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国粹君： “开封有个包青天， 铁面无私辨忠奸……” 作为中国民间文化的一个符号， 包拯始终生活在中国人的 精神和内心世界。 明于断案、敢于直谏、善于典军、 严于立训的包公形象 早已嵌入了传统文化的内核， 成为“清官”的代表，砥砺 无数士人廉洁奉公，以民为先。 然而，作为我国古代 司法圈的“流量担当”， 包拯所在的宋代却并没有 以其为主角的剧本。 大量的“包公戏”主要兴于元朝， 包拯的走红，归根结底， 还是民间的传说、文学， 再加上戏曲的功劳。 今天，是包拯的忌日。 历史上，真实的包拯到底是什么样子？ 中国老百姓的青天情结由何而来？ 我们一起，来说说！  包拯是如何被“黑”的？ 关于包拯，人们一想起他， 最直接的印象就是： 黑脸，以及额头的月牙。
与之佐证的，是包拯的真人画像。  《历代圣贤名人像册》记载的包拯 被黑了上千年的包拯， 实际上竟然是一个白面书生。 包拯变黑，纯粹是出自于 民间以讹传讹的结果。 因为清代时， 有一本叫做《三侠五义》的书。 这本以包拯为主角的侠义小说 将包拯的清正廉明形象推向了顶峰。 包拯的黑脸也在此书中找到了出处。 书中说包拯出生的时候， “黑漆漆、亮油油，赤条条”的， 长到七岁时，直接起名叫了“黑子”， 后来又改名叫“黑三”， 后来便在民间有了“包黑子”的绰号。  在戏剧脸谱中，黑色代表性格严肃、 不苟言笑，这与历史记载的 包拯“人以包拯笑比黄河清”也十分贴合。 于是，戏剧化妆师便创作出了 为我们所见的包拯形象： 黑得不行，额头上还有酷炫的月牙。 真实的包拯审过什么案子？
包拯是“青天大老爷”。 包拯这个形象的发展乃至神化， 基本上是从元朝开始的。 在流传下来的16、7本元曲“清官断案”戏里， 有11本是关于包拯断案的。为什么？ 其中一个原因就是因为元朝 相对来说法制松弛，出现很多司法不公的现象。 面对投诉无门的黑暗局面， 老百姓只能寄望于文学 和戏曲里的“青天大老爷”。 在民间流传的“陈州放粮”，“铡美案”， “狸猫换太子”这些悬疑破案故事里， 包拯堪称“名侦探包拯”。 但事实上，包拯担任开封府尹前后 一共只有一年半时间而已， 而那些有名的案件， 绝大多数都是民间移花接木或出自想象， 而且都是和包拯没有任何关系的。  真正见于《宋史·包拯传》记载的 包拯断案故事只有一个，那就是“割牛舌案”： 一个农民家的耕牛被人割掉了舌头， 告到了当时担任县令的包拯那里。 包拯认为，把牛舌割掉是件无利可图的事， 肯定是有人想报复这家农民。 于是，包拯让这个农民回家 把这头牛给宰了——在宋代， 私自宰杀耕牛是犯法的。 结果，农民家前脚杀牛， 后脚他的邻居就来报官告密， 包拯就此认定就是这个邻居结怨割的牛舌， 最后果然如此，案情告破。 在这个案子里，包拯还是 展现了一些办案手段和智慧的。 在一些笔记、方志和野史中， 也断断续续记录有一些包拯断案的故事， 不过在那些故事里， 包拯就没那么“神”了。 因为，中国传统的政治思想， 不论儒家、法家， 对福尔摩斯的破案能力，总体是鄙视的。 孔子说过“听讼吾犹人也”， 韩非子则嘲笑名相子产亲自破案是多此一举。 包拯是差点做到宰执的人物， 所以正史本传中破的案子，只一件。 正史不收，只是觉得不值一提而已。 那么，如果包拯靠的不是“断案如神”， 他又为何能名垂青史呢？ 于是就要说到 包拯真正的过人之处……  不畏权贵犯颜直谏 包拯刚在家乡庐州当长官的时候， 他的亲朋故旧觉得可以依仗他的照顾， 开始做一些违法乱纪的事情。 包拯得知后，当即令人抓来 他的一个犯法的舅舅，当庭杖责示众， 从此亲朋故旧大大收敛。 在做开封府尹的时候， 包拯决定疏浚惠民河。 他发现惠民河河道拥堵的原因， 是很多权贵官僚家的花园修建亭台楼榭， 入侵了惠敏河。 包拯下令仔细测量和留下证据， 然后将权贵们所有跨河修建的 楼台、花园和亭桥全部拆毁。 在这个过程中，包拯遭遇了很大的阻力， 有的权贵甚至拿假地契来打官司， 被包拯识破，直接向朝廷汇报，要求严惩。 包拯在担任监察御史、御史中丞期间， 从淮南转运按察使张可久 到宰相宋庠（此弹劾后人存在争议）， 从皇帝宠臣王逵到皇叔赵元祐的女婿郭承祐， 从上到下从左到右， 只要有贪赃枉法品行不端， 包拯全都一律弹劾。 以至于民间后来有了“包弹”这一俗语—— 被包拯弹劾过的官员叫“有包弹”， 没被包拯弹劾过的官员叫“无包弹”。
