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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评论·临床肿瘤学》:临床医生必读!一文读懂癌症治疗中的化疗相关不良事件

 常青樹 2023-07-03 发布于江西

*仅供医学专业人士阅读参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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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家常说癌症治疗的最终目标,是让患者“活得更久,活得更好”,但似乎这些年来太多的研究和探索,只把前半句话当成了重点,而与化疗等各种系统性治疗手段相关的不良事件(AEs),被重视的程度实在是远远不够。

而在治疗结束后仍长期存在或迟发性的AEs,受到的关注就比治疗期急性AEs更低了,但它们也恰恰是影响患者长期生活质量的关键,也会进一步影响到疾病复发和长期生存率,已经是不解决不行的问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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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期存在或迟发性的AEs概括

近期在《自然评论·临床肿瘤学》(Nature Reviews Clinical Oncology)上,美国和巴西学者就共同撰文,从发生机制、治疗策略和相应循证医学指南方面,盘点了与化疗及其它抗癌治疗手段有关,且最常见的长期/迟发性不良事件及处理,以及相关风险因素、评估模型和潜在的治疗机遇,这值得每位临床工作者学习[1]!

1.癌症相关性疲乏(Cancer-Related Fatigue, CRF)

CRF是对癌症患者带来最大负担、也最容易长期存在的AEs,患者往往在身体、情感和认知等多方面同时经历疲乏,且无法单纯靠休息或睡眠缓解,日常生活质量受到严重影响。

视癌种、分期和治疗手段的差异,不同研究报告的CRF发生率差异极大(25-100%),但30-60%的CRF往往是中-重度[2],在患者经历多轮治疗后出现、程度不断加重;虽说在抗癌治疗结束后,患者经历的CRF短期内大多有所改善,不过从一些对癌症幸存者的长期随访来看,CRF的长期患病率可达30-40%[3]。

CRF的具体病因尚不明确,可能与患者体内多种机制失调,如5-羟色胺神经递质、迷走神经信号、肌肉及ATP代谢、下丘脑-松果体-肾上腺轴、昼夜节律及促炎性细胞因子级联激活有关,癌症幸存者完成治疗1年后仍有睡眠障碍、情感症状及身体活动度下降,或IL-1β、CRP等炎症指标升高[4],对CRF发生有预测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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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RF相关机制

(图片来源:NRCO)

与CRF发生有关的危险因素极多,如癌症分期、年龄、肥胖、累积化疗剂量及方案(多药化疗相关性更高)、合并慢性共病/精神障碍;如既往睡眠质量较差、有更年期症状(女性)、治疗前即存在疲乏、仍在吸烟、确诊癌症时失眠、疼痛或焦虑症状加重等,已有研究基于风险因素建立了乳腺癌患者的CRF预测模型。

目前美国临床肿瘤学会(ASCO)、欧洲肿瘤内科学会(ESMO)等业内权威组织已专门编纂针对CRF的循证医学诊疗指南,建议采用各类量表常规评估癌症患者是否有CRF及严重程度,并在确认CRF后及早干预,但精神振奋类药物、短期使用糖皮质激素±身体运动、生姜提取物等手段的作用,均未在临床研究中显现。

未来针对CRF的潜在有效干预策略可能不聚焦于药物治疗,而是“身心结合”即身体活动配合心理干预的模式,此外还应探索替代和整合疗法,如针灸、触摸疗法的作用,在互联网医疗时代下,医生可远程支持患者自行尝试这些做法。

2.化疗相关外周神经病变(Chemotherapy-Induced Peripheral Neuropathy, CIPN)

CIPN的常见症状包括肢端疼痛、刺痛、麻木和对冷/热更敏感等,超过2/3的化疗患者在治疗第1个月即会经历CIPN,随时间推移可能逐步适应,但6个月时发生率仍有30%,接受铂类、紫杉类和长春花碱类化疗的患者中最为多见。

CIPN临床表现明显,对治疗有明显影响,急性期可导致减量甚至停药,且其功能损伤可能为永久性,导致生活质量的显著受损。CIPN的发生主要与炎症、凋亡和神经退行性变相关信号通路有关,但尚无针对病因的有效干预策略;常见风险因素则包括糖尿病、家族及个人神经病变史、年龄及遗传因素等。

ASCO及ESMO在2020年CIPN相关指南中都指出,目前还缺少有效手段预防CIPN的发生,因此早期识别高危患者和CIPN症状尤为重要,但这需要充分的医患教育;对CIPN的临床处理仍以减量/停药/更换药物种类为主,只有度洛西汀被证实可减轻CIPN症状,使用复合维生素等营养补充剂的证据尚且不足。

不过,CIPN属于癌症相关长期/迟发性AEs中的研究热点,许多干预手段都在早期临床研究中体现了效果,如针灸、冷冻疗法和加扰疗法(Scrambler Therapy)等,大规模前瞻性临床研究正在进行,未来则应考虑对CIPN常规行多学科诊治,并更多地以患者报告结局(PROs)指导临床决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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加扰疗法示意图

