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走进儋州市峨蔓镇南湖村 看望百岁抗战老兵许乃斌 随着另一名海南黄埔抗战老兵在今年上半年的离世，现仍健在的海南黄埔抗战老兵只剩下许乃斌一位了。去年笔者曾和朋友们前往儋州市峨蔓镇南湖村，看望百岁抗战老兵许乃斌，在许老身边有所感触，有所思考，有所收获……
我们在2020年10月31日上午驱车到达南湖村后，海南黄埔后代志愿者团队很多成员已经来到许老家。由于临近许老的百岁生日，这次来看望许老的各方人士比较多。大家在院子里陪许老聊天，其乐融融。许老指着《黄埔军校第十九期第八大队学员名册》（这是海南黄埔后代志愿者代表符先生为了让许老百岁生日惊喜，专程去广州博物馆查找齐全八大队全部学员名单和个人当年相片制做成册，作为他百岁生日礼物）里的照片说：“你们想得太周到了。我想念他们已经八十年了，今天终于见到他们当年模样了，还有我自己当年的模样”。许老把名册从头到尾翻过去，又从尾到头翻过来，跟大家讲当年的许多往事，比如某某同学是哪个省的啦，某某同学是海南哪个县的啦，某某同学是富家子弟，经常请大家吃饭啦……许老虽然年愈百岁，但是思路还是比较清晰，能很清楚地记得年轻时在黄埔军校的学习和战斗往事。
许乃斌是儋州市峨蔓镇南湖村人，出生于1921年11月。1921年距今已过去了整整100年，那是一个动荡不安的年代，旧中国处于内忧外患的境地，那年发生了很多重大历史事件：5月5日，孙中山在广州任中华民国非常大总统；6月18日，孙中山下令讨伐桂系军阀陆荣廷；7月23日，中国共产党成立，中国共产党第一次全国代表大会在上海举行，选举了党的机构，陈独秀为中央局书记；10月13日，粤汉铁路武昌、长沙段工人在举行罢工……
许乃斌年幼的时候，他的父亲许云汉在1924年考入了黄埔军校一期，没有毕业即参加东征，并在东征过程中受伤。当时为了建立真正的反帝、反封建的革命武装，孙中山决心仿效苏俄红军建军经验，先创办军官学校，作为建立革命军队的基础。1924年6月16日，孙中山在共产国际和中国共产党人的帮助下，创办了培养军事干部的学校，名为“中国国民党陆军军官学校”，是中国现代第一所革命的军政学校，因校址设于广州黄埔，故称“黄埔军校”。黄埔军校的创办，为中国历史进程的改变作出了重大的贡献。它培养了大批军事和政治工作人才，为建立国民革命军提供了干部力量。黄埔师生在中国结束军阀割据的历史进程中起到了相当巨大的作用；抗日战争爆发后，黄埔师生再度携手，为争取民族解放作出了卓越贡献。黄埔军校曾为国共两党培养出众多知名将领。在中国人民解放军十大元帅中有徐向前、叶剑英、聂荣臻、林彪在黄埔军校工作和学习过。解放军首批授衔的十位大将中也有三位出自黄埔军校，他们是陈赓、许光达和罗瑞卿。周恩来、陶铸、刘志丹和左权等，也在黄埔军校工作和学习过，他们为中国人民的解放事业作出了重大的贡献。而国民党军队的将领中，黄埔军校教官和毕业的著名将领有杜聿明、胡宗南、邓演达、宋希濂和陈诚等，数以千计。
1937年7月7日，日本侵略军制造卢沟桥事变，全民族抗日战争从此开始。1939年2月10日，日本侵略军在琼山县天尾港（现海口市天尾港）登陆，不久后就占领了海南岛，随后许乃斌上学的乡村学校废弃了，他因战乱而失学。许老的父亲许云汉在抗战时期曾写了这样一首诗：“高宦商女不知羞，日上秦淮歌舞楼。东北沦亡悲欲绝，那堪犹唱后庭调”。许老从小就深受父亲从军救国的影响。“不要死守在家当亡国奴，要想办法出去”在父亲的鼓励下，1941年春节期间，许乃斌趁夜偷渡到湛江，在琼崖联中继续读书。期间，看到报纸刊登的黄埔军校招聘华侨青年入伍的启事，因有亲人在海外，许乃斌和同学叶菁、林显兴相约报考。1942年，时年二十岁许乃斌考上黄埔军校四分校（黄埔军校广州分校于1936年7月23日改称广东分校，1938年1月改称中央军校第四分校，抗战爆发后该校多次迁移）华侨入伍生第五团，1944年考上黄埔军校四分校第十九期通讯科。
