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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在惠安中学的那些日子(四)

 新用户3134eDv6 2023-06-27 发布于陕西

      时间过得真快。仿佛才是一眨眼之间的功夫,我离开西安惠安中学已经五年了。

      就像风筝一样,我虽然已经不在那里工作,但是关于它的好消息,不好的消息,都会第一时间传到我这里。于是,就像有一根线一样,紧紧地拴绑着我跟它。那种感觉,不是游子与故乡的关系,却是你不能剥离的依依不舍时时牵挂。

      外人不知道,只有我很清楚自己:我是一个念旧情怀极其严重的人。我走过的地方,我可能很少回去,但是一直在回望着。每当外面有人说到关于惠中不好的话的时候,我总是不留情面地立马反驳:学校跟人一样,一定要两面兼顾地看待。真的是这样的,世界上没有好得那么纯粹的人,也没有坏得彻底的人。学校,又何尝不是这个样子呢?他们也往往不理解:你都不在那里了,图什么?我说:“我就凭自己作为一个人的良心!”

      在我的心目中,最叫人不能容忍的事情是有失公允的随意评价。无论是对人,或者是对一个集体。

      我在惠中工作的时间是2012年-2018年,整整六年。这六年的时间,我刚好四十出头儿,是我人生中最精华的时间段。所以,这个时候的经历,对于我来说,是自然会倍加珍惜的。就像是一块珍藏的老点心,我时不时地会拿出来捧在手心里拿舌头轻轻地舔舐一下,咂摸一下那个滋味儿。

      我在惠中最大的收益是学会了坚持,还有选择性学习的习惯。

      《诗经》是我在这里读完的,用去了快一年半的时间。

      说到这个事情,即便是我现在回忆起来,依然是叫我为自己感到自豪。惠中这个团队有一个很好的传统习惯:工作时间只能干公事。那么,我读《诗经》算是干自己的私事儿了。咋办呢?我每天早上上班早到半个小时,刚好读完《诗经》里的一篇。这也恰好就是我给自己定的任务:一天一篇,读一遍,抄一遍,结合注解再读一遍。

      我读《诗经》的地点在行政楼西边那个门口那里。冬天的时候,天冷,脑子清醒记性好。春天,牡丹盛开,红的白的一片一片,蜜蜂蝴蝶飞舞,我坐在那里读《诗经》。这样的场景,如果搁现在拍成了抖音,一定会刷爆朋友圈,惹得人嫉妒的。至于夏天,有各色各样的果香;秋天,有黄得纯粹的菊花。这么说吧,读《诗经》这个举动,让我不只懂得了坚持的意义,还发现这么一个有意思的事情:只要你想做什么事情的时候,任何一个季节都是合适的都是最美的,都有美好的东西在陪伴。

      还是在这个时候,——准确来说就是四五月份我们在陕师大招聘新生后,我借着新招聘到的同学的学生证,从陕师大图书馆借到了《沈从文作品全集》和《汪曾祺作品全集》。这样完备的作品集,虽然读得囫囵吞枣,但是对我的写作有极大的影响。

      张锋跟我是同学,不过他是陕师大中文系,我是西安师专(后更名西安联合大学,后来又更名西安文理学院,我发现跟人一样,学校不咋样名字还换得勤快的不行。)我们俩是工作之余坐的最多的,而且值班的时候我们俩专门调到了一个组。他对于读书的理解,给了我很大的帮助。

      他烟瘾大。可以一根接一根,老把办公室弄得像《西游记》里的天宫,云雾缭绕的。我们俩就像已经入道的神仙一样,在那里叽叽歪歪地谈论文学。他还茶瘾大。一见我过来就立马热情地煮茶,拿出指甲盖儿大小的小茶杯让我品茶。我这个人吧,看起来文气,实际上是个粗头儿,喝茶就觉得土布老碗得劲儿,他那个指甲盖儿大小的茶杯,我捏都捏不住。所以,他真的有好茶的时候,我就拿一次性纸杯子上,豪饮。很多时候,我俩喝得轮番往卫生间跑,然后坐下继续唠。

      我最看重的是他的书瘾,他的书瘾才大了。其实他的生活压力挺大的,要供养一个女子一个儿子读书。但是,在买书方面,他毫不吝啬,叫我这个抠抠索索的人很没面子。——我不买书,光借书看。他的书都是中国古典,一般的人读不进去。但是,你一定要明白,这才是真真正正的好东西。

      跟张锋聊读书的时候,我们俩能从办公室聊到街道上的饭馆。话题就像压面机子一样,总有面吐出来。我最要感谢他的是他给我的两句忠告:一个是关于读书的,“读书要读死人的书。”真是这样的,没有经历时间检验的书,真的不要轻易去读,哪怕别人说的再好。另一个还是关于读书的,“《诗经》和《楚辞》要读,现当代作家鲁迅必须要读。”当然,他还有一个倔强的观点,就是中国文学发展到唐代的诗歌,彻底给毁了,就跟白开水一样无味了。他这个说法,我一点儿不赞同。语言的发展规律,跟文字一样,就是由繁到简的。唐诗的精炼和浓缩,还有音韵美,难道不是一种进步么?我批他也批得比较狠,但是他总不再跟我争论,只扎着烟很真诚地默然地看着我。这样的场景,在我们俩之间经常出现,有时候在大街道上都会有,搞得路人以为我们是俩神经病,喝大了要干架似的。

