或北上(43)张国焘否认“密电”存在,陈昌浩无原则承认错误

 兰州家长 2023-06-21 发布于甘肃

最后一天的会议由张闻天作总结性的发言。他历数了张国焘路线的错误及张国焘本人在历史上的机会主义表现,基本上是重复了毛泽东的讲话和综合了各位同志的发言。他强调了对张国焘路线作斗争应注意的几个问题:

1.无情揭发张国焘路线,来教育全党同志。否则党内不能统一。

2.要把反对张国焘路线的斗争同四方面军的干部分开。这些同志以为国焘就是党,受了国焘的欺骗。我们要帮助他们来反对国焘路线,帮助他们进步。

3.对犯错误的同志不应采取报复主义,主要用说服教育的方法使之转变。

4.对犯错误的人(指张国焘),不要轻易相信,要看实际的表现。

5.要消灭张国焘主义,应加强党内教育,扩大民主,发展自我批评,从原则上解决问题。

对大家要求开除张国焘党籍、撤销其党内职务问题,张闻天建议暂时不作组织结论,给张国焘一个改过的机会。他的话得到大家一致赞成。

这时,主持会议的博古要张国焘表示态度。张国焘沮丧地站起来说:“各位的发言,特别是几位中央政治局同志的发言,使我更得到教育。我了解我犯了严重的错误,恶果很大。”说着,他痛哭流涕起来:“我现在宣布我的错误的破产。以前种种昨日死,以后种种今天生。”但在座的人却发出一阵不信任的冷笑。

接着,张国焘答复了会议中提出的一些具体问题,如肃反、反对中央、阿坝会议、杀害胡底等同志,张国焘都承认是自己的罪恶。但是有几个问题他拒不承认。

一个是曾中生之死,他说不是他下的命令。另一个是“用武力解决中央”,张国焘否认有此事。他说:“我要说明的是,发展到陷害总司令和武力解决革命同志,如果这样做便是反革命了。”

张国焘最后说:“我的错误的确是反党反中央。我的错误是很严重的,我同意给我作组织上的结论。但我有一点不同意的,就是不把我当党员看待,当反革命看待。我认为我与托派和陈独秀是有区别的,我是坚决站在共产国际方面的,所以我有权力请求还把我当党员看待。”

批判张国焘路线的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结束时,通过了《中央政治局关于张国焘同志错误的决议》,对张国焘路线的错误进行了系统的总结和批判。主要内容是:

一、张国焘在四方面军的领导工作中,犯了许多重大的政治的原则的错误。“从退出川陕苏区到成立第二中央为止,是右倾机会主义的退却路线与军阀主义的登峰造极的时期。这是反党反中央的路线。”

二、“他用全力在红军中创造个人的系统。他把军权看作高于党权。他的军队是中央所不能调动的。他甚至走到以军队来威逼中央,依靠军队的力量,要求改组中央。最后,他不顾一切中央的命令,自动南下,实行分裂红军,成立第二中央,造成中国党与中国苏维埃运动中空前的分裂行为。”

三、南下行动“不但在反党反中央、分裂红军上看来,是根本错误的,而且南下行动本身也是完全失败的”。“由于南下的行动,使红军远离抗日前进阵地,削弱了红军在全国的影响与推动抗日民族统一战线迅速建立的力量,也使中国革命受到损失。”

四、张国焘虽然取消了第二中央,率领红四方面军北上。但他“始终对于北上与中央会合是迟疑的,对于中央的路线的正确性是不了解的。西路军向甘北前进与西路军严重失败的主要原因,是由于没有克服张国焘路线”。

五、“张国焘路线是农民的狭隘性、流氓无产阶级的破坏性、及中国封建军阀的意识形态在无产阶级政党内的反映。”“这教训又一次指出,没有无产阶级先锋队马克思列宁主义的领导,不论是民族革命或土地革命,必然不能得到彻底胜利的。”

六、中央“对于四方面军的干部在中央直接领导之下作获得的极大进步与对张国焘路线的正确认识,表示极大欣慰。过去红四方面军所犯的错误,应该由张国焘同志负最主要的责任。一切把反对张国焘主义的斗争故意解释为反对四方面军全体干部的斗争,把四方面军的干部同中央对立的企图与阴谋,应该受到严重的打击”。

政治局扩大会议后,张国焘经过几个月闭门思过,在1937年6月又写了一份检查:《关于我的错误》,承认“中央政治局关于我的错误的决议,我不但完全同意,而且对于我自己是最大的教育。我应当根据这个决议来彻底改正自己的错误,与自己的错误作坚决的斗争”。

