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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登之围,冒顿单于是如何包围刘邦的?

 地图帝 2023-07-03 发布于上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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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00年,刘邦称天子仅两年,已经将最忌惮的楚王韩信囚禁在洛阳,灭掉燕王臧荼,改立长安侯卢绾为燕王。然而天下还有七个刘邦封的异姓诸侯王:韩王信、赵王张敖、梁王彭越、淮南王英布、长沙王吴芮、东瓯王驺摇、闽越王驺无诸。

此前一年,刘邦把韩王信的封地从颍川郡迁至太原郡(包括上党郡部分区域),定都晋阳。韩王信虽带走数万军队和十几万人口,但总人口仍大幅缩水,最重要的是韩王信在北方没有根基。

韩王信的新封地,南北夹在汉朝与匈奴之间,居虎穴狼巢前,危如朝露,有兵已在颈的感觉。这年秋高马肥之际,匈奴南下。

漠北龙城,这日天高气爽,长空万里,一碧如洗。龙城成千上万座灰色的营帐之中,耸立着一座黄绸大帐,帐前高悬一枝九旄[máo]大纛[dào]。大帐附近人影闪动,战马奔腾,却不闻半点人声。冒顿单于身披一件貂裘,通体漆黑,没有一根杂毛,用十几条上等黑貂皮缝制而成。

左贤王稽粥、右贤王产(冒顿最小的叔叔)、丁零王、坚昆王、鲜卑王、乌桓王、白羊王、娄烦王、浑邪王、休屠王、乌孙昆莫等,那个时代最杰出的骑兵首领齐聚安侯水畔。

西至阿尔泰山脉,东到大兴安岭,四十余万大军,战马上百万,大草原上营帐一座连着一座。战马奔跃嘶叫,狼牙棒耀日生辉。

冒顿大单于祭过祖先、天地、鬼神,环目四顾,只见大小部落王抽刀插在地上,躬身行礼。单于甚为得意,马鞭指向南方。

号角齐鸣,鼓声雷动,四十余万骑兵携百万匹战马南下,士壮马腾,兵锋直指大汉雁门郡。

韩王信孤立无援,一面派人去洛阳求救兵,一面遣使到冒顿军中求和。

此时汉朝的形势,韩信先立齐王后改立楚王再贬为淮阴侯,燕王臧荼被杀,刘邦要铲除异姓诸侯王,这不是秘密,诸侯王人人自危。

很快韩王信私下臣服冒顿单于,仍保留本部军队,但必须接受单于征召,与匈奴联手对付汉朝,与丁零、坚昆、鲜卑、乌桓等部族无异。

十月,刘邦率军北上亲征韩王信,周勃、樊哙、夏侯婴、灌婴、靳歙等,皆随驾进征,骑兵、车兵、步兵共三十二万人。

出兵之前,刘邦拜阳夏侯陈豨为赵国相国,统赵国、代国兵马。陈豨乃楚王韩信帐下大将,能征善战。刘邦不敢让淮阴侯韩信再掌兵权,却让陈豨掌赵代之兵,也是权宜之计。

刘邦军从太行陉登上太行山脉,进入上党郡。韩王信本在长子,闻汉军来袭,立即撤兵,留王喜率军三千断后。

刘邦挥兵猛击,在铜鞮击败韩王信的后军,击杀其部将王喜。

刘邦留五千人马继续平定上党韩王信的残部,率三十一万四千余大军北上晋阳。

汉军势如破竹来到晋阳城下,韩王信率军出城迎战,与匈奴的娄烦王、白羊王阻击汉军。刘邦令太仆夏侯婴出战,汉军在优势兵力下大破之,折损两千余人,杀敌数千。韩王信等西逃入吕梁山脉,白羊和娄烦二部屯兵离石,韩王信则不知所踪。 

图-太原(古晋阳)

刘邦坐镇晋阳,欲长驱北进,又恐不敌匈奴,于是做了两件事。第一是派十余批使臣寻找冒顿单于,说是谈判,其实是刺探敌情,看单于在哪,军队战力如何。第二是令周勃率十万步骑,追击逃往吕梁山脉的韩王信等,清除侧翼的威胁。