抗战到了1944年，随着世界反法西斯力量的联合作战，日本帝国败相已现。日本侵略军为了为打通大陆交通线，援救陷入南洋的孤军，于4月发动侵华以来规模最大、延续时间最长的豫湘桂战役（亦称一号作战）。到9月10日，日军在豫、湘境内取得战果后，发动史称“桂柳会战”的收官战，从广东和湖南方向，沿西江、湘桂公路和湘桂铁路，日军第六方面军司令官冈村宁次指挥10个师团、3个旅团约15万兵力分三路进攻广西桂林、柳州地区。国军则以不足12万兵力迎战。随着日军步步紧逼，战争导致国军减员严重，并且急需训练有素的技术兵种，如通讯兵等。为了保护陪都重庆的安全，许乃斌和同学们经过短暂训练后，在还有一年多才毕业的情况下，暂离学校奔赴战场，开赴广西一带阻击日军，许乃斌时任二区队五班副班长。
时任黄埔军校四分校中将主任韩汉英（海南文昌人，1897～1966）在1944年兼任黔桂边区防守司令及都（匀）、独（山）警备司令，他将全校师生4000多人组编成野战军战斗连队。1944年11月，黄埔军校第十九期第九总队全体4000余名官生在少将总队长邢定陶（海南文昌人）带领下，全副武装在贵州独山冒雨誓师出发，经5天徒步行军200多公里，抵达广西南丹车河之间大山塘、牛栏关打锡村一带，沿黔桂公路两侧，依山傍险构筑工事，防范和阻挡日军的进攻。到达战场后，全体官生立即抢筑军事工地，许乃斌还记得同班机枪手黄启华因抢修堡垒致病而死。11月18日拂晓，先头部队在车河地区与日寇遭遇，展开战斗。各个编队前赴后继地扑到阵前，密集的枪炮越来越激烈，震耳欲聋。学生兵如猛虎般顽强阻击，打退了日寇一次又一次的进攻。当时部队截获了日本间谍发出的密码情报：“南丹，黄豆上市了。”经破译“黄豆”即指黄埔军校生。许乃斌是通讯兵，他和同学们一起暂编一个通信排，负责在战场上敷设通信线路。许老回忆道：“我们是一个连，一个排，一个班这样打的。军人训练就是要打仗的，班长不退，士兵哪个敢退。士兵不退，班长退，班长是要被惩戒的，排长、连长也是一样的，军纪很严”。许乃斌就这样背着通讯设备，冒着炮火往返于各个部队之间。每当前线部队进攻完毕，他就要加紧联系各个部队，确保战场上的信息传递流通。战斗持续到11月20日23时，日军在学生兵前沿阵地前丢下横七竖八的尸体，军校师生也有伤亡，直到陆军97军赶到顺利接防，学生军才奉命撤出前线阵地。为保存学生军实力，第二天，国民党军训部电“军校生是未来的军队骨干，决不可以轻易损失”，命令教官带着黄埔学生返回独山。随后历经两个多月的激战，许乃斌所属的学生战斗连队转入贵阳一带休整待命。后来，黄埔四分校被迫迁到四川江津县油溪镇。1945年8月，许乃斌和全班同学在上课时听到了日本无条件投降的消息，全体师生无不欢欣鼓舞，中国军队终于把外敌全部驱逐出华夏大地！
许乃斌在1946年春季从黄埔军校毕业，曾任国军七十三军十五师通讯连任中尉排长。面对抗战胜利后新的战争，他内心面临新的抉择，是参加中国内战，还是解甲归田？他想：“经过八年抗战，终于打跑了侵略者，国家百废待兴，人民生活困难，大家都想过安定的平凡生活。怎么能再打内战？”他留下了“知难知耻，吃苦耐劳，益励忠贞”的深切感言。在1947年春节，许乃斌乘休假之机，离开部队，但回乡途中被国民党军查获，在桂林被军法处判服刑一年。当时还差20天就出狱，因国民党节节败退，只好提前将许乃斌释放。随后许乃斌想方设法回到海南，“将军百战死，壮士十年归”，他终于在1950年回到海南老家，在儋州峨蔓乡渔业队工作，为建设家乡贡献力量，真正实现了“解甲归田”，此后还担任过多年小学任课老师。 许老在90岁高龄时写下《抗日战争胜利六十五周年之回忆》，他深情感言：“吾侪情殷报国，关山万里，五湖四海，投入革命洪炉，分发部队驰骋疆场，不因战死沙场或病死他乡，可歌可泣之事足以垂示子孙，俾为楷则也！”许老抗日杀敌的形象给后辈子孙产生了深刻的影响，孙子许定邦继承了爷爷和太爷爷参军保家卫国的使命，如今已成为人民海军的一名战士。许老最小孙子定周告诉我们说：“爷爷经常给我们讲有国才有家的道理，教我们做人首先要有家国观念”。金江居士图文，公众号：旧日的足迹
