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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自 卢秀辉 原标题: 徐悲鸿写信给谢玉岑，求买他的岳翁书法。谢觐虞、谢稚柳既是他的外娚，也是他的学生，对他们有抚孤之恩。 《书法家诗传·四七五·钱名山》 诗文/卢秀辉 为钱名山振鍠歌 好为公义急，赈必有灾集。 入馆碰洋教，誓辞师不习。 去官无力斟，辛亥变更汲。 谢氏遭难期，养孤恸天立。 致知格物论，理达言之执。 抗战烽烟来，苦饥反复给。 帖碑浑写成，斩钉银钩袭。 腕臂古今探，杯觞新月拾。 徐悲鸿写信给谢玉岑，求买他的岳翁书法。谢觐虞、谢稚柳既是他的外娚，也是他的学生，对他们有抚孤之恩。 钱名山（1875—1944）名振鍠，字梦鲸、号谪星，后更号名山，并以号行，晚年又别署藏之、庸人等，世居江苏常州菱溪。 钱名山祖父钱钧，爱书成癖，一直至垂暮，不改如初。古人有“读书便佳，为善最乐”句，很入钱钧沁脾，名其堂“佳乐堂”，著有《佳乐堂遗稿》。钱名山父亲钱向杲，光绪元年举人，筑“寄园”读书。钱向杲慷慨尚义，关心国是，著《夷夏用兵鉴古录》40卷。 有如此先人，钱名山怎能不饱读诗书？他幼好食橄榄，有人问他：“橄榄不甜，你为何喜欢？”他答道：“入口自有滋味！”六、七岁时，塾师出上联：“一群雁”，他对道：“数点鸦”。他十六岁成秀才，十九岁赴南京乡试。在南京寓所候考期间，在门上钉一小牌，上书“癸巳解元钱某寓”同考的秀才很嫉妒他，认为他狂傲，自许过高。 光绪二十九年，会试在河南举行，钱名山中第16名进士。他的荐语是：“行文奇秀，用笔豪迈，自铸伟词，不拾人牙慧。”他应庶吉士入馆学习，入馆碰到有西洋教习登坛宣讲，进士们都在下面认真记笔记。钱名山以为玷污了中华文化，是无耻之行，他回寓所以后在墙壁上大书：“生若入进士馆，死不上先人茔。”三年散馆优等入翰林院，二等分各部。于是，他没有等再选，即授以刑部主事。 光绪三十二年，常州发生了一件事，乡人钱舜华在为兄长营葬时，遇到乡绅恽氏的欺负和凌辱，钱舜华一气之下竟衔冤而死，在常州激起了很大的民愤。消息传到京城时，钱名山怜悯钱舜华死的很刚烈，恨恽氏仗势欺人，于是，为钱舜华作《烈妇洗冤录》。传记一出，震动京师，举国哗然，众多文人雅士，纷纷介入其中。人们喊出共同的声音：“钱某孤掌无援，有我，我助之！”兵部主事、浙江道御史等人皆加入了声讨行列。斥骂恽氏为狗头，骂邑令为狗尾巴。吓得恽氏逃避藏匿于上海租界，花钱请人向督抚暗通关节，才把事情了了。从此，恽氏再也不敢嚣张欺凌乡民。通过这些事，钱名山觉得自己在朝中，乃区区主事，人微言轻，虽屡次上书言事，都被无视而留中不发，在失望之余，于宣统元年弃官回乡。 回乡后，钱名山于寄园设馆授徒。辛亥革命后，三十七岁的钱名山束发作道士装，为清朝守节。钱名山的姑母钱蕙荪嫁于常州谢家，谢家连遭家毁人亡的大难，钱名山把谢家的长子谢觐虞接到寄园读书。继尔，又把他弟弟谢稚柳也带到寄园读书。谢稚柳在寄园住了十六年，跟从钱名山读书、写字、画画。谢稚柳十六岁，住在寄园，画了一张梅花，钱名山以为画得太散了，把收藏的古代字画给谢稚柳看，使他从此改学陈老莲。他的姑母钱蕙荪为了完成丈夫与儿子的夙愿，提出刻印《谢氏家集》，钱名山因授徒，经济已经拮据，但他还是把姑母的嘱咐放在了心里，靠教书鬻字慢慢集财，最终历经六载，终于使《谢氏家集》刻印而成。  钱名山在《谢氏家集》跋文中，道出了其中之艰辛，他写道：“今年春，姑母呼予，谓之曰《谢氏家集》，尔姑父在，欲刻，不果而死；仁卿兄弟又不果刻而死。今又不刻，我又将死。世虽乱，我欲见吾书一日成，盍为我谋？等贫也，终不以不刻书而富矣；虽费，吾不恤矣。予奉命，遂卒成之。”钱名山为了帮助谢家，还将自己的长女钱素蕖嫁给了谢觐虞为妻，可惜，谢觐虞、钱素蕖皆不寿，一个活了三十七岁，一个活了三十三岁。钱名山有《哭长女素蕖》诗一首，诗云： 父子恩难割，临危事可嗟。 