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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男姐夫背叛婚姻,害死我姐和我爸,现在他的报应来了

 金苹果6 2023-06-25 发布于北京

图片文/京洛

01

三月初,已是弱冠之龄的秦函参加完科举考试,便闲了下来。

正好刑部事务繁忙来六扇门借人周转,他爹秦严顺手就把他扔了进去。

年关后,所有郡县和京城的案件都急等刑部复审,正是最忙的时候,偏偏这时还出了场乱子。

十三清吏司里,主管江西刑案的郎中何广死了。京兆府调查后结案,判定是失足坠楼而亡,相关卷宗刚被送来刑部。

秦函虽然有家世有本事,但现下毕竟无官无职,疑案大案不会交给他经手,分派到的只是一些情节明晰简单的案子。

何广的坠楼案,就在其中。这位何郎中是在他名下的一处私宅坠楼而亡的。

上月初六,宅中侍女午时才起来洒扫庭院,发现假山山壁上全是蜿蜒流下且已经干涸的血迹。

抬头一看,发现假山顶上居然趴着一个人,再走近仔细一瞧,正是何广。他的长衫被血浸透,已经没了气息。侍女吓得不轻,连忙跑去京兆府报案。

仵作验过尸首,何广是从假山旁的二层小楼坠下,正好撞上假山,被利石穿胸刺中要害而死。

据侍女交代,那小楼是何广和一名叫张玉娘的女子所居之处。

张玉娘此人,是何广背着他夫人养的一房外室。可自何广出事后,她就失踪了。

仵作还在后厨的饭菜里验出了分量不轻的迷药,所以那晚一宅子的奴仆都睡得死气沉沉的。

要弄明白何广的死,必须找回张玉娘。好在她一个弱女子脚程不快,第三天就被差役抓了回来,押进大牢候审。

这一审,便问出了更多的事。张玉娘承认,那晚她是在厨房饭菜里下了药,但她只是想迷晕一众奴仆,免得有人发现她逃走。

想她当初不远千里来京城投亲,不成想却在酒楼偶遇何广,被他强逼为外室。

那晚她灌醉何广后,便收拾东西离开了京城。至于私宅之后发生了什么事,何广又为什么坠楼而亡,她是真的一概不知。

查案的捕快不信她的一面之词,询问了她当日出城的时辰和行踪。

那日天色渐晚,张玉娘怕孤身一人赶路不安全,便在京城百里外的一个小镇客栈留宿。

经客栈老板娘指认,张玉娘差不多是在酉时末投宿的客栈。

何广是在这之后的两刻钟内坠楼,以京城和小镇的距离,哪怕是骑马都赶不回去。

因为小楼现场并无任何打斗挣扎的痕迹,捕快最后只能这般推测。

那晚屋内没备茶水,酒醉之人容易口渴,彼时张玉娘已逃,下人们又都被迷药放倒,何广久唤无人应答,只能自己出门找水。

他醉后神志不清,夜间目力也不比白天,一不小心就被栏杆绊住翻了出去。结果刚好串在假山上,一命呜呼了。

秦函翻完卷宗最后一页,倏地想起了什么,又飞快往回翻,抽出了验尸格目。

上面有一栏写着,何广右手手心,有一处正圆形的压痕。

而这压痕是怎么造成的,卷宗里只字未提,多半是被忽略了。

02

因为京兆府的结案文书上判定,张玉娘与何广的死没有关系,所以她只被关押在普通的女牢,只待刑部复审的结果下来,就能无罪释放了。

昏暗的甬道里,狱卒领着秦函在一间牢房前停下,道:“就是这间了。”

他掏出钥匙打开牢门,抱膝坐在稻草堆上的女人听到动静,身子动了一下。

“张玉娘,”狱卒喊她,“刑部复审何郎中的案子,问你什么就答什么,听见了吗?”

张玉娘扶着石墙缓缓站起身,她盯着秦函看了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位大人还这般年轻,竟都能在刑部当差了,真是年少有为。”

秦函闻言笑了笑,“只是暂时借调而已,我并不在刑部当值。”

与此同时,他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张玉娘。虽然面容憔悴,但不难看出姿容秀美气质温婉,乌发用一根刻着玉兰花的绿檀木簪子挽起,年纪估摸二十三四岁左右。

在乱糟糟的大牢里待了近一个月,头发依旧纹丝不乱,可见其注重体面,至少是出自有教养的门户。

“我看卷宗上写明你的籍贯是庐陵县,庐陵,我记得是在江西吧?”

张玉娘点了点头,道:“没错,是江西辖下的一个小县。”她见秦函说话客气,神色也是和悦,不知不觉间放松下来。

却不知秦函在他爹多年的调教下,行事风格完全是一脉相传,套话都喜欢出其不意。

闲话几句后,他话音陡然一转,“从私宅逃走那晚,你只需等何侍郎吃下有迷药的饭菜就能脱身,为何要多此一举灌醉他?”