“我自己宣布我的错误路线已完全破产,每个同志与我的错误作毫不留情的斗争,是党的布尔什维克化最重要的一个保证。”

其实,张国焘心里是不服气的,只是委曲求全。他的一些部下来发泄不满,张国焘安慰他们说:“在毛儿盖的时候,我有充分理由批评当时的中共中央政治路线。可是现在形势不同,毛泽东等首先接通了与共产国际的关系,在执行抗日民族统一战线的政策上,又与张学良、杨虎城联盟,经过西安事变,可望与国民党和解。这些成就,改变了反对毛泽东的意向。何况西路军又遭受如此惨痛的失败,我正引咎自责,无意与他人辩论是非。因此我希望一般同志,专心学习,检讨过去工作的错误,再不可有反中央的表示。”

中央政治局扩大会议结束后,彭德怀、任弼时等奉中央指示,到二、四方面军部队中传达会议精神,开展反张国焘路线斗争。

但是,在四方面军中批判张国焘路线,遇到很大的阻力。张国焘与中央之间究竟是怎么回事,许多情况连军师级干部都不清楚,更别说基层官兵了。特别是上级批判张国焘的军阀主义、土匪主义,许多人想不通。

同样是红军,怎么跟着张国焘就成了“土匪”了?三个月的批判斗争表现出扩大化的倾向,引起了四方面军干部的思想动荡。

据1937年7月12日4军政治部给前总的《四、五、六三个月4军政治工作状况的报告》中反映,当时4军逃亡现象比较严重,共跑了131人,其中不少是干部。许多干部惶恐不安,上级调干部去学习,就怀疑自己“有问题”,“恐怕是犯了错误”。有的借口“不识字”、“学不进”,拒绝离开部队去学校。

31军的情况也差不多,军政委郭述申在5月1日给中央的电报中反映:“4月份部队逃亡现象非常严重,共计86名。主要原因由于政治教育与管理领导方式的缺乏所造成。”

反张国焘路线的斗争逐步扩大,在二方面军中也搞起“反军阀主义”的斗争。当时二方面军部队驻云阳,“上级突然指示,在红二方面军中开展一场反军阀主义、游击主义的斗争。反军阀主义的主要矛头是针对贺龙的。由于贺龙在红二方面军中享有崇高威望,这场不得人心的斗争草草结束,不了了之”。

贺龙后来提及此事,仍余怒未息。他说:“云阳镇反军阀主义,附带反游击主义。反军阀主义是反我的。我和小关(向应)讲:反是反不走的,下命令我才走。”

斗争扩大化终于导致悲剧的发生。1937年4月3日,延安红军大学发生了一起“暴动”事件。原四方面军的一批高级干部许世友、王建安、洪学智等十几人因“拖枪逃跑”和“谋害毛主席”的罪名被逮捕。

这件事的起因,许世友上将在建国后曾有较详细的回忆。他说:到延安以后,就有人说张国焘如何长如何短,我也不做声,只要你不说到我头上我就不管。以后西路军失败,我非常痛心,半个月没好好休息。加上反张国焘路线,听了不少胡言乱语,有的说我是托洛茨基,有的说我是土匪。下面干部看不起四方面军同志,我非常生气,病得吐了血,到医院休养。

我想:从前反陈独秀、李立三时,我们这些干部只知道他们错了,至于到底怎样错,什么叫方针路线错了,我们是不知道的。我也没有参加过这么大的斗争会,这样的斗争会实在害怕。当时我想赶快打仗,我到前方与敌人拼死,也不愿开这个斗争会。加上下边又谣传要枪决周纯全、何畏、张国焘,我也是张国焘的军级干部之一,也不能没有我的事。

我自己也觉得在这里枪决太冤枉了,我南征北战带了这些彩,没有功还有罪吗?那时认为党中央在争权夺利,要把我们搞掉。我这个认识是大错了,所以基本上就动摇了。我的态度是非常不满,在病中苦闷到极点。

我在病休中,斗争会一天比一天开得厉害。这时四方面军的营团师军级干部都来看我,没有一个不哭的。一连这样三天,尤其是军师级干部的哭,对我影响很大。过去都是老同事,现在都感觉没有出路。

我想了几天,想出办法来了。他们来看我时,我对他们说:我们回四川去。那里有刘子才,他们有一千多人,又是我的老部下。在这里某某说我们是反革命,要枪决;我们回四川去,叫他们看看我们到底是不是革命的。愿去的就走,不愿去的也不要告诉中央。

