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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身体有些小恙，有时莫名的烦躁会忽然间袭上心头，每到这时，就会想找个安静的所在，让自己沉静下来。位于鼓楼大街的新华书店是最好的选择之一。依着自己的兴趣，在书架旁随性地慢慢游走，或站立而读，或找个地方坐下，随着读得深入，我的心便也不再喧嚣。 我竟疑心这种方式，这个地点于我而言是一种特效药。自己也曾为自己设问，为什么那里会有如此的功效，仔细思忖，大概是我这个人比较恋旧，从小有一种对书的渴望，而就因为买书，让我的童年又多了些许永留心间的故事吧。  记忆中第一次听说“新华书店”的名字是从大娘家的二姐口中。她只长我两岁，是个十分爱读书的孩子，每次去她家玩儿时都能发现她有新书了。于是那些童年的丢沙包、跳皮筋的游戏便失去了对我的吸引，我则对那些《童话大王》《365夜童话故事》《伊索寓言》等等甚是感兴趣。知道了善良的白雪公主与七个小矮人，知道了大灰狼与小红帽应该就是在那个时候了。有时看得入迷了，要到母亲来喊才恋恋不舍地放下，或者干脆央求一下二姐，允许将手中的书带回去看，她每次都毫不吝啬地答应。当时对她的那种感激真的难以用语言来形容。其实那时候我们这辈人之间显得很生疏，也许是奶奶的九个儿子又育有二十个孙女，八个孙子的缘故吧，人太多了。但我对二姐从来都是一种敬意的亲切，究其原因，是与她的慷慨借书密不可分吧！ 再后来，我并不满足于去她家看书、借书就问她这些书都是从哪儿得到的。她告诉我是在新华书店买的。书店当然是卖书的地方！书店当然会有很多书！从那一刻起，“新华书店”在我心里就是一个美好的所在了。 真想让她带我去买本自己喜欢的书看看。这时钱又成了大问题。当时我们姊妹四个还小，家里条件很差，父母极为简朴，能省即省：我的一条粉色小裙子穿小后给大妹，大妹穿小后，连弟弟这个男孩子也要穿段时日的，如果不是他淘气弄坏了，小妹也会继续穿；冬日里，弟弟冻得流着鼻涕，也不见母亲舍得给他买块手帕子；要求我在学校完成作业，即便没有写完，天黑前也要完成，以免浪费电。在这种情况下，我又怎么向父母开口要钱买书呢？  这种窘态没瞒过二姐的眼睛，她悄悄告诉我，钱是可以自己攒的。我们可以去捡破烂卖钱，那样就可以买书了！于是107国道两旁的大坑边儿就有了拿着四齿小耙子寻宝的丫头片子。一张废纸、一个牙膏皮、一个小铁块儿，一片碎玻璃、一根电线、一只白塑料鞋底子……都会让我惊喜万分！如我一样在坑边刨东西的伙伴儿渐渐多了起来，把相互比比收获，当成了快乐。有时正赶上放学，看见一辆满载垃圾的车往坑里倾倒，就干脆连书包也不放下，立即投入战斗，这时收获会丰厚些，对得起徒手翻来拣去的代价了。回家后将这些东西分类放好，攒一些时候再去卖一回。 离家不远的废品收购站成了我常去的地方。里面负责收货的两个人，一个是戴着眼镜的二十来岁的年轻人，一个是五十多岁的花白头发的老头儿。我喜欢将手里的这些东西交给那个大哥哥过称，总觉得他会把分量称足。私下里，我还亲切地称他为“四眼哥”。更重要的是每次去了，他边称重边记数时还不忘问问我“最近有没有好好学习”，“考试没有，考第几名”的话，我会一一回答。有时也竟然会手里拎张刚得的奖状给他看看，他看上去同我一样高兴。有一次还很认真地问：“卖了钱去干什么，是不是去买糖吃了？”'我挺起腰板儿说明：“我这么大人了还买糖？再说村里那个外号叫'大傻球’的人卖的糖多脏！我才不吃呢，我去买书啊，前几天攒钱买了本《安徒生童话》！”他听完冲我挑起大指表示赞同。其实他是不知道我为了去买这本书，骑了老爸那辆大二八，因为着急摔了个大跟头，磕破了膝盖，可就在到了新华书店，服务员将书递给我时，那隐隐的痛便立即被新书的墨香驱散了。那刻在想，书店服务员的这个职业真好！没人买书的时候自己就可以从书架上抽出一本喜欢看的书，那是多么美妙的事情！关键是没人会收你的钱，只有这个职业才有如此高的待遇吧！ 记忆中更为深刻一些的还是老师要求买一本《新华字典》，为了尽快将钱凑够，除多去大坑边两趟，我还耍了小聪明，将去了皮的铜电线一层一层缠在了一块儿石头上，“四眼哥”称重时将这“铜丝块”在手里掂了掂，只这一个小动作就让我的脸瞬间成了红布，心跳得厉害。他当时看了我一眼，但什么也没说，照旧在本子上记数，还跟我聊天，问我要买什么书，我说出买字典后，他还鼓励我买了字典多认字！从废品收购站出来，我使劲儿捏了捏自己的鼻子，还好，还好，没有如说谎话的匹诺曹那样长出长鼻子来！但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买了那本字典后，也并没有多么兴奋，这些事也没敢跟二姐念叨过，觉得那样做太丢人了吧！  过了几天，一个小伙伴忽然来家喊我：“雅静，人们都去那个废品收购站捡东西呢，他们搬家了，土里埋了很多废品，咱们一块儿去……”她拉了我的手跑到废品收购站，这里已经没有了如山的废物，也不见了“四眼哥”，大人们、孩子们一堆人正在这块儿地上挖掘可以属于自己的东西……我却在小伙伴疑惑的目光中，一个人回到了家，看着自己又攒好的打算送给“四眼哥”的铜丝，怅然若失…… 二三十年就这样过去了，我依然喜欢买书，也去过很多地方买书，但鼓楼大街口的“新华书店”还是最常去的，还喜欢让儿子到那里看书。好像在那儿总能找到一种别样的感觉，闲适的心情，暖入人心的文字，安静的氛围……而自己呢，置于其中，若书架上一本无名的书，虽然微小，却写满忧伤与欣喜，世间所有的“缘”，都值得遇见与留恋……
【作者简介】李雅静，涿州实验中学教师。曾多次获得语文教学优胜奖殊荣，参与编辑校刊《青春风铃》，并坚持文学创作。系涿州市作家协会会员、保定市作家协会会员、河北省散文学会会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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