张玉娘没想到他话题变得如此之快,愣了一下,才磕巴回道:“因、因为何广那晚是在家里用了晚膳过来的,我备的饭菜他一口都没吃。”

秦函留心观察她脸上的表情,又问:“你被何广强逼为外室,对他难道就没有报复之心,只逃走就够了?”

“报复?”好半晌后,秦函听到张玉娘低低一笑,笑声里透出的感情极其复杂,似凄楚,又似愤恨。

她道:“我一个无权无势,无依无靠的弱女子,做什么都是千难万难,能脱身保全自己就不错了,哪还敢和当官的人硬碰硬。”

秦函默然,偏头看了她一眼,暗叹口气,转身走出了牢房。只是脑中却闪过,张玉娘方才的一个细微动作。

在他提到庐陵时,她的眸光明显变得温情不少,抬手下意识伸向腰间,明显是想要摸到什么东西,却摸了个空。

03

何广是官身,京兆府不敢马虎,验尸时用的是府衙内最细心的仵作。秦函找他再次确认了何广手心压痕的事。

仵作可以肯定自己绝对没验错,但奇怪的是,他当时在尸身附近找了个遍,也没寻到造成这样压痕的东西。

加上已经验明致命伤,这个压痕甚至连个伤口都不算。所以后来京兆府的捕快,也没特意去查这件事。

何广的私宅自命案后就被京兆府封了,有封条在,寻常百姓不敢进去,倒也最大程度地保全了现场。

宅子的位置很偏僻,秦函走在院中的白石小径上,都听不到外面街市此起彼伏的喧闹声。顺着二层小楼的木梯走上去,他站在何广坠楼的位置,双臂撑在栏杆上,往下俯视。

他刚才把小楼附近的地皮,哪怕是杂草乱石都翻开仔细看了,没找到任何接近正圆的物件。秦函望着假山上残留着的暗红色血迹出神。

张玉娘没有作案时间,下人们也不可能动手,难不成真是他想多了?假设,假设不是意外坠楼,那晚会不会有其他人进了宅子行凶?

保险起见,还是把何广的生平调出来看一下,往日有没有跟人结过冤仇。

秦函回了六扇门调档。

刑部毕竟是别人的地盘,调阅东西要中规中矩地提供文书走流程,太麻烦。不像六扇门,只要拿到他爹的手令,什么级别的消息,都能随意看。

谁让他爹是六扇门老大呢。

案牍库里主管各路情报秘闻的老夏今年五十多了,听说秦函要找何广的档案,头也不回,直接往后一指。

“第三个木架,第五层,第三十九个纸皮袋里,公子你自己拿吧。”

秦函不由惊叹:“老夏你这记性,老当益壮啊。”

老夏笑眯了一双老眼,故作谦虚:“还好还好,只是比你们年轻人强上一点而已。”

秦函摇头失笑,扯开纸袋上束着的绳子。

何广七年前进京赶考,科考成绩与榜眼不相上下。而之所以被钦点为探花,是因为他俊朗不凡的外貌。

不知从何时起,探花郞多选容貌出众的男子,这似乎成了一个约定俗成的规矩。

何广的名次虽被降了一位,却更加声名大噪,还得到了一位内阁学士的垂青,招他做了女婿。借着老丈人的东风,短短五年时间,他从庐陵县的七品知县,调任进了京城,当上了刑部郎中。

这五年,是何广青云直上的五年,也是另一个女子苦等夫君的五年。

何广赴京赶考前是成过亲的,娶的是扬州富商许家的大姑娘。

士农工商,商人有钱却无实权,最是没地位。所以许老爷心心念念想为女儿找一个读书人,日后待高中后便可光耀门楣。

他也算慧眼识珠,在书院无数待考学子里,挑中了家境贫寒的何广。

哪家少女不爱俊俏少年郎,许家大姑娘也对何广很满意,一桩婚事就此结下。

只是才学易窥,人心却难测,自古有才无德之人多如过江之鲫。

何广高中后,上演了无数话本子里都写烂的故事。读书人一朝得志抛弃糟糠,另攀高门。

许大姑娘知晓自己惨遭抛弃,积郁成疾,没几个月便撒手人寰。那时何广已当了京官,许老爷想为女儿讨回公道却有心无力,悲愤而死。

04

“这样看来,许家已经没人了,那何广的死和这家人是扯不上关系了。”秦函自言自语。

老夏突然插话:“其实,许老爷还有一个小女儿在的。”

秦函一怔,第一反应想到了张玉娘。

可老夏接下来的话推翻了他的猜测。

“这小女儿出生后,许家老夫人请阴阳先生给她批八字,说她会刑克长辈,就让许老爷把她送到了善堂。最后她被一对夫妇领养,取名卫阿蔓。”

姓卫?那就不是张玉娘。

不过,秦函觉得有点奇怪,问老夏:“你怎么会这么清楚许家小女儿的事,不过是个普通姑娘而已。”

老夏笑:“她是不起眼,但她的养父却不是无名之辈啊。”

他指了指另一个木架上放着的《江湖大盗集录》,里面记载着各路名声在外的盗贼的底细。

“薛庄,公子可听说过?”