      现在回味起来,我发现能跟频道一致的人争论,真的是一种美好的享受呢。

      前一段时间,在大十字那里又碰到了他。我们俩在街道边就读书的事情又谝了快一个小时。——他这个犟怂,居然像个纯情少妇,光读中国古典书籍,对外国文学一点儿不看。这一点,我觉得不好,世界文学作品在人物刻画和情节构思方面,我感觉高于国内。这一点,从我读书最近大量阅读中的感觉明显能体会到:我读外国文学作品,一天最多读八十页;像国内这些书,一天至少半本,有时候一本就轻松读完了。——还是有点儿浅显,节奏太快;有很多就是在造情节,与外国文学作品里情节舒缓但是整体紧致比较起来,功夫欠缺。

      关于读书,名高给我的指导也不少。他的做法就很值得借鉴:专注于一个人,读懂读通。名高是搞书法的,他说他读书的时候,要把一个艺术家从起步到最后成功都要研究,他尤其注意对该艺术家尚未成熟作品的研究,这样更立于启发自己如何找到“出路”。他的隶书能在全国有这么大影响,跟他的勤奋,还有研究方法对路,有着直接关系。比较遗憾的是,我那个时候没有好好跟他学字,现在倒拿个毛笔抄字帖,真有点村妇做鞋的意思,——不图做鞋,岔个心慌而已。

      近辉的画好,这一点从外边人求画的热度上可以看到。他默于言,但慧于心。生活中要听到他一句话,难。但是他带学生的时候,给学生讲的那么寥寥几句话,一下子就点到点子上了。

      我读《诗经》的时候,他带陕师大和西安文理学院的实习生上课,画牡丹。我偶尔逮到的几句话,点醒了我的写作。他让学生观察眼前牡丹,然后还要把它的枝有意加工一下,挪个位置,让它美起来,这不就是“创作”么?

      写作也就是这样的,观察一个人,观察很多人,然后形成你笔下的文学人物形象。我现在一直在研究写人,他的那些话一直还在提示着我。

      惠安中学是一个大集体,大家庭,二百四十多号人,还不算那么多临聘人员。大地方就有这样的好处,聚集了很多“能人”。你单单只要浸泡在里面,本身就在潜移默化地成长。

      我现在虽然出来这么长时间了,但是在各种各样的场合,言行举止,看待问题思考问题,我都会提醒自己:以惠中人的标准来。

      我那个时候要干一件不太容易的事情,就是为一年两度的“最美教师”草拟颁奖词。二百四十多号人,我没有机会,也没有时间跟他们一一充分接触充分了解,——我都不可能去他们办公室跟他们坐,或者进他们课堂听课感受。我需要的所有信息,都得依靠自己的观察,打听。

      这样有难度的事情,当时的确叫人犯难,但是“难”自有“难”的味道,尤其它的后味儿就是不一样的甜。我想,没有人能有我这么有幸品尝到这样的滋味儿。

      就像一根平常的木头,泡在惠安中学这样的大池塘里,我的体会很多,我感觉自己在思想认识方面提升了许多。

      我跟学校其他老师接触不多,有时候早上或者中午吃饭的时候,凑巧坐在一块儿,跟他们聊天。有些老师的话就很叫我深思。比如在研究教学方面,——大家都把你教书教得好不好作为安身立命的本事。真的,在这里,你只要书教得好,大家都一致认同你就是牛人。这样的评价一点儿不掺杂社会上人的市侩认识,社会上往往以社会关系来评价,有失偏颇。——他们在谈到教学研究的时候,就明说这是在给自己练本事。尤其有些老前辈,就直接说给你掏心窝子的话:“咱不能像领导那样,领导人家可能干几年拍屁股就高升了走人了,咱们可能一辈子都在这里呢。没有一身硬功夫,咋样混呢?”

      真的,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其实领导才跟坐席的客一样,一个地方待几年就走了,而一般同志大多数就是一直在这里干到退休了。所以,干工作的时候,我们怎么能跟领导一般见识呢?他们可以业务不精,咱们必须得业务精熟才成啊!

      工作中,我时常问自己:你凭什么本事在单位混呢?这给了我很多督促,也逼着我不停学习。

      我其实跟学校老师接触不多,但是我感觉在我们之间总有一股叫人感动的信任。这种信任那么浓的,就像是家人之间才会有的一样。他们把学校的发展时候因为政策引发的变化,会说给我。我也时刻关注着学校,就像关注着自己的家一样。

      2023年高考成绩出来了。在2022年中考录取分数线低于一中66分的情况下,能有全区第二名的学生爆发出来,我真的很感到激动。特别叫我激动的是,这是学校老师子女。有什么比自己相信自己的事情更叫人高兴呢?!我是这么想的:人,在很多时候就是憋着一股劲儿做事情。你其实不是为了别人,就是在为自己!

      也许,用一直在我心底跳跃八个字来结束这篇文章最合适了:“不被关注,总是惊喜!”

(作者简介:陈启,陕西西安人,写作爱好者。2008年歌曲《因为有你,因为有我》(词,曲)发表于《中国音乐报》。散文《吃麦饭》入编2019年中考冲刺卷陕西专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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