刘邦很快得知,左贤王、右贤王、韩王信的部将王黄,出现在太原郡北部的广武(今山西代县西南阳明堡镇)等地。于是刘邦留一万七千多伤兵或体弱者在晋阳,率夏侯婴、灌婴、靳歙等,率十九万四千骑兵、车兵、步兵北上。

匈奴左贤王稽粥,是冒顿单于的长子,也是王储。右贤王产,是冒顿单于年龄最小的叔叔,比冒顿还年轻。

一路北上的过程中,从骑哨、俘虏、使臣口中,反复印证匈奴左右贤王就在太原郡北部,而且兵力只有一万多骑,要是抓到这两人,战争可能就提前结束了。

御史大夫灌婴统率数万骑兵最先来到广武,击败敌军,仅折损数百骑。左右贤王与王黄都越过句注山逃入雁门郡,冒顿单于想诱敌深入。

此时十余批使臣陆续回来,大多没见到冒顿单于,但都说匈奴实力不强,可以放手攻击。谁知冒顿单于故意将精锐骑兵隐藏,将老弱病残放出巡逻。

刘邦进驻空城广武,此时一名叫娄敬的使臣回来,他极力劝阻刘邦谨慎北上,至少等周勃的军队赶来。

娄敬是齐国人,本要去陇西戍边,同乡虞将军引荐他给刘邦,这才成为使臣。

娄敬向刘邦说:“匈奴左右贤王才一万多人马,且沿途匈奴骑兵多老弱,此为匈奴示我以羸弱,必然有诈,否则这种战斗力怎么会令韩王屈服?”

娄敬提到韩王信,这就是揭了刘邦的伤疤,天子怒骂道:“齐奴,汝以口舌得官,今乃敢妄言,阻止吾军!”。

刘邦令将娄敬上起刑具,监禁于广武,准备凯旋后再处罚。

刘邦在广武留下三千多人,便率十九万大军北上过句注山,进入雁门郡。汉军在娄烦和马邑城下,击败左右贤王和王黄,进占雁门郡南部两座重镇。

兵贵神速,刘邦以靳歙为先锋,再次整军北上,穿过狭长的大同盆地。一路势如破竹,拿下沿途所有城邑,包括平城(今山西大同)。

大同盆地呈东北-西南走向,长约200千米,宽约20-40千米,面积约5100平方千米。由管涔山、洪涛山、采凉山、熊耳山、六棱山、恒山等围成。平城位于大同盆地北端,如果单于在这里击败汉军,刘邦南逃,匈奴会在平原上对汉军追亡逐北,削枝去叶,最后寻根拔树。

图-大同(古平城)

平城内,刘邦与众将大宴,他得意洋洋唱起这首《鸿鹄歌》:“鸿鹄高飞,一举千里。羽翮已就,横绝四海。”

冒顿单于没有围攻平城,匈奴不善攻城,单于在等待汉军出城北上。

刘邦有个弱点,在顺风顺水时常气满志骄、得意忘形。刘邦从沛县起兵,几个月内击杀泗川郡太守,击败将军司马枿,兵团从三千人发展到一万多人,结果几次在家乡丰县城下一筹莫展,项梁借兵五千才拿下丰县。西进关中的路途中,刘邦趁项羽和章邯在赵地对峙,一路打到洛阳,畅想灭秦封秦王了,结果被内史保、赵贲这种无名之卒打得南逃入颍川郡。楚汉战争中,刘邦一度占据西楚国大片地盘,甚至连西楚都城彭城都拿下了,没想到几天后项羽三万骑兵大破刘邦五十六万联军,刘邦本人狼狈逃窜。

此时一个消息传来,赵相陈豨率赵国、代国兵马,攻到了代郡西部的高柳以东。刘邦当机立断,立刻派樊哙率军五万,从平城方向进军高柳。此举既要围歼匈奴和韩王信的残兵,也要压制淮阴侯韩信旧部陈豨的军力。