秦函听他爹提过这个人,早年在扬州出没的江洋大盗,极擅水性,会口技。据说有一年他盗了大明寺的佛宝舍利,扬州官府发了高达五千两的赏格通缉他。

一时间,别说是府衙捕快,就连与衙门泾渭分明的江湖赏金猎人也摩拳擦掌,打算掘地三尺把薛庄找出来。可没过多久,薛庄自己去衙门自首了,将舍利子物归原主。

后来,他在牢里靠着出色的追踪术,帮官府破了几桩大案,刑期一减再减,不到四年就从大牢出来了。

秦函看着那本《江湖大盗集录》,不解道:“我一直没想通,薛庄怎么突然就金盆洗手了呢?”

“他啊,喜欢上了一个普通的卫姓女子,便想过安生日子了。只是那女子体弱不能生养,他们夫妇就领养了卫阿蔓。”

说到这儿,老夏唏嘘不已,“只是可惜啊,他最后还是身不由己卷进了江湖纷争,丢了性命。”

虽然是许家的小女儿,但自小被抛弃,对许家会有感情吗?会为了许家人找何广算账吗?

秦函想了想,问道:“这个卫阿蔓有没有子承父业?”

老夏摇头,“至少在六扇门收到的案子里,没有出现过她的名字。”

顿了顿,他补充道:“薛庄娶的卫姓女子原是京城人氏,所以一家三口在十几年前搬回了京城。后来她受不住丧夫之痛早亡,卫阿蔓接手了她开的糕饼铺,一直在京城做生意。”

沉思片刻,秦函吩咐道:“让人查查她,看看有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

老夏答应得干脆:“没问题。”

05

卫阿蔓的糕饼店铺面不大,但位置很好,在人来人往的朱雀大街上。

隔着门口的布帘,都能闻到扑面而来的浓郁香甜之气。铺子里的货架分列在两边,用木条隔开一个一个的小格子,分放着各类糕点。

秦函的目光慢悠悠地扫过去,玉蝶糕,核桃酥,梨花煎……种类还挺齐全。

柜台后站着一个青巾包发的小姑娘,右手扒拉着算盘,嘴里咬着毛笔,盯着面前的账本,一双黛黑的新月眉都快打结了。

其他伙计都在招呼别的客人,看见秦函进来,小姑娘取下叼着的毛笔扔进笔筒里,走出来招呼他。

“公子瞧着面生,第一次来咱们店里吧,想买什么口味的点心,我给你介绍介绍?”

“不必了。”秦函用眼角余光去瞄柜台上摊开的账本,随意道,“每样都来点吧。”

“好嘞。”她笑得两眼弯弯,抽出一张干净的油纸,开始夹糕点。

秦函将她这铺子一番打量,道:“卫姑娘的店里倒是收拾得干净。”

“那是自然,毕竟是卖吃的……”卫阿蔓的话突然停住,慢慢转过身来看他,“你怎么知道我姓卫?”

秦函取出一块从刑部顺来的铜制令牌,往她眼前一放。

“官府?”卫阿蔓神色一紧,“你不是来买东西的。”

“是买东西,不过顺便也问你点事。”秦函放了块碎银在柜台上,看了她一眼,“你这么警惕做什么?”

“我说大人,咱们这些平民小老百姓,有哪个愿意和官府扯上关系的?”卫阿蔓没好气地把打包好的糕点塞给他,“想问什么,你问吧。”

赶在秦函开口前,她又赶紧补上一句:“话说在前面,我每个月可都是按时交商税的!从来没有偷税漏税过。”

秦函:“……”

默了默,他道:“我不查税。上月初六的傍晚,你在什么地方?”

“初六?”卫阿蔓歪头回忆了一下,“应该,是在店里吧。”

“应该?”秦函声音上扬。

卫阿蔓忙道:“这都好多天前的事了,我有点记不得。”

“那天什么时候打烊的?”

卫阿蔓有问有答:“我这铺子都是酉时末关门。”

“诶,小东家,不对吧,咱们上月初六是提前打烊了的。”一个刚送完客人的伙计听见这话,出言纠正她。

卫阿蔓叉腰瞪他:“你平时干活都丢三落四的,还能记住这么久的事情呢?”

伙计不好意思地摸了摸自己脑袋,笑道:“我大哥刚好那天娶亲,我娘让我早些回去帮忙。我正想着怎么跟你告假,你就说让我们提前关门。”

见秦函清凌凌一眼横过来,卫阿蔓一拍额头,道:“对对对,我想起来了,我那天有点伤寒,想着去街角的同济药铺抓点药,是提前关了铺子。”

“抓药之后呢?”秦函问。

“就、就回家休息了呀,那药喝了犯困得很,我一觉睡到了大天亮呢。”

卫阿蔓小心地去瞅秦函,“这位大人你问完了吗?问完了我就要继续干活了,我账还没算完呢。” 

听出她赶人的语气,秦函挑了挑眉,指着账本上的一处地方,凉凉道:“算不准数就请个账房,免得哪天真的漏税了,真要往衙门走一遭。”

