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海黑着脸和三个人进来。娘,一个三四十岁黑壮的妇女,还有一个十五六岁的孩子。“哦,坐吧!坐吧!”路婉清一边让座一边想,路婉清啊路婉清,巴掌不打笑脸人,记住:这是你婆婆,江海的娘!“我知道给你和江海添麻烦了,得给广平做个手术,可我实在是不认识一个人......”那个叫亮彩的妇女说。路婉清明白了,是给这个叫广平的孩子看病的。她抬眼去看江海,江海也正看着他。“快坐下,江海再炒两个菜吧,有馍馍。”路婉清指派江海去炒菜。亮彩红着脸看着李玉花,“婆,我想上个厕所,憋了一路了。”她不好意思地说。“我也正想上厕所。我领你们去吧,厕所在外面。”李玉花赶紧说。“你说我娘......唉......”江海烦躁的不知应该怎么说。“江海,说真心话我应该比你烦。娘领都领来了,是给孩子看病的,他们也是没办法。该帮就帮吧,娘在塬上也得做人啊!”路婉清说。“咱家情况娘不是不知道啊?她怎么想的?她以为咱俩开旅店开银行呢?她不知道她儿子有多大本事啊?”江海还是心里有气,嘟嘟囔囔的说。“先炒菜去吧,小心锅里的菜糊了。”路婉清已经听到几个人回来的声音。饭桌上路婉清才知道,婆婆回去后到处夸耀自己媳妇怎么好,她儿子江海家如何好。村里亮彩儿子广平疝气越来越重,地区医院建议到西安做手术,她也没出来过,一听江海在西安,就不由分说买了票拽上婆婆一起来了。婆婆的心情路婉清懂。穷了一辈子,一直抬不起头。家里的儿子和媳妇对她怎么样,乡亲们都看在眼里,她的苦她的痛根本就说不出口。她不知道儿江海的窘迫,她看到的是江海天堂般的日子;和家里塬上的媳妇们比,江海的媳妇就是下凡的七仙女,包括'能保佑’儿媳妇的维纳斯.......这些都是田家塬没有的,有许多人一辈子都没有下过塬,没有走出过那些千沟万壑的黄土堐,而她去过了住过了,她就是想告诉塬上的人,她就是想能在大家面前扬眉吐气!!想到这儿路婉清笑了,她能想象到婆婆穿新衣服拄着她的龙头拐杖,在那些妇女堆儿里满面春风显摆的样子......唉,江海心肠软,善良勤快不怕吃苦,但感情上特别简单,爱就是爱,不矫揉造作。江海和书无缘,那些所谓的浪漫和他就不沾边儿,他不会理解他娘,包括路婉清。他爱的真,但他特别容易受到蛊惑,因为他耳朵根儿软,他有怯懦的一面。这是路婉清最担心的。路婉清最苦恼的是,每当她和江海需要交流的时候,连个说话的地方都没有。夫妻之间的情感就是一泓清水,不流动就会腐臭。这几个月婉清已经感觉到了,但毫无办法,许多东西有了交流的空间和机会时,已经于事无补,造成了矛盾和隔阂,给情感留下了很多遗憾。不行,这一次一定得找江海谈!不然他会一直吊个脸,事情得办,还出力不讨好。吃完饭,亮彩拿出一个医院的地址具体的科室,说是一个亲戚推荐的,他家孩子就是在那儿治好的。路婉清安慰她,既然来了,她和江海一定会帮她的。亮彩不好意思地说:“我们没有钱住旅馆,还得在你们这儿挤几天......”路婉清忽然想起什么来,“江海,玉凤嫂子下午说找咱俩有事儿,咱俩去一下吧。他们睡得晚。”“你们别急,看病的事一会儿我和江海回来再说,你们先洗歇着。”路婉清又对亮彩和婆婆说。从进门到现在婆婆一直没有说话。江海扶着婉清去朱玉凤家。屋里的灯亮着,他们睡得晚。江海一愣怔,不是说有事儿吗,怎么来串门儿? 没等他想明白门就开了,朱玉凤呵呵地笑着。“没地方说话,到你这儿说说。哈哈哈,你和张科长也不是外人,也想听你们说说”路婉清把江海娘领老乡看病的事儿告诉给朱玉凤和张春明。“江海,你应该理解你娘......”路婉清把自己能想到的说给江海。“这么多年,娘一直因穷而抬不起头,因你们这些子女的不孝得不到温暖,她想让大家知道她江海的日子,知道她也有人孝敬,你说她有错吗?”路婉清说。“江海,婉清说的对,你知道咱农村,狗眼看人低,那滋味不好受。”朱玉凤说。“唉,江海,你真的好有福气,遇到别的媳妇早就和你翻脸了。路婉清这么好的人怎么就会跟了你,很多人都这么说呢!”一向不喜欢婆婆妈妈八卦的张春明也忍不住说话了。张春明说,“既然来了,不能叫人这样回去吧?咱农村人可怜,没文化许多人出来连路都不认识....”“想让他们早点回去,啥都别说,明天就给挂号办住院手续,早一点手术,她们就早一点回去。你说是不是啊?”路婉清对江海说。“你把我们安排睡下,不,你把我安排睡下,骑车子到我妈那儿睡吧,我爸妈不是搬来了吗?只有你过去睡合适。”路婉清说。“江海,人家婉清把啥都想到了。”张春明朱玉凤说得江海头都抬不起来。“咱们回吧,张科长他们也该睡了。”路婉清站起来说。在走廊上江海抱住路婉清一脸情深,“婉清,我......唉,幸亏有你!”路婉清没说话,她知道这就是江海,他的简单他的肤浅都是真实的。他就像个娃娃,和他谈情感默契真的太难了。爸说的对,有得有失,要懂得自己想要什么。“记住,不许给你姐打电话!”路婉清第一次露出了对大姑姐的可憎面目。盥洗后,江海到路婉清娘家睡去了。她和婆婆、亮彩挤在一张床上,广平睡钢丝床。“娘,你睡吧,别多想。明天早上江海就过来带娃看病,你们放心吧!”路婉清记起一直没有和婆婆说话,这种冷落会叫她不安的。“好!好!我就说你和江海一定会帮的。”李玉花的情绪瞬间过来了,她的话说给亮彩听的。亮彩不住地说着感谢的话。“妈,你说我二爸二妈咋就那么好呢?”十五岁的广平说的第一句话。十八岁的江河住了那么多天,吃饱喝足穿暖回的家,而他什么也没说。暗夜里鼾声四起,农村人容易满足,很快就入梦了。路婉清睡不着,娘、亮彩、广平身上的烟熏味骚臭味,还有饱餐之后那种胃里的腐臭气儿,纠缠在一起弥漫在房间里,路婉清想吐......江海送他们出门,路婉清说:“娘,你们走后我和江海就到我爸妈那儿住了,你们以后可能就不方便来了。你好好照顾自己啊!”路婉清在用自己的方式谢客。江海目光惊讶,路婉清怎么没有给自己说? 四月,实名李蕊芬,女,1950年4月生人。四肢重度残疾患者,用一根手指打字。所著《中华民族大家园》荣获中国教育部、新闻总署“十个一工程”一等奖。《精彩瞬间》《幸福不残缺》曾在市级报刊发表;《点亮心灯》曾荣获纪念知识青年上山下乡三十周年征文大奖。《温馨微语》最忠实的朋友,近年在此刊发过《童年拾遗》等近六十篇短文。喜欢用文字讲述故事,因热爱而坚持,因坚持而快乐。 图片除署名外,其它均来源于网络 转载请注明出处“温馨微语” 转发是对作者最大的鼓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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