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元丰六年（1083）的深秋，朝云为苏轼诞下一子，起名苏遁。 年近半百，老来得子的苏轼，心情当然不错。 大约就是在这个时间的前后，他填了一首十拍子的词牌。 说十拍子，鲜有人知，但若说《破阵子》，在豪放格调的词牌中就很有名了。 豪放词寄调的著名词牌很多，随口说得上的，满江红，江城子，定风波……但若讲词牌节拍渲染出的情绪最易表现豪放，实在非《破阵子》莫属。 此词牌上下阕各五句，合十拍，明快犀利的节奏感，似乎在驱使着词字喷薄而发。 即如李后主那样多愁善感的词人，遇到《破阵子》，也会写下“四十年来家国，三千里地山河”的句子。 到了南宋，稼轩词中气魄最盛的也出自这词牌：“醉里挑灯看剑，梦回吹角连营” 甚至，金庸先生也填了一首《破阵子》，并将十句分拆到《天龙八部》的第二十一回到三十回，作为章节标题。 破阵子——金庸 千里茫茫若梦，双眸粲粲如星。塞上牛羊空许约，烛畔鬓云有旧盟。莽苍踏雪行。 赤手屠熊搏虎，金戈扫荡鏖兵。草木残生颅铸铁，虫豸凝寒掌作冰。挥洒缚豪英。 可见这词牌的豪壮调性。 因有十拍，故《破阵子》又名《十拍子》。 不知何故，东坡存世词作中，仅有一首《十拍子》。 但就这一首，已将豪放张狂的情绪释放到了极致。公号：无犀之谈 十拍子·暮秋 白酒新开九酝，黄花已过重阳。身外傥来都似梦，醉里无何即是乡，东坡日月长。 玉粉旋烹茶乳，金齑新捣橙香。强染霜髭扶翠袖，莫道狂夫不解狂。狂夫老更狂。 由于东坡未作序，关于本作的时间并无确凿年份证据。 不过，词中一句“强染霜髭扶翠袖”，可以作为时间坐标的参照。 填此词时，苏轼已有霜须。而就在一年前的六月，他填过一首《渔家傲》，首句即提到，“些小白须何用染，几人得见星星点。” 当时，苏轼的胡须中只有星星点点的白须，估算经过这一年，可能全白了。（想当然尔） 另，“强染霜髭扶翠袖”中的“翠袖”，指代年轻女子。在黄州，苏轼身边唯一陪伴着他的年轻女子，就是刚刚为他产下幼子的王朝云。 再看末句，“莫道狂夫不解狂。狂夫老更狂。” 这一句，大概就能锚定了词作年份。
“狂夫老更狂”语出杜子美《狂夫》，写于唐肃宗上元元年（760）的成都草堂，这一年，杜甫也已年近半百。 诗中有言“欲填沟壑唯疏放，自笑狂夫老更狂”，当时诗人的处境困窘，失去了友人的资助，最基本的食物来源都成了问题，儿子饿得面黄肌瘦。即便如此，诗人冷眼看向乱世，仍可以狂夫心态自勉于世。 回到元丰六年（1083）的晚秋，苏轼在词中引用杜诗之前，甚至比杜甫所要展现的狂更多了几分豪放： 莫道狂夫不解狂。狂夫老更狂。 那么，什么事能让年近半百、生活处境同样困窘的苏轼如此张狂？ 想来，元丰六年，值得让苏轼狂起来的事，大概就是“老来得子”这件事了。 再联系上句“强染霜髭扶翠袖”，就更容易理解了—— 胡须白了，也要染黑，只因身边有翠袖佳人相伴，而这位佳人还能为老夫生下一子，这种事，不值得老夫秀一句“老更狂”吗？
谢谢观赏，再见 无犀 原创 《重新认识苏东坡》 始至今已两载余，以地点或事件为章节，讲述苏轼人生片段。 不求全，但求心与坡公片刻共鸣。 苏学已是显学，本作不乞更多新颖之贡献，但求世人了解、理解这具历千年而不朽之伟大灵魂，不枉余生“苏写”。 是为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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