“啊?!”卫阿蔓去看她才算出来的账本数目,呆住。

看她备受打击的模样,秦函好心情地拎着油纸包施施然而去。

只是他还特意去了趟同济药铺,让坐诊的大夫查了上个月开的药方。初六那天,卫阿蔓的确去看过诊。

06

回家后,秦函坐在自己房里,抬笔写下坠楼案目前查到的线索。

那包买回来的糕点放在临窗的案头上。

过了一会儿,一只白嫩的手鬼鬼祟祟地从窗外探进来,刚要摸到一块绿豆糕,就被秦函攥住了手腕。

他眼皮都没抬一下,道:“秦挽挽,不问自拿是为偷。”

“哎呀,哥你别这么小气嘛。”

秦挽挽笑嘻嘻地按着窗台,一跃而起,想坐在窗棂上,奈何力道没控制好,落脚时踢翻了盛着墨汁的砚台。秦函眼疾手快避开飞溅的墨汁,黑着脸将添乱的妹妹薅下来。

那张写着案情分析的宣纸被染了个乌漆嘛黑,什么字都看不见了。秦挽挽摸着鼻子讪讪:“意外,纯属意外,大不了你再写一份就是了。”

秦函额角青筋直蹦,在心里暗念了好几遍自家的自家的,深深吸了好几口气后,才终于心平气和下来。

“找我干什么?”秦函认命地开始整理乱糟糟的书案。

“我找你参谋参谋呀。”秦挽挽左手攥着一锦袋的珠子,指了指自己腰上的荷包,“我荷包上原来的珠子掉了,我想重新配,你说是用珍珠好看,还是用碧玺珠好看?”

秦函兴致缺缺,只想赶紧把她打发走,随便敷衍了一句用珍珠。

秦挽挽于是在锦袋里挑了挑,嘀咕道:“可是这些珍珠都不是正圆的,不够莹润,看来我还得去首饰铺再买点回来。”

她边说边取出一颗在腰间的荷包上比划。秦函无意间看过来,忽然定住了目光。

正圆形的东西……

张玉娘无意间抚过腰带的动作……

原来如此。

女子腰间挂的,要么是压裙角的金玉禁步,要么就是装小物件的荷包香囊,多以各类珠子流苏做点缀。

何广在坠楼时手里抓着的是一颗珠子,所以手心才会有那样的压痕。

很有可能,他死的时候,身边是有人的!

江西,庐陵,张玉娘……背后到底有怎样的联系?

“砰”的一声,秦函推开案牍库的门。

“老夏,我要让庐陵的暗桩查一个人,消息几日能回来?”

“又有人要查啊?”老夏从一只刚飞回来的鸽子腿上取下竹筒,把里面的消息归档。

然后,他掐着指头估算了一下,“庐陵山高路远的,加上信鸽往返,怎么也得七八天吧。若是事情难查,只怕还要更久。”

秦函把一张写了名字的纸条交给他,嘱咐道:“这个女人的所有底细,全都查一遍。”

“行,哦,对了,上次你让查卫阿蔓,这丫头是有一处古怪的地方。”老夏道,“她在恒泰钱庄有一个账户,里面存了足足一万贯的银钱,这可不是她开糕饼铺能挣下的。”

“这么多?”秦函皱眉,“会不会是她养父薛庄先前的赃款?”

“不是,这笔钱是一年前从扬州的一个钱庄转过来的。”老夏意味深长道,“转款的人正是许家老爷。”

秦函讶然,竟有这事。一万贯钱,够一个女子两辈子的花销了。他在案牍库里来来回回地走,脑子里一遍遍地想着坠楼案的各处疑点,觉得谜团似乎要解开了,但好像又差了一个契机。

此时太阳快落山了,六扇门里也响起了下衙的铃声,捕快们陆陆续续从办公的院子往外走。

其中两个身形相似的年轻捕快勾肩搭背地凑在一起,嚷着要一起去北市酒肆喝酒。

秦函看着他俩的背影,凝神细想,心中陡然透亮。

07

暮色降临,大街上的人渐渐稀少,夜风将店外的招子吹得翻卷不休,糕饼铺里已经没什么客人了。

卫阿蔓抱臂倚在门口,看天上那弯下弦月缓缓升起,孤零零地挂在树梢头。

“小东家,后厨的东西都收拾好了,可以关门了。” 白日那个多嘴的伙计走过来说道。

卫阿蔓眼睫动了动,从衣袖里摸出一袋银子,抛进伙计怀里,“这个月的工钱,去给大家分了吧。”

伙计高兴地接了,可又觉得奇怪,“可是小东家,这离月底还有好几天呢,怎么就提前发工钱了?”

