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世纪80年代初，中央音乐学院附中，一个大眼睛姑娘抱着一张琴，从东门走到西门，有一多半人不知道这是什么乐器。40年后，当年那个姑娘以琴会友，一曲《流水》一夜之间让中国古琴难以言说的妙音响彻环宇。 这张唐代古琴为“九霄环佩”，琴的主人是实业家何作如，弹奏者是古琴演奏家李祥霆的女儿李蓬蓬。 “九霄环佩”现存世四张，三张存于博物馆，唯有这第四张，在何作如先生手上。这张古琴，曾在民间流转，直到2003年，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宣布了第二批“人类口头和非物质遗产”，中国古琴名列其中。同年，“九霄环佩”琴亮相北京嘉德拍卖会，被何作如以345万元人民币的价格拍下。 一日，何作如邀请名家相聚赏琴。李祥霆也在受邀之列，因在伦敦演出而错过。到场者都是懂琴的人，不料一曲终了，无人喝彩，弹者不满意，听者也不满意。一致认为，此琴音质不好，不适合弹奏，只有文物价值。他们说错了吗？没说错。岁月漫漶，沧海桑田，水滴石穿，什么都抗不过变化，何况一张琴？ 何作如不甘心，四处寻访琴家弹奏，音色都不理想。几个月后，他带着琴来到北京，专访中央音乐学院教授李祥霆。李祥霆的手指触到了琴，初初弹拨，那琴音令人神驰，但四弦六徵以上音量明显降低。那天，他从下午三点弹到六点，音量渐渐改善，音质愈发松透润朗，仿若唤醒千年的恋人。 李祥霆后来以七个词作评此古琴的音韵：松透、恬静、圆润、雄伟、沉厚、悠远、神奇。奇就奇在，其高八度比低八度还要宽和厚。因平时无人弹奏，所以每次公演，都需要一两天时间来恢复到理想状态。何作如称这道工序为“醒琴”。 人找琴，琴找人，何作如找到了古琴，古琴找到了知音。何作如后来就认定了李祥霆，从2004年起，李祥霆携“九霄环佩”多次参加重大演出，包括其女李蓬蓬这次的演出。 曾有记者问李祥霆：“一张琴，历时千年，怎么还能好好的？”李祥霆说：“当然它也在变化，只不过，好的琴，能变得更好。”记者更讶异了，还能变好？李祥霆答：“适当的变化，促使它的老化，这个老化不是老朽，是更有利于震动，有利于音乐的表现。” 琴若有知，必感激涕零。穿越千年，找到了对的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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