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卞祖善（左）、于海在青少年交响乐团发展论坛上讲话 杨文俊/摄 文 | 卢旸 1909年，曾志忞创办上海贫儿院乐团，这是中国近现代音乐史上第一支完全由中国人自己组织的管弦乐队。“一个多世纪之后，我们带着美好的心情，在这里交流、探讨和展望中国青少年乐团发展的前景，这是多么可喜的事！”指挥家卞祖善在“2023纪念中国交响乐100周年暨全国青少年交响乐团发展论坛”上说。 该论坛于6月12日至14日在河北保定华中小镇举办，来自全国26个城市58家青少年乐团的一百一十多位代表齐聚一堂，研讨乐团的建设与发展，分享办团理念与成果，相互交流和学习。 坚守30年，从零做成业内榜样 目前，中国青少年乐团大致呈现四种生态模式：隶属于学校等教育系统，隶属于少年宫系统，由文化单位或演艺单位主办，由企业或私人主办。此次参会的58支青少年乐团，涵盖了以上四种模式。 其中，兰州市第十四中学交响乐团、北京太阳青少年乐团、哈尔滨市少年宫小雪花交响乐团、广州小天使交响乐团、北京市东城区少年宫阳光交响管弦乐团、长沙市长郡中学交响乐团等6个乐团团龄都超过30年。对于业余青少年交响乐团，30年的坚守本身就是榜样，30年取得的成绩记载着青少年乐团的辉煌历程。 北京太阳青少年乐团由音乐教育家蒋雄达创建于1989年，凭着艰苦创业、奋发图强的精神，持续坚持三十多年，始终活跃在舞台上。 7月12日，音乐教育家蒋雄达将指挥“太阳”乐团，在北京中山公园音乐堂献上“莫扎特之夜——小提琴与乐队经典音乐会”，演出交响曲、歌剧序曲、弦乐小夜曲、协奏曲、回旋曲等不同体裁作品。这套曲目对职业乐团来说都不算轻松。临近演出，“太阳”乐团并没有进行特殊集训，而是保持着每周日两小时的常规排练，这源于乐团扎实的演奏功底和丰富的曲目积累。成立三十余年来，乐团排演了五百余首不同风格和不同体裁的音乐作品，在全国各地演出了四百余场音乐会。
北京太阳青少年乐团 “太阳”乐团还应邀出访美国、奥地利等国演出，曾先后为美国总统卡特，日本首相竹下登、议长樱内一雄，德国总统柯克等十几个国家的元首和领导人表演。蒋雄达总结，乐团成功的秘诀在于“把心踏下来，少想收益，在有兴趣、有能力、有精力以及有社会需求的基础上，对普及音乐教育力所能及地多做些实事”。
“中国第二届国际童声合唱节”闭幕式上，广州小天使交响乐团为来自中外十多个国家几百人组成的大型合唱现场伴奏 去年是广州小天使交响乐团成立30周年。1992年春天，由广州市海珠区少年宫创办的“小天使”乐团在友谊剧院宣告成立并举办首场演出，成为广东第一支少儿交响乐团。“'小天使’30年磨一剑，形成独特而持久的办团模式，带动了学校和同行交响乐团的创建和发展。”广州市海珠区少年宫主任潘筱茗介绍，“小天使”在国内外音乐殿堂交流演出数百场，为艺术院校和专业院团输送了大批音乐专业人才。 上世纪90年代初，湖南的交响乐发展可以说是一片荒漠，交响乐团中的一些声部在省内甚至找不到专业老师。1993年，长郡中学交响乐团在这样的环境下诞生，在全校呵护中坚守了30年。那时，学校仅有一辆汽车，有时乐团演出、比赛到很晚，已近退休年龄的胡立校长就步行或坐公交车回家，安排学校的车送住得远的乐团学生。学校场地再紧张，乐团一直拥有专属的排练厅。直到现在，学校对乐团的支持未曾改变，排练厅宽敞大气，各类打击乐器、特色乐器应有尽有，甚至谱架、座椅都是音乐厅级别的。 兰州市第十四中学学生交响乐团成立于1984年，是全国成立最早的中学生交响乐团之一。乐团先后在指挥庞春发、韩良钊、陈土和现任指挥许芸的精心指导下，已排练一百六十余首中外名曲，举办百余场音乐会。音乐家李德伦、严良堃、杨牧云、卞祖善等都曾亲临学校指导排练。“正是音乐家们的人格魅力、艺术造诣指导着我们前行。”兰州第十四中学副校长许芸说。在全国中小学艺术展演中，指挥家卞祖善注意到该乐团演奏《命运之力》序曲时，完全按照总谱，编制规范，“有很多交响乐团的编制是不规范的，但是这支来自西北的中学乐团做到了。”卞祖善说。 