卫阿蔓翻了个白眼,“怎么?你还不乐意啊,那还给我好了。”说完她又作势去抢。

“别别别,乐意,怎么不乐意。”伙计抓紧钱袋子,笑呵呵的,“刚好我娘几天后生辰,这钱能给她买个好看点的素簪子。”

“行了行了,你这大孝子赶紧回家吧,我要一个人在店里呆会儿。”卫阿蔓挥手赶人。

她又抬头去看那轮月亮,轻声道:“这月光也太黯淡了些啊。”

08

庐陵的消息不知还要多久才能传回来,秦函决定先开审,以免夜长梦多。

于是这天糕饼铺刚开张,一个黑靴皂服的捕快就走了进来。

“卫阿蔓,刑部传讯,你跟我们走一趟。”

店里的伙计都担心地看着卫阿蔓,可他们的小东家不慌不忙的,吩咐他们要看好店,这才跟着走了。

秦函借了刑部的一间偏房审案,他端坐在上面一张麒麟首案桌后,下方坐着一位老吏,已备好纸笔准备记录口供案情。

卫阿蔓一脚迈进门槛,看见两个捕快捉刀立在两侧。堂中还站了另一个人,一个低着头穿着囚服的女人,发上插了一支玉兰木簪。

卫阿蔓收回暗自打量的目光,行礼后冲秦函苦笑道:“大人,上次你指出我账本数目有误,我已经改了,绝对没漏交税。真的,你没必要把我提到刑部来吧。”

秦函没接她的话,拿出一张恒泰钱庄的凭信,单刀直入:“许家老爷为什么给你寄这么多钱?”

卫阿蔓盯着那张凭信,心下了然,扯了扯嘴角,道:“看来大人是查过我的身世了。没错,这些钱是那个弃养我的生父给的,说是给我以后的嫁妆。”

秦函问道:“他对你这么大方,你就没想过回许家和他相认?”

卫阿蔓冷冷道:“我为何要认他?生我又弃我,只是多送了些银钱,我就要和他解怨释结了?我又不是养不起我自己。”

见她一脸不屑,秦函换了个问题,“你认识何广吗?”

“不认识。”

“那我就跟你说说,”秦函站起身,从案桌后走出来,“他原是你许家姐姐的丈夫,后来却弃了她另娶高门贵女,就在上月初六,他在……”

他停了停,指着穿囚服的女人,继续说:“在他这位外室的宅子里意外坠楼而亡。”

卫阿蔓撇嘴:“这是遭报应了啊,不过他死了,你把我叫来刑部做什么?”

秦函走到她面前,他的身形生得修长挺拔,此时居高临下地看着卫阿蔓,像把她笼在一团阴影里,压迫感别提有多强了。

只听他低声道:“你和张玉娘互相掩护杀了他,你说,和你有没有关系?”

张玉娘的身子,不受控制地一颤。

卫阿蔓抬眼对上秦函的视线,脸上的表情波澜不惊。片刻后,她轻笑出声来,“大人你可真会开玩笑,这可是杀人的罪名,你就算急着破案,也不能随便乱扣吧。”

秦函也跟着她笑。

这次站得近了,他第一次注意到这小姑娘的眼尾长得狭长精明。恍惚间,就跟看到了一双狐狸眼睛一样。

他拿起早先备好的两顶帷帽,把其中一顶扣在卫阿蔓头上,另一个递给面色不佳的张玉娘,让她自己戴上。

然后,让捕快传唤那个等候在外的客栈老板娘。

09

老板娘进来后屈身行礼。

秦函示意她去看堂中的两个女子,道:“你现在认认,哪个是那日在你客栈留宿的女子。”

两顶帷帽的纱帘很长,几乎盖住了大半个身子,老板娘看着二人,为难道:“大人,这两个姑娘身高胖瘦相仿,隔着纱帘我可认不出来。”

秦函问她:“那京兆府传唤你作证时,你是怎么认出张玉娘就是那晚投宿的女子的?”

老板娘恭敬回道:“是这样的,她投宿那晚虽戴着帷帽,但第二天早上离开时,帷帽是摘下来了的,民妇就是那时瞧见她脸的。”

秦函让老板娘下去。

他取下卫阿蔓头上的帷帽,看见她脸上没有一丝慌乱的表情。秦函心道,小丫头心理素质还挺强。

“因为时间对不上,京兆府判定张玉娘在何广坠楼时是不在场的。殊不知这时间被人刻意改过。那天,最初去客栈投宿的人根本不是张玉娘,而是穿戴得一模一样,还刻意学了她声音的你。”

秦函盯着卫阿蔓的眼睛,开始慢慢捋案情。

“张玉娘之所以给私宅所有奴仆下药,真正目的是防止有人看见她行凶,不对何广下迷药,而是用酒将他灌醉。因为这样才能营造出是醉酒坠楼的假象。”

“张玉娘将何广推下楼后,赶在关城门前出了京城,前往客栈和你会合。当然,你们的接头很隐蔽,都没人发现,所以老板娘不知道,投宿的帷帽女子已经换了一个人。”

“张玉娘特意在第二日摘下帷帽,让人看见她的脸,也是故意为之。就是为了有日东窗事发,好让老板娘成为自己脱罪的证人。”

“那天我去你铺中买糕点,你的伙计说漏了嘴。你故意以伤寒为由提前关了糕饼铺。实际是为了在看诊后,提前出城伪装成张玉娘去客栈投宿。”

他话音一转,“不过,这个缜密的计划却出现了意外。”

秦函看向张玉娘,后者下意识躲开了他的视线。

“你扶着喝醉的何广出了房间,把他推下去时,被他扯下了荷包上的一颗珠子。这事你是在客栈见到卫阿蔓时才发现的。为了帮你消除罪证,卫阿蔓不得不再次回到私宅,拿走了何广手里的那颗珠子。”

张玉娘嘴唇微微发白,但自始至终都是听着,不发一言,也没看卫阿蔓一眼。

卫阿蔓突然道:“大人说何广死后我去过他的私宅,那敢问大人,从你说的那家客栈回京城,路上要多少时间?”

