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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二回 王熙凤临终吐真情 甄士隐探女了尘缘
且说凤姐见是贾琏来了，有些诧异，但心底也隐隐有一丝欢喜。 贾琏见凤姐松松地挽着发髻，脸上薄施脂粉，虽是满面病容，倒比先时在荣国府当家时少了几分泼辣，多了几分柔弱可怜，不禁心里满是怜惜，走上前来轻轻问候道：“凤儿，我来看你了。” 凤姐听到这个称呼，不禁一阵恍惚，仿佛又回到了自己和琏二爷刚成婚的日子。那个时候，小夫妻两个新婚燕尔，恩爱异常，私下里，贾琏便称呼她“凤儿”，她唤贾琏“琏二哥”。那是多么甜蜜的一段时光啊。只可惜，好景不长，没过几个月，贾琏就看上了她的陪嫁丫鬟朱儿，她紧着把朱儿嫁了出去，不久，又发现贾琏和自己的丫鬟允儿眉来眼去的。她一气之下，把允儿毒打了一顿，谁想到允儿那么娇弱，竟然一病不起，没过半个月就死了。贾琏责怪她心狠，两口子第一次发生了激烈的争吵，这以后，贾琏再没有唤过她“凤儿”。 此刻，再听到贾琏叫她“凤儿”，凤姐百感交集，差点落下泪来。她忍着泪，强笑道：“二爷，不用你可怜我。死便死了，我王熙凤怕过什么！” 贾琏叹口气，说道：“凤儿，你还是这般刚硬。我今天来，是负荆请罪来了。”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卷东西来，展开给凤姐看：“这是当初我一怒之下写的休书。我现在想明白了，贾家的败落，跟你有什么关系呢，若没有你放高利贷，没有你辛苦打点着，不等到抄家，贾府也早完了。我身为贾家的子孙，竟不能为家族分忧争耀，怪罪你一个女人家算什么呢！” 贾琏说完，从怀里掏出火折子来，把休书点着了，看着休书燃为灰烬，这才对着凤姐深深一揖说道：“凤儿，琏二哥这就请你回家去。” 凤姐把头扭向一边，嘴里说道：“谁要跟你回去！我和巧姐儿在这里过得好好的。” 贾琏过来拉着凤姐的衣袖，涎着脸笑道：“好奶奶，你就当可怜我，也可怜巧姐儿罢。我们这样分开住着，巧儿的心里一直难过着呢。” 凤姐嗤的一声笑了，朝一旁啐了一口道：“好罢，我就看咱女儿的面子，原谅你这一回。巧姐儿这一辈子还长着呢，有个被休了的娘亲，于她的名声也是个妨碍。” 贾琏忙点点头：“正是这话了。” 次日，贾琏又亲自上门，把凤姐、巧姐儿和平儿接回了贾家。贾琏给妹夫田公子打电话告了假，便每日都留在家里陪凤姐。二人解开了心结，一时之间恩爱欢悦，贾琏恨不能与凤姐同生共死。平儿只在吃饭的时候进来服侍，其余时间就守在外面，不让任何人进来打扰二人。 凤姐这两日已停止了服药，她对贾琏和平儿笑道：“生死有命，药能医得了病，却医不了命。我这一辈子，别人没吃过的我也吃过了，别人没用过的我也用过了，又在临死前给巧姐儿挣下了这份家业，现在，丈夫、女儿和好姐妹都陪在我身边，我是死而无憾了。” 平儿和贾琏听见，都伤心地落泪。凤姐把平儿叫到身旁，伸出一只手来，握住平儿的手，对贾琏说道：“平儿自幼陪着我，这些年跟着我风里来雨里去的，若不是她，只怕我今日还不知在哪里讨饭呢。二爷，我死之后，你就把平儿扶正罢，你们两个好好过日子，平儿若能给你生下个小子，也算是替我了了一桩心愿。” 平儿忙说道：“奶奶快别说这丧气话，这两日，我看奶奶的脸色有好转呢。” 这日，凤姐感觉到不好，自知大限将至，便让贾琏出去，叫平儿和巧姐儿进来。凤姐看着二人，吃力地说道：“巧儿，我走后，你和平姨好好地经营美食城，即便是你和板儿成了亲，也别丢了美食城的生意。这美食城，是你平姨和我一起创业经营的，股权一人一半，我的那一半就留给你。” 平儿听了忙跪下说道：“平儿不过是伺候奶奶的丫鬟，哪里敢占股份，还是都留给巧姐儿罢。” 凤姐摇摇头，说道：“没有你，便没有今日的美食城。你得一半股权是理所应当的。” 平儿跪在那里，连连推辞：“平儿不敢居功，还请奶奶收回成命。若奶奶不答应，平儿就不起来。” 凤姐叹了口气，说道：“那么只给你三成的股权罢，你不准再推辞了。快快起来，别再怄我了。” 平儿知道凤姐的脾气，只得道了谢，站了起来。 凤姐对巧姐儿说道：“巧儿，从今往后，你就把平姨当做是你的亲娘来孝敬，美食城的事，多听听你平姨的意见。”巧姐儿忙流着泪答应。平儿忙说道：“奶奶就放心罢，巧姐儿有才能有见识，可比咱们强多了。” 凤姐让巧姐儿先出去拟一份股权书来，示意平儿坐在自己身边。平儿伸出手去握住凤姐枯瘦的手，不断地掉泪。