到第二天,有二十多个团级干部、两个营级干部、六个师级干部、五个军级干部都愿意走。当时我们决定不带张国焘、何畏、周纯全,因为他们都要骑马。我们决定步行七天七夜,通过陕北到汉中、巴山,会合刘子才的部队再说。一切计划是我作的,路线也是我规划的。”

但是,许世友等人的出走计划走漏了风声,被红大的人渲染成“暴动”和“谋害毛主席”,报告给校长林彪。经上级批准,许世友等人被红大校方和政治保卫局来人拘禁。经过审查,“谋害毛主席”的罪名不能成立,定性为“拖枪逃跑”。

1937年6月6日,延安最高法院举行公审大会,宣读对许世友等人的判决。从轻判处许世友、洪学智、王建安等六人一年半至六个月不等的有期徒刑。并在6月9日的《新中华报》上发了消息。

在审查过程中,负责这个工作的董必武同志发现许世友等人是冤枉的,向中央作了反映。

张国焘回忆:“负责审理四方面军干部的董必武,更在事实上缓和了这个斗争。他和那些被捕者一个个亲自谈话,结果证明何畏、许世友、王建安等反对者并没有组织性的行动,他们的背后也没有人指使和操纵。只是对于抗日军政大学的斗争方式表示不满,因此愤而反抗。董乃将多数同志释放,少数人判短期监禁。被判禁闭的人,都是提前释放。所有被释放者,仍回到军政大学继续学习。”

三个月后,9月25日,任八路军第120师359旅旅长的陈伯钧来延安看望老战友,与罗瑞卿、刘亚楼等共进晚餐。“饭后又回抗大,遇四方面军干部王树声、许世友、詹才芳等,简单说了几句话。”说明许世友等此时已恢复了自由。

毛泽东听了董老的汇报,也觉得这件事处理得太过分。中央批判张国焘,但对四方面军的广大干部战士是应当好好团结的。毛泽东当时没有公开表态,采取冷处理的办法息事宁人。这时徐向前回到延安,毛泽东听了徐关于西路军情况的汇报后,要他去看看许世友等人,做些工作。当时徐向前的处境也很不好,只能说几句安慰的话。

后来许世友、王建安等去了山东根据地,在抗日战争中立下战功。实践证明他们是我党我军的优秀干部。

1944年10月25日,毛泽东在延安整风的一次讲话中说:反国焘路线是有些过分的。如37年在红大,今天也讲,明天也讲,讲得人家根本不想听了还要讲。……关于红大“暴动”的事情,说许世友等人想杀我,给他们作了反革命暴动的结论。现在这个结论要修正。他们当时是有错误的,但自抗战以来,许世友任胶东军区司令员,王建安任鲁南军区司令员,他们的工作都有成绩,说明他们是好同志。

这里得出一个教训:是过火斗争引起他们这样干,这是不对的。不能搞过火斗争。毛泽东的这番话明确否定了红大“暴动”事件,为四方面军的干部平了反。

红大事件后,反张国焘路线的斗争有所降温。张国焘自己觉得颜面扫地,没法干下去了。他说:“我决心搬出延安城,再也不愿问党内的事。我在延安近郊,游山玩水,并寻觅适当的住所。果然,在延安北面的山上,找着了一所破庙。其中有一个石头的窑洞,可供居住。我督率我的卫士们去修理,不仅使窑洞焕然一新,而且在庙的左侧还开辟了一个小广场。不到两周,我就迁到新居去了。”

后来中央给张国焘安排了临时的工作,由抗大教务长成仿吾出面,请张国焘到抗大讲政治经济学。

1937年8月,陈昌浩回到延安。他见到张国焘,满面羞愧,自承应负西路军失败的全部责任,听候党的处罚。在中央书记处责令下,他写了长达7万言的报告。中央以《陈昌浩同志关于西路军失败的报告》为题,于10月5日发给中央有关负责人审查。

陈昌浩的报告共分9章,在叙述了西路军自渡河以后的征战过程和一系列决策经过后,总结了经验教训。

他认为西路军失败的客观原因有四点:

一、马步芳、马步青为保持其领地而和红军死战;

二、民族矛盾致使统一战线工作无法进行;

三、二马在骑兵与数量上占有优势;