非予来视疾，以汝尚呼爷。 地狱谁当人，泉宫尔竟埋。 愁风吹苦雨，相送夕阳斜。 常州城东门舣舟亭，为东坡在常州弃舟登岸处，旁边有二贤祠，纪念两位乡贤薛应旂和唐顺之。薛应旂为明朝学者、藏书家；唐顺之明代儒学大师、军事家、散文家、数学家，抗倭英雄。东门富商戈莲生与邑令姚绍之为寄亲，为此，戈莲生仗势欺人，称霸一方，将二贤祠改为观音堂。于是，在1918年，发生了寄园弟子“毁佛案”。钱名山的弟子唐玉虬，为唐顺之后裔，见先人祠庙为人霸占，约同学数十人拥入祠内，将所有佛像捣毁，弃于边上运河内。戈莲生闻讯，带着数十人赶到准备斗殴，见是钱名山寄园学生，戈莲生暂时忍住了。钱名山知道后，拍案骂众弟子：“今日如果你们遭工人围殴，如何是好？”又安慰道：“事已至此，不用怕，且静观其变。”果然，戈莲生投状控告：寄园弟子捣毁公共佛像，破坏地方治安，属流氓行径，请求拿办。钱名山听到后，轻轻地一笑，写《与人论二贤祠书》，刊印了数十份，请人散发。过了没有多久，二贤祠恢复了，原来此案撤销了。戈莲生跑到寄园，向钱名山先生道歉，钱名山一笑置之。 钱名山乐善好施，于家乡之事，每每急公好义。1930年，离常州百里之马迹山，遭灾欠收，多有饿毙。钱名山专程到无锡鬻书，将所得润资，全部用于赈灾。又约常州文艺界人士参与卖字画赈灾，从上海又征集到书画赈灾款二千金。钱名山亲自押运面粉数百包，稻谷百余担至马迹山。1934年，江南饥荒，溧阳最严重。钱名山应红十字会之请，赶赴无锡，鬻书赈宜兴溧阳之灾。回到常州时，与宜兴溧阳难民相遇于白家桥，钱名山把四百金全部散给灾民。难民知有赈灾，人越集越多，竟聚四五千人。常州人听说了事情的经过，踊跃参与赈灾，纷纷解囊相助。几年后，常州遭遇百年未有之旱灾，当政者不肯把囤积的粮食散发给饥饿的百姓。钱名山奋笔书一篇《读孟子齐饥章》，大声疾呼，怒鸣不平：“呜呼，积谷防灾，积而不散，吾不知其说也！”他作诗道： 何曾为国作干城， 羞道胸中十万兵。 管领哀鸿五千翼， 老来差不负平生。 1937年，芦沟桥事变初起，时局一片沉郁，钱名山在《大公报》上发表了一篇题为《必战》的文章，主张抗战，认为非战不足以求存。不久，常州遭到敌机狂轰滥炸，寄园毁于战火，名山先生被迫携全家避居上海。他的弟子陆仲卿，在离城三十多里的礼嘉桥，雇船来接。他一上船，乡民见了他都拱手行礼，他们都舍不得钱名山离开，但为了避难，又催促他快些走，钱名山顿时泪湿眼眶。一九四四年钱名山在上海桃源村因胃溃疡辞世，享年七十，归葬常州。 钱名山对长辈至孝，为祖父钱鹤岑刊印《佳乐堂遗集》、为父亲钱向杲刊印《九峰阁诗集》、为姑丈谢祖芳及表兄弟谢仁湛刊印了《谢氏家集》。钱名山在学术上，强调“实事求是”，学者只求“致知”而不“格物”，则一切学问都皆无着落。他主张文章要说理，要条达，要言之有物，所以他不赞成铺张堆砌式的《昭明文选》，他绝对排斥曾国藩的阴阳刚柔四象。他一生留下来的诗有1100多首，皆能真情以发。钱名山著有《名山集》、《续集》（三集至九集）、《名山文约》、《阳湖钱氏家集》、《良心书》、《课徒草》、《文省》、《名山丛书》。诗有：《谪星诗集》、《名山诗集》，词有：《谪星词》、《名山词》、《海上词》。 钱名山的书法从欧阳询、颜真卿着手，中年后学汉隶北碑，晚年写怀素，受《兰亭序》影响最大，取王右军、倪元璐之长，融入碑书。铁画银钩、斩钉截铁，即有颜书的宽绰、雄强，又有碑的古拙方正，气度、气势均博大高远，用笔及运笔皆极其痛快。作为学者、诗人，多才艺、多成就，使他的书法处处散发着书卷气，并有着诗人的激奋之情。他尤擅行书，在江南极负盛名。钱名山作书不主张悬腕，认为字是靠腕力送出的，悬腕影响到力的运行，使写字不能沉着痛快。钱名山有闲章“ 海上羞客”，是因为其寓居上海时，上海沦陷。又有一枚闲章“癸卯进士”，凡不相识人求字，具钤此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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