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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拍裸照,不就是为了给别人看吗”

 新用户61809075 2023-06-29 发布于山东

前段时间,我在街头看到一家情趣用品店。

那家店开在街区里,有着相当显眼的招牌和门户,整洁干净,可谓是把“性爱入万家”落实到位。

截止到这里,这家店本可登上莓辣公众号,作为“去除性羞耻”的范本。

然而现实是,人们自发地带了座椅,堵在店门口唠嗑,见到有人往门口走,便齐刷刷地看过来,目光直勾勾地盯着。

与我同行的朋友们,在同龄人中,已经是对“性”没什么羞耻感的那一类人了。即便如此,在他人的凝视下,她们还是表现出了想要离开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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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 如何通往广州情趣用品店

后来我回忆起这件事时,总是会想,明明我们都把性当做一件疏松平常的事,怎么那时还是忍不住萌生退意。

那些企图不再“谈色色变”的女孩,为何又在他人目光下色变?

01

我们周围的“眼睛”

这几年,公共平台中越来越多地出现“女本位”的论调,比如说不必谈性色变,比如谈不要对自己的身体感到羞耻,又或者谈论女性不必活在“贞洁观”里。

这些话,我们自己也常说。

并非大家不认同这些观念,正如和我同行广州的朋友们,她们也知道女性拥有欲望不可耻。

只是很多时候,我们还是会受到周围人的目光影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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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女儿看着母亲和母亲的男友”|图源网络

在成长的过程中,很多朋友会尝试取悦自己,享受性爱,或者给自己拍裸照。

这些照片最后大多出于安全考虑被藏了起来,更多的朋友,甚至不会向外界说出“我拍了裸照”这件事,担心会遭来攻击。

可是,当我凝视着那些照片时,总是会被其中的美丽打动,身体就像飞鸟,驮着房间里幽暗的灯光。

欣赏这样的美丽,怎么会是可耻的事情呢?我问,但大家都欲言又止。

类似的事情同样也发生在我身上。

我的裸体有幸入围了某地的一个展览,此时我正为期末周而焦头烂额,而家人却正好在当地旅行。一开始,我极力邀请她们去看。

可是第二天便后悔了,用一句“没什么好看的”打发了她们。

后来我也总是在想,当时为什么会萌生退意。

是担心被看到裸体吗?不见得吧。毕竟这组照片本就是计划被别人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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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聊天记录“想要裸体在东京展览”|图源笔者

只是我们希望的,是被欣赏而非被以恶意揣测或者攻击。

即使同样是被凝视被评判,这其中的态度不尽相同。展览中的人会伫立观赏,而我的家人也许会暴怒,而其他人呢,对裸体充满偏见的人会开始攻击吗?

面对意淫和攻击,也少有人能强大到无动于衷吧。

纵然我们口中说着“做自己的事让别人去说吧”,却也不愿意让自己处于一个被恶意围绕的境地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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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台词“裸体一旦成为艺术,便是最圣洁的”|图源网络

02

被简单分类的人们

注:下文中提到的压迫不只发生在女性身上,也可能发生在男性或非二元性别中/但生活中女性确实常常受到误解,因此文中举例也多为女性。

在生活中,我们确实遇到过不少听到“拍摄裸体”就侧目而视的人。

许多人带着有色眼镜,不分青红皂白就给他人贴上标签。

一旦有人做出过不符合大众预期(其实只是他们的预期)的事情,就判定她是一个“坏女孩”。

即使这种判断显得片面,但经此一遭,ta们往往就会与许多自己原本没有做过的事情捆绑在一起,再怎么辩解都是白费口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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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电影《西西里的美丽传说》“女主成为性工作者”

|图源网络

在心理学中,有一个常见的名词可以解释,即圣母-妓女情结(The virgin whore complex)

圣母-妓女情结由西格蒙德·弗洛伊德(Sigmund Freud)提出,其中提到了男性在心理层面对女性的认知二分法——圣母或者妓女。

当理论针对的人群扩大到女性、男性、或者是非二元性别中时,也仍然适用。

评判的标准相当含糊,却牢牢禁锢着我们。

我们呼吁大家别被世俗标准下的“好坏”禁锢;但在怀疑或者恶意的目光下,自然也会如坐针毡。

那些恶意的目光,有时确实能够成为利刃。

前不久,一篇名为《被前男友偷拍两年后,一个女孩漫长的自愈》的微信公众号文章在朋友圈中流传。

在这篇文章中,讲述了李可(化名)被前男友偷拍的私密照流出后,她遭到无数陌生人的私信骚扰,甚至被现实中的朋友刷到并询问.....在经历了这些以后,她患上了PTSD(创伤后应激障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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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 受害者受访 | 图源网络