四、我军在武器、地形、气候与战术上的诸多不利因素。

在主观原因上,他承认自己在政治上不能克服国焘路线的影响,自己是“国焘路线之第一个负责执行者”。在战略战术上连续失误,加上政治思想工作薄弱,导致西路军的失败。

但是他声明:“西路军指战员为着党中央与军委所赋予的任务而坚决斗争,粉身碎首饥冻疲困,在最困难与从未遇过的困难条件及残酷万分的血战中,一般说来没有灰心失掉,没有投降困难。而为求战胜敌人完成任务,而斗争到最后一滴血。干部极大死亡,战士宁死不辱,而表现极英勇的斗争。”

他说:“虽然西路军对中央与军委指示执行的不充分,但西路军自成立之日起是站在党中央正确路线之上来努力的。我以为西路军虽然根本失败,我个人虽犯了很大错误,特别是不能克服国焘路线的错误,但我还是坚信西路军一般政治路线是执行中央的正确路线,决不是继续与执行反中央的国焘路线的。”

中央不能接受陈昌浩的报告。因为毛泽东已经给西路军下了结论。

在1936年12月发表的《中国革命战争的战略问题》一文中,毛泽东写道:“被敌人吓倒的极端的例子,是退却主义的张国焘路线。红军第四方面军的西路军在黄河以西的失败,是这个路线的最后的破产。”

在中央的严厉批评之下,陈昌浩又写了第二个报告。这次他来个全盘自我否定,上纲上线地把自己与张国焘路线联系起来。

他写道:“中央正确路线与国焘错误路线是绝对相反的,而不可调和的。前者是领导革命到胜利之路,后者是领导革命于失败之路。革命历史证明得很清楚:如果政治路线正确,环境虽劣,自力虽小,可以导革命于胜利;虽一时受到挫折,而终结必归于胜利。

如果政治路线错误,环境虽好,自力虽大,可以导革命于失败;虽一时幸而胜利,而终结必

归于失败。五次围剿中央红军虽受挫折,而二万五千里长征胜利,抗日民族革命战争实现,这是中央路线一贯正确之铁证。四方面军虽有川陕苏区之胜利,而川陕苏区之自动放弃,南下基于挫败,番区之无出路及西路军之严重失败,这是国焘路线完全错误之标志。西路军既然没有克服国焘路线,就不是执行中央路线。”

陈昌浩以虔诚的认罪态度,将所有的帽子都扣在自己头上。他的盲目检讨起了反作用,中央认为他言不由衷,很不老实。

徐向前也反对陈昌浩这种唯上是从的作风,在回忆录中说:“西路军第一把手陈昌浩思想上有包袱,患得患失,当断不断。他是军政委员会主席,政治委员,有最后决定权,对西路军的行动,能起'拍板’的作用。但是,这个同志的精神状态,很不理想。原因是他在红四方面军南下期间,一度支持过张国焘的分裂主义,后见共产国际不承认张国焘的那一套,知道自己犯了错误,包袱沉重,不易解脱。

他曾向我流露过:南下的事,共产国际肯定对四方面军另有看法。为了四方面军的前途,今后应唯共产国际和党中央的意见是从。陈昌浩同志愿意改正错误,紧跟中央,无可非议,但是,作为一个党的高级干部,决不允许夹杂某种个人得失或山头主义的情绪在内。党内斗争嘛,谁能一贯正确?犯了错误,该检讨就检讨,该工作就工作,没有必要迫不及待地去表白自己,洗刷自己,从一个极端跳到另一个极端。

在西路军期间,陈昌浩自始至终以紧跟中央,'回到’正确路线上来而自居。对于上级的指示,奉为金科玉律,不敢越雷池一步,简直到了一切'唯上’的盲从地步。至于敌我力量对比如何,战场实际如何,哪些行不通的指示应向上级反映,哪些事关全军命运、战局胜负的问题需要机断处理,则一概置诸脑后。我们之间的两次争论,便充分证明了这一点。”

陈昌浩一错再错,不但没有为西路军挽回名誉,反而断送了自己的政治前途。

1937年10月,中央政治局常委开会讨论西路军失败的教训。陈昌浩在会上作检讨。毛泽东在发言中基本重复了3月批判张国焘的那些话,指出张国焘路线实质上是逃跑主义、军阀主义与反党反中央的路线。

因“七七”事变爆发,抗日战争进入了一个新阶段。红军改编为八路军奔赴山西抗日前线,批判张国焘路线告一段落。张国焘担任陕甘宁边区政府副主席,陈昌浩则继续反省。

1939年8月周恩来去苏联治疗右臂,陈昌浩随行离开延安,去苏联接受共产国际的审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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