经营不易，乐团背负诸多困难 近十几年来，各地民营青少年乐团如雨后春笋般迅速成长起来。在众多乐团中，企业或私人主办的乐团是青少年乐团发展的重要力量。 2008年初，青岛交响乐团建团首席张向荣和妻子李瑶仙出于对音乐教育的热爱，带领十几个学习提琴的孩子在图书馆员工活动室组建了青岛小贝壳少年爱乐交响乐团。活动室是间玻璃房，夏热冬冷，空调也安装不了。夏天排练完，张向荣的衣服能拧出水。2017年底，“小贝壳”乐团终于将驻址迁离了青岛市图书馆，在繁华的香港中路租了一间更加舒适便利的排练厅。乐团规模也从十几人发展为70人左右的双管编制管弦乐团。 青岛小贝壳少年爱乐交响乐团演奏施特劳斯《蝙蝠序曲》 近日，无锡市刚刚成立首支职业交响乐团——无锡交响乐团。然而，早在十多年前，无锡便有了属于青少年的乐团。那时候的无锡，每年为数不多的音乐会都是由其他城市的乐团来承接的。土生土长的无锡人朱泓，从小学习小提琴，对这种几乎空白的音乐生活感到很沮丧。“孩子们应该拥有更好的人文艺术环境，但当时要建立一个青少年交响乐团只是梦想。”2011年，朱泓与江南大学人文学院音乐系副教授江博筹划组建青少年室内乐团。乐团成立之初，听众向她提问，“为什么叫室内乐团？”“是不是还有室外乐团？”2018年，乐团完成交响化，无锡洛可可青少年交响乐团正式成立。孩子们开始学习并排演大量古典作品，有时也会排演一些影视、动漫作品。而听众关于“室内乐团”“室外乐团”的问题再也没出现过。 无锡洛可可青少年交响乐团演奏拉赫玛尼诺夫《第二交响曲》第三乐章 在相对偏远地区，民营青少年乐团也顽强生长着。宁夏银川有四所中学乐团，包括一支管弦乐团、三支管乐团。2017年7月，宁夏河姆渡青少年管弦乐团在企业资助下成立，乐团学员来自各艺术培训中心爱好音乐的学生。
宁夏河姆渡青少年管弦乐团 2018年至2019年间，河姆渡青少年管弦乐团在银南和银北两区巡演，首次走出家门与市县热爱音乐的学生共享一个舞台。“弦乐团刚组建时，会出现个别声部人员不齐，大提琴、低音提琴、小提琴声部人数较多但程度参差不齐等诸多问题。不过，再大的困难我们最终都挺过来了。”乐团负责人韩春说。 来自新疆的陈鹏自1989年开始学习小提琴，2001年进入中央音乐学院进修小提琴和中提琴双专业，2006年考入星海音乐学院管弦系。2017年12月，他回到乌鲁木齐创建新疆维吾尔自治区惟一一支以少年儿童为主体的完整编制交响乐社团——新疆云杉青少年交响乐团。
新疆云杉青少年交响乐团 “'太阳’乐团、'小天使’乐团是我上中学时就知道的乐团，也是我那时的梦想，如今我把自己的梦想分享给新疆的孩子们，心里非常满足。”陈鹏说，这几年受疫情影响，乐团发展更加艰难。没有演出，不能排练，团员人数从原来的五百多人掉到了七十多人。不过，他对未来仍充满信心，希望和乐团老师一起，推动新疆青少年交响乐普及与发展。 没有资金支持的民营青少年乐团，自力更生确实艰难，普遍面临经营困难等诸多难题。乐团排练场地的租金，演出场地的场租，乐器的购置、保养和维护费用等都是制约乐团发展的障碍。“我们靠教学挣钱，再把挣的钱用到乐团，才慢慢发展起来。”张向荣担任乐团艺术总监兼指挥，曾邀请多位毕业于国内外专业院校的老师负责各声部学生的指导。“以私人力量支撑的青少年交响乐团团员更替频繁，师资难约，并且无法带来直接的经济效益，所以很难得到经费支持，种种条件都制约了青少年交响乐事业的更大普及与推广。”威海青少年交响乐团艺术总监李聪颖说。 此外，作品匮乏也是各类青少年乐团都要面对的难题。一人一艺宁波青少年交响乐团艺术总监戚缪笛发现，青少年乐团在有限的曲目单中，动不动就选择大部头作品。他认为，曲目不是越难越好，而是适合的最好，建议青少年乐团选择一些简单好听、具有美育功能的作品。“青少年交响乐团太需要演奏中国作品了。”朱泓期待中国作品，特别是能针对不同技术程度及不同条件的乐团，推出大批有技术难度分级的中国音乐作品的改编版或灵活版。 “青少年乐团生存发展太不容易了，希望通过论坛，中国交响乐基金会能够帮助到这些乐团，推动中国交响乐百花齐放的局面。”中国交响乐基金会理事长陈光宪说。