连皇帝宋仁宗的面子都不给。 宋仁宗当时宠幸张贵妃， 张贵妃就不断地为自己的伯父张尧佐求官。 这位能力一般的伯父结果一年内晋升四次， 权倾朝野。在朝中无人敢响，你看我， 我看你，看来看去， 还是都把目光落在了包拯身上。 包拯果然不负众望，第一个站出来弹劾。 结果弹劾之后，张尧佐反而又升了一个官， 这背后传出的信号就是：皇帝在力挺他。 如果换做一般人，早就知难而退了， 但包拯寸步不让，一道道接着弹劾， 最终发展到当廷辩论。 包拯直接站到仁宗面前， 历数任人唯亲的弊端，滔滔不绝， 唾沫星子直接喷到了宋仁宗的脸上。 宋仁宗面色不悦， 忍到包拯说完，拂袖而去。 到了后宫，仁宗直接找到张贵妃发脾气： “包拯的唾沫都喷到我脸上了！ 你一天到晚就为你伯父要官要官， 你知道有包拯这个人吗？！” 最终是张尧佐一看众怒难犯， 舆情汹涌，自己辞去了一批职务。 清廉自守节俭朴素 宋仁宗康定元年， 他升任端州（治今广东肇庆）知州。 端州有一种全国著名的特产——端砚。 笔、墨、纸、砚合称为文房四宝， 而湖笔、徽墨、宣纸、端砚 被称之为四宝之最。 从唐代起端砚就成为朝廷贡品， 到宋代更是如此。 包拯以前的端州知州， 往往在贡砚数额之外， 大量加征端砚，用以贿赂权贵， 作为升官发财的“敲门砖”。 包拯上任之后，只按上贡数额征收。 包拯在端州任职将近三年， 离任入朝时，“不持一砚归”。 1973年，在包拯墓中 仅发掘一方普通的砚台， 可见其是何等廉洁。 要知道，宋朝是我国 经济高度发展的朝代， 由于那时候的高薪政策， 那个时代也是官员最舒心的时代。 在《宋史·职官志》记载了 包拯做开封府尹的每年的俸禄是： “每月粮三十石，其中米和麦子各一半； 柴禾二十捆(每捆十三斤)、干草四十捆； 冬天外发十五枰(每枰十五斤)木炭； 月发“公使钱”一千五百贯、“添支钱”一百贯。” 如果全部折算成钱， 包拯1年的工资有11000两，再乘1200， 那就是1320万元，妥妥的年薪千万。 也就是说包拯虽清廉但是并不清贫。 可包拯在家里生活仍然勤俭节约， 虽然后来官至三司使、枢 密副使， 相当于副宰相，但是穿的、用的、吃的， 仍然和刚做知县时一样俭朴。 他还制定了一条家规： 后世子孙当官有犯贪污罪的， 活 着不准放回包氏家族， 死后不准归葬包家的祖坟茔地。  兴利除弊 为民造福 包拯不但自身清廉， 而且所到之处， 都深入体察民情，兴利除弊。 他出任端州知州，发现老百姓 由于饮用江水，身体多病， 他就发动群众， 在端州城内打了七眼水井。 百姓改饮井水，健康状况大为改善， 遂称这些水井为 “包公井”。 至今尚有两口 “包公井”保存完好。 无论身在何处，包拯总是想方设法 减轻民众的负担。有些做法， 长远看来效果如何，当然可以讨论。 比如包拯曾建议说，漳河流域土地肥沃， 都用来养马，很可惜，不如给老百姓种田。 又建议说，河北地区驻扎大量军队， 军费惊人，不如无事的时候不要驻军， 改成要求河南地区加强民兵训练， 有突发情况，迅速集中即可， 这样一年的开支，还不如屯兵的一个月。 这些建议的共同点是： 国防角度看有点冒险， 相关领域的贪官污吏的既得利益严重受损， 老百姓的收益，则立竿见影。  宋仁宗庆历三年， 陈州（治今河南淮阳）地区大雪成灾， 桑、枣等树木多被冻死； 第二年，春蚕及大小二麦均大为减产。 知州上书请求免除“支移、折变”。 转运使只免除“支移”， 而照样将夏税大小麦 每斗折变为缴纳现钱140文。 而当时小麦的市价每斗才50文。 包拯时任监察御史， 奉命亲自到陈州察访，了解到上述这些情况， 立即上疏，请求宋仁宗特降诏书， 令陈州百姓按市价缴纳现钱， 或直接缴纳大小二麦。 这一请求得到批准，陈州的百姓 在大灾之年不再受“折变”之苦。 元代杂剧《包待制陈州粜米》 以及后来的戏剧《包公下陈州》、 民间故事《包公放粮》，都是从包拯 请求免除陈州“折变”一事演化而来的。  包拯的朋友圈 包拯28岁中举，担任县令后不久， 就因为父母离世，回家受丧。 守丧期满之后又不忍离去， 直到38岁的时候才正式回归仕途， 去天长县当了县令。 但另一方面，包拯升官又极快。 