(图片来源:Journal of Osteopathic Medicine

3.化疗相关认知障碍(Chemotherapy-related Cognitive Impairment,CRCI)

研究报告CRCI的发生率约为35%,常见表现为记忆丧失即“化疗脑”,此外患者还可出现加工速度、学习及记忆能力、执行功能的受损。CRCI可见于接受各类化疗的不同癌种患者,负面影响也非常严重,但也很可能与癌症本身导致的症状、以及与衰老相关的认知功能下降混淆,从而难以被临床医生识别。

CRCI致病机制相对复杂,可能的风险因素包括营养不良(如贫血)、遗传(如携带APOE ε4)、促炎性细胞因子和介质水平升高等。临床医生应做到常规评估患者认知功能,并通过患者教育、认知训练、康复理疗等手段进行干预;药物干预对CRCI的效果尚不明确,但对发病机制深入探索,或可找到治疗靶标。

4.心脏毒性

癌症治疗效果的改善显著延长了癌症患者/幸存者寿命,而后就观察到了心脏并发症的发生率显著上升,在乳腺癌等瘤种中,“治疗相关心脏毒性”已是被独立出来、重点探索的问题。心脏毒性可分为急性和慢性,前者以心律失常、心肌炎和冠脉痉挛为主,可能危及患者生命;后者则与常见心血管疾病较为相似。

心脏毒性的危险因素涉及到化疗药物种类(如蒽环类即为高危)、累计暴露剂量、患者个体因素及易感性(如高龄、肥胖、合并慢性共病或既往有心血管病史)等,可根据危险因素和临床表现对患者进行分层,并以此展开管理[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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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脏毒性危险度分层和临床管理策略图[5]

目前权威学会和组织认为,导致心脏毒性的高危抗癌药物包括蒽环类化疗药、抗HER2靶向药、VEGF抑制剂、BCR-ABL1靶向药(TKI类)、BTK抑制剂及免疫检查点抑制剂(ICIs),使用上述药物的前、中、后均应评估患者心脏毒性风险因素及临床表现,并在出现心脏毒性时第一时间进行干预,最好采用多学科诊治模式。

对使用上述药物、存在高危因素但尚无症状的患者,可考虑通过检测高敏肌钙蛋白预测和监控心脏毒性风险,但作用有待明确;ASCO指南还建议对使用蒽环类药物化疗的患者,可考虑注射右丙亚胺或脂质体阿霉素以预防心脏毒性[6],其它药物干预手段的作用目前还比较有限。

5.肺毒性

本文讨论的肺毒性,是指药物直接肺毒性导致的长期或迟发性肺病,表现为间质性肺炎、弥漫性肺泡损伤和非心源性肺水肿,临床中发生率约为6-7%,涉及吉西他滨、奥沙利铂等多种常用化疗药物,近年来ICIs和抗体偶联药物(ADCs)导致的肺毒性也引起了学界高度重视,但对肺毒性发生机制的研究仍不多。

肺毒性的临床表现缺乏特异性,常见症状为咳嗽(痰可有可无)、呼吸困难和乏氧,但也有部分患者临床表现更为急进,如出现超敏性肺炎和弥漫性肺泡损伤的患者;肺毒性大多在初次治疗开始的数周-数月内发生,不过如果损伤性质为纤维化或慢性间质性肺病,显现得就往往偏晚。

临床实践中应在开始化疗前,常规评估患者基线肺功能及既往呼吸系统病史,并在使用高危化疗药物期间每1-2周开展胸部影像学检查,但落实程度堪忧;对肺毒性的管理以停药、糖皮质激素和支持治疗为主;鉴于长期肺毒性往往涉及肺纤维化改变,针对特发性肺纤维化的治疗药物未来或许也有应用空间。

6.性健康

癌症及抗癌治疗均会影响患者性功能,男性和女性都不例外,如前列腺癌常用的去雄治疗、乳腺癌常用的内分泌治疗以及化疗,都会严重影响性功能,患者的疑惑和焦虑也非常普遍,但受种种因素制约,临床诊疗中很少重视和干预性功能问题,理想的干预策略同样需要多学科参与,以药物、心理等多种手段相结合。

7.不孕不育

化疗药物导致的不孕不育颇为常见,化疗药物种类(如烷化剂属高危药物)、剂量,患者年龄、遗传易感性及卵巢储备情况也都会对此产生影响,对处于生育年龄的癌症患者,化疗前必须进行相关讨论,并考虑“冻卵”等途径为患者保留生育希望,对乳腺癌患者还可行GnRH激动剂治疗,目前学界已在探索冷冻保存睾丸组织(原理类似“冻卵”)、制备和储存人工卵巢等创新策略的可行性。

8.继发性恶性肿瘤(Secondary malignancies)

继发性恶性肿瘤无疑是癌症幸存者最可怕的噩梦之一,来自美国SEER数据库数据显示,继发性恶性肿瘤约占全部癌症的10-20%,可能与原发肿瘤有相同病因,也可能是由于化疗、放疗等治疗手段导致的基因突变或免疫抑制,其中烷化剂类化疗药物与继发性白血病之间的相关性,已得到大量研究的明确证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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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量历史数据证实,霍奇金淋巴瘤幸存者即常见继发性恶性肿瘤