刘邦留一万步兵守平城,率十三万步骑北上,欲先北上再西进,收复雁门郡首府善无城。

刘邦军出平城不远,刘邦本人乘车来到平城东北约七里,一座小山旁(今山西大同东北马铺山)。

“呜……呜……”悠长的牛角号声蓦然响起,凄厉而苍凉的长鸣霎时打碎了清晨的安宁。

一名骑哨狂奔而来:“陛下,匈奴大军,到处都是。”说完从马上跌落下来,鼻孔只进气不出气了。

随即东南西北四个方向,都有重伤的骑哨回报发现大批匈奴骑兵。

原来冒顿令左右贤王等佯装战败,引诱汉军深入北方,又故意将老弱士卒让汉使观看,以骄其心。冒顿单于率领左右贤王、丁零、坚昆、鲜卑、乌桓、白羊、娄烦、乌孙、浑邪、休屠等,投入四十余万铁骑,其中二十余万赶到平城上百里范围内的山丘原野上,形成层层包围之势。

冒顿单于为何不等刘邦军北上走的更远,再行包围呢?出了大同盆地,进入雁门郡北部后,山势延绵不断,山石和林木反而不利骑兵冲击。在大同盆地北端围攻汉军,然后一步步将其赶往南方,途中再不断猎杀对手。

匈奴与中原的野战方式不同,不过灵感都来自狩猎。中原狩猎多是将猎物围在一定区域内,然后不断缩小范围,最终击杀猎物。匈奴没这么多人,狩猎多采用驱赶的方式,在追逐的过程中击杀猎物。中原人的野战,多采用设伏的方式,守株待兔,歼灭对手。倍则战之,五则攻之,十则围之,人数是对方十倍便设伏围歼。匈奴人的野战,人数少的多,但机动力强,往往将敌方驱逐到悬崖边、河边,在漫长的驱赶过程中,匈奴人很有耐心,不断消耗和击杀对手。

刘邦却没有撤兵,他的骑兵在前,步兵在后,要是掉头往平城撤退,肯定会一片混乱,给匈奴人占足便宜。

汉军立即摆出车阵,将校有条不紊地指挥,士兵搭造拒马阵和车阵,忙忙碌碌,各司其职,经历灭秦与楚汉战争,汉军上下表现出训练有素,临危不惧的气势。

刘邦站在战车上,望着四周铺天盖地飞奔而来的铁骑,冲天而起的烟尘,听着惊雷一般的喊杀声,脑海里瞬间闪过彭城之战的惨败景象,不自觉喊道:“太尉!”

太仆夏侯婴扶着刘邦,低声道:“主公,卢太尉封燕王了。”

刘邦这才惊醒过来,自沛县起兵,最好的兄弟卢绾就是刘邦军的太尉,掌兵事,很多战争都是卢绾指挥的。

汉军号角长鸣,鼓声如雷,摆成战车防御阵。匈奴战马的奔腾声和数万将士的喊杀声汇成了滚滚洪流。匈奴铁骑就像惊涛骇浪一般,挟带着咆哮的风雷,以雷霆之势向车阵砸了过去。

汉军的拒马阵和车阵在冲撞中颤抖、呻吟,战场边缘溅起千重骇浪,一圈圈巨大的涟漪在惨叫和血腥中荡漾开来。

刘邦战车的六匹战马似乎也无法承受这惊人的震撼,连连倒退,嘶鸣声显得惊惶不安。

长箭如蝗,战马如飞,数不清的长矛和战刀在空中飞舞,惊天动地的厮杀声、金铁交鸣声、战鼓声、号角声,响彻了原野。

汉军逐渐不敌,这时候汉军可以退回平城;或者一直退到马邑甚至晋阳;当然也可以就地安营扎寨,挖壕沟,修垒城。

彭城之战中,项羽三万铁骑,横扫刘邦五十六万联军,杀敌十几万。有了彭城之战那么深刻的教训,刘邦当然不会退到马邑,给匈奴人一路追杀的机会。但是眼下的形势,只怕骑哨很难突围,请周勃和樊哙来援,退回平城或原地扎营,也是下策。 

刘邦军旁边这座小山,高十余尺,方数里,不过是一块高地。东北方向十几里外,还有一座大山,高百余尺,地方数十里,形若丘陵,山中林木耸入云天。

刘邦在逆境中的表现值得称道,他派军佯装登小山(马铺山),令灌婴率骑兵,占据大山(白登山)。刘邦军十二万余人马辎重,尽行上山,周围筑起壁垒固守。

匈奴人也缺乏与汉军大战的经验,中原人作战除了修城,在野外一般是依仗山脉、河流这种天然屏障扎营结阵。匈奴则不然,他们喜欢在旷野交兵,取得优势后追击数百里也是家常便饭,比的是战马和骑兵的耐力。