秦函道:“半个时辰以上。”

卫阿蔓“哦”了一声:“我记得上个月太后寿诞,为了防止宵小作乱,京城宵禁的时间提前了。按照大人方才所诉,我和张玉娘在客栈碰面后再回的京城,可那时我根本就进不了城了。”

“别人不行,但你可以。”秦函摊开手,“瞧瞧这是什么?”

卫阿蔓一眼看过去,没吭声。

秦函便替她答了:“这是青荇草,只生在京城北门下的暗渠里。那条暗渠水流湍急,周遭又以石板密封,只有水性极好的水鬼,才能顺利游过去。你养父薛庄的水性整个江湖都能排上号,你跟着他必是学了不少。”

那日他去私宅本是想找压痕的线索,没想到却意外找到了这一小截青荇草。

“那晚你从暗渠进城,身上缠上了这种草。你去帮张玉娘消弭罪证,却不小心留下了自己的痕迹。”

10

秦函步步紧逼,卫阿蔓也只是若无其事地笑了一下,“大人,这些都是你的猜测。”

“猜测”这两个字她说得很重,也不知在说给谁听。

她道:“青荇草虽然只长在暗渠,但雨水多的时候,水位上涨,有时也会被冲到护城河里。京城不少临水浣衣的妇人都曾见过,不能证明一定和我有关系。”

见她不上钩,秦函有些惋惜,同时还有些堪称莫名奇妙的赞赏。他查她户籍时留意过她的年纪,才刚过十六,但应对官差的手法却很是老练,不愧是江洋大盗养出来的。

这块骨头不好啃,还好他准备了对付另一块骨头的办法。

秦函缓步走回案桌前,拿起了上面放着的一个木盒,对张玉娘道:“知道里面装着什么吗?”

张玉娘缓缓摇头。

秦函道:“是你一直挂在腰间的荷包,虽然你费尽心思藏了起来,但还是被衙门里的獒犬闻着味找到了。”

听到这话,卫阿蔓几乎是一格,一格地转过头去,去看张玉娘。

秦函接着道:“只要用上面的珠子,比对一下何广手里压痕的大小,就知道是不是你了。对了,别想着耍赖,这个荷包你应该是一刻都不曾离身,私宅的下人可是能认出来的。”

偏房里一时静得落针可闻。

良久后。

“不必了。”张玉娘整个脊背似乎都垮了下去,整个人都很疲惫。

“大人果然年少有为,第一次见面,我就觉得你和我夫君很像。他活着的时候,断案辩冤也如你这般夙慧多智,就是性情太过耿介了些,不适合官场。”

秦函心中诧异,张玉娘居然是有丈夫的。

张玉娘长长出了口气,说道:“你刚才说的,我都认。是我提前换了有锋利山石的假山,也是我把何广推下楼的。”

“但你有三处说错了,第一,我在推何广下楼时就发现他扯掉了我荷包上的珍珠,他手里的珠子是我拿走的。第二,我那段日子常去护城河边赏柳,青荇草应是我那时沾在脚底带回去的。第三,我是去花街雇了一个叫小桃红还是小桃绿的青楼女子,给了她一笔赎身的钱,让她冒充我去客栈投宿。”

“至于堂上的这位姑娘,”她看了卫阿蔓一眼,语气淡然,“我压根就不认识她。”

卫阿蔓闭了闭眼。

张玉娘神色放松,透着解脱之意,“大人,谋杀何广的事我认罪了,也愿意伏法,你可以结案了。”

秦函的目光瞟向卫阿蔓,若有所思,“这种掩人耳目的杀人计划,可不像是你能想出来的。”

张玉娘笑了笑,慢慢往前走了几步。秦函以为她是有话要说,谁知眼前突然银光一闪,他下意识抬袖遮挡,紧接着就听到刀刃划破皮肉的声音。

张玉娘竟然拔出身边捕快的朴刀,横颈自刎了!秦函震惊不已。

染血的朴刀落地,张玉娘脱力倒在地上。鲜红的血顺着她细长的脖颈潺潺流出,染红了囚服的领口。她挣扎着转过头去,看向卫阿蔓的方向,嘴唇艰难地开合着。

“玉……兰……花。”