许老时常拄着拐仗行走村里，处处与人为善，受到村民的敬戴。前段时间，南湖村附近有一条村路不是很好走，有很多荆棘，刺也比较锋利，路不大，许老经常早上6点钟起来拿砍刀把这个路边的竹刺砍掉，虽然砍的不多，但是砍了以后这条路好走一点。当时他已经是近百岁老人了，每天都基本上没有间断过去做这件事。只要力所能及的他都会去帮助别人。 得到许可后，笔者走进许老居住的屋子，看到多年过去了，尽管远去了雷厉风行的军旅生涯，许乃斌依然保持着鲜明的军人作风，整洁干净的房间，折叠方正的被褥，收纳有序的物品，一板一眼，规规矩矩，即使已近期颐之年，他仍从容地自理生活。在墙上笔者看到许老的三张照片，分别是他青年、中年、老年的模样，虽然容颜老去，仍可以感受到许老年轻时的飒爽英姿。
目前许老在乡务农，腰椎病行动困难，左眼失明。2015年和2019年，中共中央、国务院、中央军委分别给许老颁发了纪念抗日战争胜利70周年奖章和庆祝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70周年纪念章，这是国家和人民给予许老最高的荣誉和认可！
回顾海南抗日战争历程，除了23年红旗不倒的琼崖纵队，还有周士第（人民解放军防空部队司令员，曾参加北伐战争、南昌起义、长征、百团大战）、郑庭笈（1939年12月参加对日寇的昆仑关战役，指挥官兵击毙日军中村正雄少将，此战为中国军队首次以攻坚战打败日本“钢军”的光辉战例）等知名海南抗日将领，他们均有黄埔军校求学经历。据统计，从1924年到1949年，黄埔军校共招生二十三期，海南学子贯穿始终，有近3000余名海南黄埔学子，他们高举抗日大旗，以年轻的生命和热血报效战乱中的祖国。除了功成名就的黄埔军事家和将领，还有许多黄埔军校生作为普通的士兵为国家存亡浴血奋战。随着时间的推移，海南黄埔抗战老兵已经逐渐离世，目前仅剩许乃斌老人一位尚健在的海南黄埔抗战老兵。金江居士图文，公众号：旧日的足迹
美军五星上将麦克阿瑟说过：“老兵不死 只是逐渐凋零”。对于为国家和民族在被外敌入侵时挺身而出，和敌人浴血奋战的老兵，无论他们曾经是一个军官还是一名普通的士兵，都应该被国家和民族所记住，因为他们是这个民族和国家的脊梁！致敬海南百岁抗战老兵许乃斌！
金江居士 初稿于海口 2021年8月15日 外一篇 南湖村印象 南湖村位于儋州市峨蔓镇。峨蔓镇有35公里的海岸线，碧海蓝天、天然奇特的火山岩、盐丁红树林原始生态保护区、盐丁古盐田保护区、龙门激浪风景保护区等知名景点。
南湖村中有一大池塘，水质碧绿如玉，不知南湖村得名是否来源于此？
南湖村的老宅大多由火山岩石砌筑而成，古村、古宅、古道、古炮楼呈现出一个完整的峨蔓地区典型村庄的形象。
村里的老宅有一间显得很特别，据介绍可能是许开章的故居。许开章，1904年出生，字励夫，日本陆军士官学校工兵科毕业，曾获国民政府颁发的忠勤勋章、胜利勋章、陆海空甲种一等奖章各一枚。1948年携眷去台湾，1975年12月30日逝世，终年71岁。老宅门前刻有“名禄阁”，进门可看到一照壁，居中是一个很大的“寿”字（可能有其他的字，笔者认不出来），上方是“文明彪炳”，两侧分别是“近水远山摩诘高”和“飞烟结雾右军书”。院内各房子都很高大，用料精美。
南湖村有许氏宗祠，可以了解到南湖村许氏是许谟公的后裔。许谟，原籍福建莆田。宋光宗绍熙二年（公元1191年）渡琼任琼州通判，死后葬文昌冯坡五龙港。育男三：全、金、企。全居文昌，金迁居琼山，企迁居临高。
南湖村的“石狗公”别具一格。笔者在琼北很多村庄看到的石狗公大都是形象比较夸张类型，而南湖村的石狗公更具备写实风格，做工精良。村口两个石狗公栩栩如生，一方面在欢迎来客，另一方面又在保护村里不受侵袭。在村内，笔者见到一个也许是笔者见过的最精美的石狗公。这个石狗公完全可以称得上是一个雕塑艺术品，把狗的线条和肌肉雕刻得栩栩如生。
南湖村作为海边的村庄，不但有悠久的历史，目前还有保存完好的古道和院落，以及丰富的人文故事，令人赞叹不已。 |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