即使来到新国度后,李可仍然难以摆脱这种羞耻感,害怕新朋友会看到过她的私密照,害怕生活再次陷入混乱。

这样的事情并非个例。

在成千上万个网络聊天室中,无数女孩的私密照仍然流传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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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报道“中国版N号房里被围猎的女性” | 图源新京报

同样的,在二十年前震惊香江的“陈冠希艳照门”中,阿娇和张柏芝的私密照遭到泄露。但作为受害者的她们仍然要召开发布会,向公众道歉。

到现在我也不明白,她们到底有什么好道歉的,她们明明什么也没有做错。

这时,我总会再次想起,在那个广州的情趣用品店门口被凝视的我们。

我们当然知道自己有走进去的权利,但在ta们持续的注视下,实在很难不对自己产生怀疑。

我们正频繁地处在这种凝视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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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女孩拿相机看”|图源网络

甚至当我们成为受害者时,仍会以各种理由被污名化。

前几个月,我在朋友圈转发了一名男摄影师打着拍摄艺术的名义约女孩子拍摄裸照,在过程中对模特进行性骚扰的事(已证实,情节相当严重)。

就在这样一条朋友圈下,竟也有人在对受害者进行“荡妇羞辱”,为性侵犯开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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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留言“愿意跟你拍全裸的模特竟然会告你性骚扰”

| 图源作者朋友圈

在中国新闻网中,曾有过一篇名为《香港性工作者反抗“食霸王餐”情形加剧》的报道。

注:没有鼓吹性工作者应当合法化的意思;“食霸王餐”是行业黑话,指客人在接受性服务后拒绝付款。

文章中提到了一个现象:在性工作者遭遇强奸后,往往无法有效地捍卫自己的权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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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报道 “性工作者被强迫进行性行为情况增加”

|图源中新网

即使在法律上,性工作者与一般女性享有同样的权利。但在定罪量刑方面,性工作者提出控告完成举证可能要比前者更困难。

因为两人当时的关系状态更容易被辩方视为性的合意证据。

这与许多强奸案中,受害者平时的作风,答应约会,都能成为受害者性同意的佐证,其实是一样道理。

而在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张继科拿女友裸照抵债”事件下,不少人在下面求资源,甚至还振振有词,“都愿意拍摄裸照了,还怕被别人看吗”

这其实同样是陷入了”妓女圣母情结“的二元论中,认为“拍摄裸照”的人就是“妓女”,从而默认了可以被他们无底线地侵犯。

这种论调当然是错误的。

但就像周秩君所说,“我这个人的软弱在于,我对主流价值观其实永远是屈服的。我口头是反对的,但是你不得不承认,这样会使我的生活更方便。”

无论是享受性爱,还是开放地袒露自己,在当下仍然是与主流价值观有所出入的。

我们并非是鼓吹一定要做某件事,才能证明自己的先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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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我在伊朗长大》“人人都有选择” | 图源网络

只是我们本可以自由选择是否去做,但为了避免自己陷入麻烦,很多人便会选择向主流价值观屈服,往后退一步,退到“更安全”的道路上去。

可是,这样就真的安全了吗?

03

反击

有时我们明明已经足够“保守”,却仍然遭遇没有缘由的攻击。

之前那个因为染了粉发而被网暴,最终患抑郁症自杀的女孩,那些在女厕所中被偷拍的女孩子们,她们又做错了什么?是错在上厕所没有仔仔细细探查一番,还是错在了这个颜色过分明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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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女孩考上研究生却因粉发被造谣” | 图源网络

那么,那些伊朗的女人呢?她们之所以身不由己,也是因为她们不够听话,不够退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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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 “男士们因为女生短僧衣而感到兴奋” | 图源网络

在当下的环境下,选择怎么样的生活方式当然是个人自由,但我实在受够了把“不符合主流规范就要付出代价”当成理所当然。

我们需要自由选择自己想做的事而不被污名化,也需要在站起来维护自己的权益时,无需先自证“我是个好女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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图为“母亲撕毁被性侵的女儿的裙子”|图源网络

无论是被偷拍还是被当事人主动留下的影像,都不是被泄露的理由。

同样的,我乐意我的裸体出现在东京展览里,并不妨碍我拒绝未经我允许的照片在推特、在tg群聊中流通。

哪怕是大家都熟知的av女星,倘若她不同意,也没有人有资格发布她的照片。

当然,写下这些话的时候,是否意味着以上的情形在我的心里也被特殊对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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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拨回那一天,我站在广州那家情趣用品店面前,拍下了这些照片。

坐在门口的人们将目光投过来,我在ta们的包围下回望,用同样的目光打量人群。

原来也不过如此。

p.s. 如果想互动但不想留言被放出,可以写上【请勿精选】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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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编辑:被韩语老师夸厉害的凉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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