冒顿单于略感意外,旋即指挥兵马,将白登山团团围住。

汉军利用地形优势和密集的长箭,把匈奴人压制在山丘下。匈奴人都知道包围了汉军天子,士气大振,有的人甚至甘死如饴,死在与汉朝天子的战争中,对他们来说是莫大的荣誉,因此攻击愈发猛烈。

靳歙身先士卒,高举盾牌奋勇杀出,双方将士在一百多步的斜坡上杀得血肉横飞。眼看汉军守不住了,灌婴的骑兵踏着敌我双方的尸体,像把犀利的战刀,突然发力杀进敌阵,杀得鬼哭狼嚎,死伤遍野。

过一会汉军骑兵也气势衰落,夏侯婴率一队亲兵加入战团,蹈锋饮血,勉强挡住这波攻势。若非战马和骑兵尸体过多,影响匈奴骑兵冲击,汉军这个局部恐怕要被突破了。

刘邦在山丘上故作镇静,一副泰然自若的样子。东面的夏侯婴在告急求援,西面的灌婴也在告急求援,靳歙则生死未卜肯定也是凶多吉少。这样打下去,要不了多久十几万大军都要被匈奴人吃掉了。

汉军在山丘上布置了三层车阵,利用高大的战车来阻滞匈奴骑兵的冲击。这个阻敌之策发挥了很大作用,汉军因此得以数次成功击退匈奴的强攻。

刘邦几次亲自击鼓,灌婴的骑兵奋勇冲下山来,却都被匈奴骑兵杀回。刘邦登高一望,只见四方八面,都是匈奴兵马,围得水泄不通。匈奴每方马皆一色,西方尽是白马,东方尽是青马,北方尽是黑马,南方尽是赤马,军容甚觉好看。原来冒顿单于早有定计,就等着刘邦登高一望,韩信有四面楚歌,单于有四色胡马。

灌婴指挥骑兵数次突围,均告失败。匈奴骑兵在战马上躲闪腾挪,如游鱼之滑,如飞鸟之捷,汉军骑射本领差太多。灌婴的骑兵在中原如雷贯耳,甚至可以与项羽的骑兵一较高下,垓下之战后就是灌婴的骑兵咬着项羽追击,导致霸王乌江自刎。灌婴帐下最强的一支骑兵是丁复军,然而丁复跟随韩信立功无数,一直遭到猜忌,拜为齐国大司马,封阳都侯,食邑7800户,比灌婴的汝阴侯还多900户,可见战功之大,可惜身在齐国。

汉军困在山上,随带干粮耗尽,只得采草根充饥,溶雪水解渴。夜间搭起营帐,砍取树木枝叶煨火取暖。此时正是十一月,北方异常寒冷,真是风利如刀,雪大如掌。汉军士卒被冻,手指坠落者,十人之中竟有二三,其余冻得肢体僵硬皮开肉裂者,更是不计其数。

刘邦遭遇如此困境,重要的原因是帐下主要的战将都不在身边。刘邦帐下的武将中,第一档只有大将军韩信,无敌于秦末汉初,封齐王、楚王,贬为淮阴侯,囚禁在洛阳。第二档只有卢绾,是裂土封王级别,拜太尉,掌兵事,封长安侯、燕王,去燕地就国去了。卢绾不仅替刘邦发号施令,还是唯一能给刘邦戒骄戒躁的人。以上两人是统帅,第三档属将军,是万户侯级别,有曹参、周勃等。曹参拜为齐相,辅佐齐王刘肥去了;周勃在太原郡,正追击韩王信、白羊部、娄烦部。第四档的人比较多,是五千户侯级别,灌婴、靳歙、樊哙都属于此类。灌婴帐下的丁复属第三档;樊哙适合率死士突围,刚分兵去代郡;靳歙也是个猛将,但绝不是统帅。

最有可能增援刘邦军的周勃军,如今在哪呢?请听下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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