包拯出仕的26年时间里， 升迁次数达到了25次， 基本上一年就要升一次官， 最终做到了御史中丞（相当于现在最高检察院检察长） 和枢密副使（相当于现在中央军委副主席）。 按宋代惯例，一般官员是三年一升， 大家都是腰椎间盘， 凭什么包拯那么突出呢？ 这一方面自然离不开 宋仁宗对包拯的厚爱， 但另一方面，也仰仗包拯强大的朋友圈！ 包拯VS文彦博韩琦 包拯是宋仁宗天圣五年( 1027 年）中的进士甲科， 按杨高凡在《包拯及其与同年关系论略》中的考证， 大概排名在前三十左右。 而他这前三十个“同年”中， 后来做官做到“同平章事”（宰相）或接近级别 （参知政事（副宰相），枢密副使，御史中丞）的多达7人 （王尧臣、韩琦、吴育、包拯、赵概、文彦博、吴奎）， 且因为包拯出仕晚，这些人基本上 都是先包拯而居高官的。 包拯和这批人的私交都非常好， 特别是文彦博和韩琦。
深受皇帝信任。 而包拯的父亲和文彦博的父亲 本来就认识，算是“世交”， 而在这基础上，包拯的儿子 又娶了文彦博的女儿，结成了“姻亲”， 两人的关系可见一斑。 韩琦历经北宋三朝，做过十年宰相， 被后世称为“一代贤相”。 在现发掘到的包拯的遗物中， 只发现两个帖子，一个是给文彦博的， 一个是给韩琦的，可见两人的私交。 韩琦在拜相21天后，包拯就得到了升迁。 正是在韩琦任职的四年里， 包拯从一个开封的地方长官， 提拔到了枢密副使这样的中央高官。 当然，也有说包拯坏话的， 比如欧阳修。  影视剧中，欧阳修弹劾包拯。来源/电视剧《清平乐》截图 包拯VS欧阳修 包拯比欧阳修大八岁。 包拯的父亲中过进士， 后来不知道为什么退居乡里； 欧阳修早年丧父，家世也不算显赫。 据说，欧阳修本来是可以中状元的， 但是锋芒过露，众考官欲挫其锐气，促其成才。 包拯进了御史台， 即成为朝廷监察系统的一名官员， 提携他的人，是御史中丞王拱辰。 王拱辰是欧阳修那一榜的状元。 有谣言说，由于殿试之前， 欧阳修是礼部试第一， 那榜状元欧阳修本来是志在必得的， 特意做了件新衣服。 结果这件衣服被王拱辰试穿了， 因此王拱辰沾了灵气， 结果状元就落到他头上。 谣言归谣言，确实反映了欧阳修和王拱辰 关系别别扭扭。 庆历三年十一月，也就是包拯 被任命为监察御史里行那个月， 欧阳修上书宋仁宗，声称御史台的官员， “多非其才”“无一人可称者”。 欧阳修是庆历新政的活跃人物， 王拱辰怎样陷害新党的滕宗谅 （就是引出范仲淹《岳阳楼记》的滕子京）、苏舜钦， 则是宋代历史上著名的段子。 所以，若按照党争思路， 包拯和欧阳修的矛盾是注定的。 与欧阳修的起起落落不一样， 包拯的仕途显得比较平顺甚至平淡， 大体一直在升迁。 直到嘉祐七年（公元1062年）， 包拯在枢密院视事时，忽然得病。 也就是在这一年的5月24日（农历）， 包拯病逝，享年64岁。 宋仁宗亲自前往吊唁， 并宣布停止上朝一日——相当于官方降半旗默哀。 包拯去世后，被追赠“礼部尚书” （相当于现在的外交部、教育部和文化部部长）， 并赐谥号“孝肃”。  国立故宫博物院馆藏包拯像 中国人的青天 包拯的声望在千年后 远超过他生前所获得的荣誉。 这归功于中国老百姓心中的 “青天大老爷”情结。 贪官污吏横行，冤屈积压， 老百姓无可奈何。 唯有期盼一位正直无畏、秉公执法、 聪明敏锐的“青天大老爷”出现， 能以其独特的“名侦探”能力惩奸除恶， 为老百姓伸张正义。 然而，这仍然是依赖于“人治”的社会。 封建王朝从天子开始就是如此， 所以老百姓对“青天大老爷”的期盼并不奇怪。 而今，我们强调的是“法治”社会。 简而言之，就是有法可依，必须依法行事。 不再依赖个别的“青天大老爷”。 也只有当我们能够放下 对于影视剧中英雄式的 “青天大老爷”的依赖和期待时， 我们开始明白，真正的力量 不是来自于个别英雄的崛起， 而是来自于法律的力量和制度的建设， 才是社会进步和文明发展的重要标志， 是我们走向一个更加公正、平等 法治的社会的里程碑。 所以，今天我们纪念包拯， 更渴盼早日实现一个更加美好的， 以法律为准绳，为每一个人的 权益和公正发声的社会。  国学精粹与生活艺术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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