看到百余位热爱青少年乐团事业的教师参加论坛，指挥家于海非常感动，“这些年来，随着生活水平提高，人们对艺术教育越来越重视，青少年乐团数量、水准迅速提升，令人震惊。在一线老师、专家们的积极参与下，青少年交响乐事业会有更辉煌的未来。” 不只特长，青少团善推人才 青少年乐团克服种种困难迅速成长起来，也成为培养音乐人才的摇篮，一直以来向各地艺术院校和专业院团输送了大批音乐专业人才，也走出了不少耀眼新星。 2010年，张向荣带着“小贝壳”的22个孩子到欧洲参加音乐节，开阔眼界，增长见识，这些孩子后来大多走上专业道路。比如，乐团乐手何子毓2011年考入奥地利萨尔茨堡音乐学院、利奥波德莫扎特天才班。2016年，在梅纽因国际小提琴比赛中，16岁的何子毓作为年龄最小参赛者获得了高级组一等奖。“何子毓就像自己带大的孩子，看到他能有今天的成就，我们很知足，也会在这条路上继续坚持。如今我们把儿子也'拖’进乐团，一家三口为了乐团而努力，感觉特别幸福。”李瑶仙说。 乐团训练与文化课学习之间的平衡向来是青少年乐团最关心的话题之一。蒋雄达常对学生讲：你们的首要任务是学好文化课，学习音乐应该建立在这个基础上。“太阳”乐团先后培养了千余名小演奏员，至今，全国有8个交响乐团的首席与副首席出自“太阳”。乐团每年为专业院校和各重点中学、大学输送了不少音乐人才。高见交响乐团是宁波市惟一一支小学双管编制交响乐团，已向浙江省音乐学院附属学校、沈阳音乐学院附属中学、鄞州中学等学校输送了大量人才。 有些孩子因为文化课紧张而放弃乐团。实际上，乐团让孩子养成良好的品格、健全的人格从而终身受益。北京市海淀区中关村第二小学银帆交响乐团负责人冯颖一手创建乐团，带着一届又一届的学生成长，已经走过14个年头。她记得有一次排练，第一小提琴声部的声音处理一直没有达到音乐中的极致效果，孩子们从下午三点多一直打磨到晚上八点半。中国交响乐团第一小提琴首席姚亮也一直参与其中，学生的坚持与努力令老师们十分感动。 中关村第二小学金帆交响乐团成立的28年间，不仅培养出具有优秀艺术素养的演奏人才，也培养出各行各业的精英。“乐团培养的是品学兼优、学有所长的学生，是为社会培养全面型人才。”乐团负责人路卉发现，乐团的孩子们尤其首席、声部长等，不仅擅长乐器演奏，学习也在班里名列前茅，还乐于助人、关心集体、善于交往。 中关村第二小学金帆交响乐团演奏《顽皮进行曲》《丝绸之路》 长沙市长郡中学党委书记杜慧也有类似感受。长郡中学有个很有趣的现象——交响乐团的孩子都喜欢国际物理奥林匹克竞赛。2016届毕业生姚睿骁是学校乐团单簧管声部乐手，最后以物理竞赛成绩保送北京大学，还入选国家队，获亚洲金牌；2021届毕业生黎天盟是中提琴声部乐手，也是以物理竞赛成绩保送清华大学，入选国家集训队；现任首席陈昊洋，2022年以中考705分的成绩考入长郡中学，现在是该校物理奥赛的种子选手……“乐团不只是让学生学一门用以表演的特长，而是为他们将来飞得更高、走得更稳助力，让他们的综合素质得以提升。”杜慧说。 论坛上，音乐家们也对青少年乐团建设提出中肯建议。“如果没有演奏过一部交响曲的孩子乐队就自称交响乐团，难免有好高骛远之嫌。”指挥家郑小瑛发来祝贺视频，并嘱咐青少年乐团实事求是，建议有些乐团取名“管乐团”“弦乐队”“管弦乐团”更为合适。“因地制宜、量力而行、实事求是、面对现实，什么样的规模组织什么形式的乐队。”蒋雄达也指出，青少年乐团的名称不是主要的，青少年乐团建设的最终目标是普及音乐教育。 “所有孩子都应当受到音乐熏陶和学习音乐，如果国民音乐教育作为基本国策立法执行，那么青少年交响乐团面临的很多问题都能迎刃而解。”卞祖善说。 “青少年交响乐团是交响乐事业的希望，重要的是先把事情干起来。”资深音乐媒体人、本次论坛的发起人凌紫表示，论坛的举办加强了全国青少年乐团的交流，帮助乐团在新形势下寻找新突破、新尝试，从而促进青少年交响乐发展，提高中小学生交响乐团水平，全面提升青少年综合素质。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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