说完这三个字,她永远闭上了眼睛。

卫阿蔓隐在衣袖里的手微微颤动,很快被她强行压下。

最后,她捂住嘴往后退了好几步,看上去完全是个小姑娘突然受到惊吓的模样。

这个变故是秦函完全没想到的。

他猜到卫阿蔓和这个案子脱不了干系,但她行事太小心,应变也了得,找不到铁板钉钉的证据,只能诱使张玉娘招认出她。

但现在,有了张玉娘死前认下所有罪行的口供,无人能再断卫阿蔓的罪,而她本人也将永远保持沉默。

11

十日后,庐陵的消息终于到了。

张玉娘是有一个丈夫,名唤常心言,庐陵县人,与她是中表之亲青梅竹马,后来二人喜结连理。

常心言二十一岁及第,后回到家乡担任庐陵县知县,复查当地陈年积案时,他发现前任县令何广误判人命,坚持拟书上呈刑部。

然而在这之后不久,常心言被人刺杀于家中书房,为旧案昭雪之事不了了之。

看到这儿,秦函哪还能不明白。彼时何广已是主管江西刑案的郎中,陈情旧案的文书肯定被他先看到了。

官员误判人命,以朝廷律法,轻则夺官,重则丢命。为了阻止常心言,他必是派了人去灭口。

他一直以为张玉娘的杀人动机是自己被强占为外室。现在看来,她是有意接近何广,为自己的丈夫报仇。秦函心里发闷,觉得这个案子破得有些难受。

只看常心言这个名字,修心不言悲,如常自是乐,便知这位常知县是何等霁月风光之人。然而虽有为民立命之心,奈何官职寒微,终是在宦海里折戟沉沙。

而他的遗孀为了替他报仇,把自己也搭了进去。

张玉娘和卫阿蔓,两人有着不一样的身世背景,不同的生活轨迹,本该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却为了一个相同的目的走到了一起。

张玉娘为了替她遮掩不惜自尽。

到底是,低估了两个女人之间的情谊。

12

无人收敛的尸体,不会在衙门久放,都是拉到城外的义庄安置。

义庄门前挂着的两只白色破灯笼惨兮兮地飘着,显得阴森又诡异。女子银红的衣裙从高高的门槛上拂过,最后在一具薄皮棺木前停下。

她抬手掀开了棺盖,放了这些时日,张玉娘的脸上已经出现了点点黑斑,完全破坏了她往昔的美貌。她不能这样去见她的丈夫。

身躯佝偻的守庄人看见有人进来,问她,“你是来认尸的?”

卫阿蔓面无表情,不答反问,“我听说你给死人修容的技术很好。”

守庄人嘿嘿两声,“修是能修好,只是这价钱嘛……”

卫阿蔓丢了个金锭给他,“再给她换一副上好的棺木。”

守庄人忙不迭接住,放在嘴里使劲一咬,确定是真的金子后,笑得露出一口发黑的黄牙,点头哈腰道:“姑娘放心,小老头一定把人给你捯饬得漂漂亮亮的,保证比活人还好看。”

卫阿蔓退到一边,看守庄人拿出工具给张玉娘修容。

她没对秦函说实话,其实她不恨她的生父许老爷,虽然这个人愚孝之极。因为她被薛庄夫妇收养的那些年里,从未受过一丝苦,只是可能和别的小孩过得不太一样。

别的孩子,都是听着类似于“孔融让梨”这样的故事长大的。而她,是听养父讲他往年的光辉事迹,以及在江湖上遇到的各种朝廷钦犯的故事长大的。

比如他成功躲避了多少次官府的追捕,又如何从捕快的眼皮子底下脱罪。还教她如何开锁,如何上房,如何凫水,如何扒窃……

呃,最后一样在养母的坚决反对下,养父不得不中止教学。但他后来对于自己绝技的失传,表示无比的痛心,就一直偷偷教她。

卫阿蔓很早就发现,有一个男人每年都在他们房子附近偷偷看她,后来她知道了那个人是她的生父许老爷。

虽然把她送了人,但他每年还是会来京城,会看她过得好不好。

养父死后不久,养母也得了重病,家里拿不出那么多钱来治病,她差点就要走养父的老路去当盗贼了。最后是许老爷给她送来了银钱。

她心安理得收下,觉得这是他欠她的,就当从此银货两讫。

没过多久,养母也走了,卫阿蔓住在曾经一家三口的房子里,有一天突然觉得很孤单。所以她出门了一趟,很凑巧去了扬州,又很凑巧经过许府门前。谁知大门一开,出来的却是许老爷的出殡队伍。