(图片来源:NEJM)

不过对大多数实体癌症患者而言,继发性恶性肿瘤的风险要远远低于对原发肿瘤放任不管的风险,因此临床上仍应以规范用药、规范随访、合理预防为主,有条件时应尽量减少同步放化疗,并探索对高危类型化疗药物的减量。

在干预策略方面,督促癌症幸存者健康生活,如戒烟限酒、健康饮食、合理锻炼等,都有助于预防继发性恶性肿瘤;将治疗策略从细胞毒性化疗药物,调整为各类精准靶向药,如用ADC类药物替代化疗,也可能起到一定作用。

9.情绪问题,如焦虑、抑郁及对癌症复发的恐惧

焦虑和抑郁是癌症患者/幸存者最常见的情绪问题,有研究称33-45%的患者存在显著情感痛苦(Distress),因此在理想状态下需要高度关注、定期评估患者的情感症状,特别是对疾病状况有变或进入姑息治疗/临终关怀期的患者,许多权威学会和组织已制定相关指南,但现实中显然还有许多需要提高之处。

与情绪问题有关的风险因素极多,如患者既往精神障碍病史、成瘾性物质使用情况、社会/经济/家庭等因素,以及与癌症本身有关的疾病症状、癌症类型(多数预后极差的癌症,如胰腺癌患者易发情绪问题)、疾病分期及所受治疗等。

权威指南已对处理癌症患者情绪问题提出明确流程,即:1)使用筛查工具识别患者情感需求;2)评估情绪问题严重程度;3)协助患者制定治疗方案,治疗应采取社会心理手段(如认知行为疗法、身心模式治疗、情感支持等)和精神类药物的双管齐下,并鼓励患者通过互联网医疗加强自我管理和医患沟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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处理癌症患者情绪问题的流程和各个组成部分

10.经济负担和“毒性”

癌症患者往往面对着高昂的诊治开支,因此早就有学者提出了“经济毒性”(Financial Toxicity)的概念,即专指与患者治疗开支相关的各种问题;在癌症精准治疗时代,靶向治疗、免疫治疗药物的价格往往更高,再加上医保等现实困境,美国≥50岁且新确诊的癌症患者中,42%在确诊后2年时即耗尽了积蓄[7]。

我国癌症患者也普遍受“经济毒性”影响,许多患者及家属的治疗意愿常被其左右,放弃治疗的情况绝不少见,而不管患者是否放弃治疗,“经济毒性”也会显著影响身心健康,老年、合并严重共病及癌症进展快的患者受影响往往最大。

而解决“经济毒性”得多策并举,全社会需要正视这一问题,设法减少癌症患者从诊断、检查到治疗的各项开支,务必做到公开透明;推动生物类似药上市、探索创新支付模式、改善医保报销政策等,则都有助于降低药物治疗费用。

总结

大概每个癌症患者/幸存者都或多或少地被长期不良事件所困扰,因此科学家和医生们务必对长期不良事件投入更多关注,与患者共同面对各种难题,不同学科的协作尤为重要,同时患者也需要尽量践行健康生活方式。

参考文献:

[1]Lustberg M B, Kuderer N M, Desai A, et al. Mitigating long-term and delayed adverse events associated with cancer treatment: implications for survivorship[J]. Nature Reviews Clinical Oncology, 2023.

[2]Bower J E. Cancer-related fatigue—mechanisms, risk factors, and treatments[J]. Nature Reviews Clinical Oncology, 2014, 11(10): 597-609.

[3]Husson O, Mols F, van de Poll-Franse L, et al. Variation in fatigue among 6011 (long-term) cancer survivors and a normative population: a study from the population-based PROFILES registry[J]. Supportive Care in Cancer, 2015, 23: 2165-2174.

[4]Eyob T, Ng T, Chan R, et al. Impact of chemotherapy on cancer-related fatigue and cytokines in 1312 patients: a systematic review of quantitative studies[J]. Current Opinion in Supportive and Palliative Care, 2016, 10(2): 165-179.

[5]Curigliano G, Lenihan D, Fradley M, et al. Management of cardiac disease in cancer patients throughout oncological treatment: ESMO consensus recommendations[J]. Annals of Oncology, 2020, 31(2): 171-190.

[6]Armenian S H, Lacchetti C, Barac A, et al. Prevention and Monitoring of Cardiac Dysfunction in Survivors of Adult Cancers: American Society of Clinical Oncology Clinical Practice Guideline[J]. Journal of Clinical Oncology, 2017, 35(8): 893-911.

[7]Gilligan A M, Alberts D S, Roe D J, et al. Death or debt? National estimates of financial toxicity in persons with newly-diagnosed cancer[J]. The American Journal of Medicine, 2018, 131(10): 1187-1199. e5.

本文作者丨谭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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