凤姐对平儿推心置腹地说道：“好平儿，你莫伤心，这辈子能有你一直陪在身边，是我的福气。我知道你心里也喜欢琏二爷，可是这些年我一直阻拦着你们两个在一块，你心里不会恨我罢？”平儿忙使劲摇摇头。 凤姐又接着说道：“旁人都说我王熙凤为人狠毒，不容人，是个醋罐子。他们哪里知道我心里的苦。父母从小把我当小子养，我便觉得女儿家也应该像男儿一样才好。可是，为什么男人可以三妻四妾，女人却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的丈夫跟其他女子亲亲热热的？我只是想找个一心一意待我的人，难道我有错吗！平儿，你说，古往今来哪个女人乐意跟别的女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平儿滴泪说道：“奶奶你说得有理。咱们女人太不容易了。” 凤姐又说道：“咱们的琏二爷就是个喜新厌旧的主儿。这两年没钱，看着他老实多了。所以平儿，你听我一句话。即便是二爷把你扶了正，你也不要把你手里的股权给他。他手里有了闲钱，不定又去哪里花天酒地了呢。到时候你找谁说理去？” 平儿感激地握紧凤姐的手：“奶奶替我想得周到。我听你的。不过即便是有一日琏二爷不要我了，我还有巧姐儿呢。” 凤姐微笑道：“傻平儿，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一时巧姐儿写了股权书来，平儿看也不看便在上面签字摁了手印。凤姐微弱地笑道：“把二爷叫进来罢。让姥姥和板儿也进来。” 贾琏、刘姥姥和板儿进来，大家团团围站在床前。凤姐看着刘姥姥说道：“姥姥，巧儿就交给您老人家了。”刘姥姥一边抹眼泪，一边答应道：“姑奶奶，你就放心罢。” 凤姐又看着板儿说道：“板儿，我不能看着你和巧姐儿成亲了，你现在，先叫我一声儿罢。” 板儿忙跪下磕头，对着凤姐喊了一声：“岳母大人”。凤姐留恋的目光，在贾琏、巧姐儿、平儿、板儿、刘姥姥身上依次掠过，之后闭上眼睛，含笑而逝。 秋去冬来，展眼又是一年。早春二月的时候，香菱和吴子瞻成亲。在出嫁前夕，香菱和母亲正忙着拾掇嫁妆，就见门口飘然进来一位道人，长须长眉，飘逸若仙。香菱母亲封夫人见了那道人，吃了一惊，忙揉揉眼睛再看时，那道人已飘然不见。封夫人心急，忙对香菱道：“英莲，适才进来的是你爹爹！”香菱听了大惊，忙追出门外，却见那位道人悠闲地站在门口的树下，含笑看着她。 香菱忙走上前去，喊道：“爹爹，您是我的爹爹吗？”那道人手捋长须，微笑道：“我正是你的爹爹甄士隐。如今，听说你要成亲了，特意来见你一面。” 香菱忙跪下磕头，那道人双手扶起香菱，嘱咐道：“英莲啊，为父知道你这些年吃了许多苦，你母亲也吃了许多苦，如今，你们母女团聚，苦尽甘来，必有后福。我在尘世的最后一点尘缘已了，也该去了。” 说罢，转身就走。香菱急问道：“爹爹，您去哪里？”道人也不回头，高声念了一句：“勘破生死关，去往无情地。英莲，好好照顾你母亲，我去也！”说话之间，人已不见。 三年守孝期满，贾兰返回了京城。次年二月，贾兰果真在会试中高中。 阳春三月，在殿试中，贾兰又脱颖而出，由皇上御笔钦点为榜眼，赐进士及第，祭祖归来后便行封职。消息传到荣国府，阖府上下无不欢欣鼓舞。李纨不动声色一如往昔，心里却是欢喜异常，忙去祖宗和亡夫贾珠的灵前进香，告诉祖宗和亡夫这个好消息。 贾兰回金陵祭祖，出城的路上，恰逢贾雨村的囚车经过。贾兰驻足，恨恨地盯视了贾雨村一眼，啐了一口，便率众打马而走。 此时，湘云已和卫若兰成婚。黛玉和独孤、彦博、宝琴、如眉等人，每年出外游玩三个月，其余时间，一半待在金陵，一半待在苏州。 这日，香菱听黛玉叹息着说起贾雨村犯罪被斩的新闻，却惶急地流下泪来，忙忙地问黛玉道：“他的夫人和孩子怎么样了？”黛玉摇摇头说不知道。香菱一把抓住黛玉的手求道：“好姑娘，求求你跟独孤大爷说说，让他找人帮着打听一下罢。这贾老爷虽不仁，但他的夫人却于我有再生之恩。” 黛玉自然知道香菱能回到苏州找到母亲，全靠雨村夫人帮忙，便忙点头安慰道：“莲儿别急，这贾雨村也算是我的开蒙老师，你且安心等消息罢。” PS：今天写了五千字，却还是不能收尾。还有妙玉、探春、惜春、宝玉需要交代一下，最少还得一章才能完结。 作者简介：第一滴露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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