也从许府老管家嘴里,听说了许府和何广的恩怨。

老管家告诉她,老爷生前在京城的恒泰钱庄给她开了个账户,存进去了给她的嫁妆钱。里面还有个紫檀木镶红宝石的盒子,装着许家大小姐给她妹妹准备的陪嫁。

卫阿蔓一个人回了京城。她在黑市上买到了很多何广的消息,知道他另娶的高门妻子在成亲前就另有相好,所以这对夫妻一直貌合神离。

还知道何广偷养了一房性情温柔的外室,叫张玉娘,真是好一朵红袖添香解语花。

她跟了张玉娘一段时间,发现了她接近何广的目的。

卫阿蔓和她正式碰面那次,这个女人正在跟一个暗商买砒霜,打算毒死何广。

她委身何广,起初是想找到何广杀害自己丈夫的证据,将他绳之以法。可始终没有收获,所以才想一了百了,要了何广的命。

可是如果下毒,没长眼睛的人都能看出这是谋杀,官府不会罢休的。

卫阿蔓觉得这个女人还算有情有义,不应该为何广这种杂碎陪葬,所以提出了跟她合作,设下一场看似意外的杀局。

13

卫阿蔓自信这个计划天衣无缝,谁知还是出了意外。

那晚在客栈的马厩里,她一眼就看出张玉娘腰上的荷包少了一颗珍珠,而且系珠子的流苏断口不齐整,明显是被人拽下来的。

卫阿蔓当时就想骂她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行事前她特意嘱咐过,让她动手时不要戴任何的珠环配饰,任何会暴露身份的东西都不能戴,但她却没有照做。

可张玉娘捧着那个不值钱的荷包,脸色惨白,她明显还没从推人下楼的紧张中回过神来。

她结结巴巴地给她解释,说那个荷包上的图案是她丈夫亲手画的,她从来都不离身的。卫阿蔓一时心软,到嘴的骂人的话又憋屈地咽了回去。

卫阿蔓把自己的衣服跟她换了,让她第二日一早务必要在客栈里露脸,还教了她一套万一东窗事发后应对官府的说法。

离开前,卫阿蔓让张玉娘必须毁了那个荷包,这样她去私宅拿走那颗遗落的珠子,才能算是彻底毁了证据。

但张玉娘还是偷偷留下了荷包,留下了她对丈夫的念想。秦函拿出那个装着荷包的木盒时,卫阿蔓已经完全不想说话了。

谁知张玉娘把所有罪责都揽到了自己身上。她最后说的那三个字,卫阿蔓知道是什么意思。

张玉娘曾说过,她在丈夫的坟边栽了一棵玉兰花,因为他们是在玉兰花开的时节成婚的。所以,请你把我送回我的故乡,把我葬在我丈夫的身旁。这是她想拜托卫阿蔓的事。

换棺的次日,卫阿蔓去车马行雇了辆马车,出了城门口,她看着春日里满目生机的烟柳,一时百感交集。

小时候听酒楼的说书先生说,宋太祖千里送京娘的故事,如今轮到她卫阿蔓千里送玉娘。

一路上,卫阿蔓带着一口棺材,哪家客栈都不让她进。

将近一个多月,每到晚上,她就把马车要么停在树林里,要么停在山脚下,然后靠着棺材凑合一夜。

有人骑着马始终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卫阿蔓知道他是谁,但她不想搭理他。

因为如果不是这个人,张玉娘早就从牢里放了出来,现在还活得好好的。

14

“什么?你说函儿要护送那姓卫的小女子去庐陵?”

林汐惊讶之余,完全没想起来自己正在给某人按摩肩颈,手上的力道不由自主大了不少。

秦严吃痛,没好气地拉开她的手,无奈道:“都一把年纪了,怎么还这么一惊一乍的。”

林汐当场柳眉倒竖,“你说谁年纪大呢!虽然函儿今年已经二十了,但本夫人这张脸完全不显老的好吗!”

赶在她彻底炸毛前,一不留神说错话的秦严识相地转移话题,“张玉娘的案子函儿觉得不忍心,而且我知道,他已经接下了何广当年误判的人命案子。”

“于人情有亏,于法理无愧。”林汐叹道,“这种讨不回公道,受害人反变加害人的案子六扇门里也不少见。”

“看案卷是一回事,亲自判审又是另一回事。”秦严面前放着这个月六扇门结案的案卷汇总,他正一页页地翻开仔细看。

想起儿子给他说的坠楼杀局,他又道:“倒是薛庄那个养女,年纪不大心思却缜密,又没多少对法度的敬畏心。若是没人管教,以后指不定长成什么样。”

林汐的关注点和秦严完全不一样,“看卫阿蔓行事,她人倒是聪慧,就是不知道长得好不好看?”

“函儿破了坠楼案,和她多少算是结了梁子,这前后脚去庐陵,可别撞在一起打起来才好。”某位老母亲的语气明面上是担心,实际却是幸灾乐祸。

秦严看她笑得像只刚从粮仓出来的鼹鼠一样,不禁摇了摇头,“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故事,你少操点闲心吧。”

说完,就听见秦挽挽站在外面回廊下,喊他们去侧厅用晚膳,身边还站着一个锦袍玉带的少年。

看到小女儿身边的人,秦严眯了眯眼,不悦道:“这宋骜怎么回事,最近老往家里跑,他自己侯府里没饭吃吗。”

林汐乐了,把他的话原封不动地还给他,“哎呀,这一代人有一代人的故事,你啊,还是少操点闲心吧。”

秦严黑了脸。

林汐愉快地大笑出声。

庭院里海棠花开得如云似锦,春日美景正盛。

PS:六扇门的故事,陪伴我们好几年啦,到这里就结束啦!至于秦函和秦挽挽,那又是另外一个故事啦。后面我们会开新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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