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祥子”陈霖苍是咱青岛人

“祥子”陈霖苍是咱青岛人

吕铭康

（选自：吕铭康著《青岛与京剧》）

陈霖苍

陈霖苍，蒙古族，1949年6月出生，他是“后四小名旦”陈永玲的长子。陈永玲，从小就居住在青岛观象一路19号，所以陈霖苍理所当然就是咱们青岛人了。陈霖苍是著名京剧架子花脸、国家一级演员、中国戏曲学院教授。众所周知，文学大师老舍的著名小说《骆驼祥子》是在我们青岛写成的。而新编现代京剧《骆驼祥子》男主角祥子的扮演者陈霖苍，他本人就是地地道道的青岛人。因此，无论小说还是京剧，都是与青岛有着难以割舍的缘分。就在2004年2月青岛四方糖球会举办的“回家看看”京剧名家演唱会，担任导演和主持的我就专门邀请陈永玲、陈霖苍父子回青参加。那年农历正月十五的晚上，他们父子风尘仆仆抵达。翌日清晨，又冒着严寒露天坐着马扎参加糖球会的开幕式，很令人感动。随之，他们又与张春秋、刘桂欣、任德川、杜鹏等京剧名家，接连两天在露天舞台上演出。他们父子联袂载歌载舞演出了《霸王别姬》片段（陈永玲演虞姬、陈霖苍演项羽），陈霖苍还单独表演了《盗御马》中窦尔墩“盗马”的一折。不时赢得了极为热烈的掌声。

陈永玲（2004）

2004年，在我主持的青岛糖球会演出，陈永玲、陈霖苍父子载歌载舞表演京剧《霸王别姬》

陈永玲、陈霖苍为青岛糖球会观众签名

陈永玲、刘桂欣、陈霖苍在青岛糖球会合影（2004）

吕铭康与陈永玲、陈霖苍在青岛糖球会（2004）

他曾先后担任甘肃省京剧团团长和江苏省京剧院院长1997年当选为中共十五大代表，先后担任过甘肃省人大常委和江苏省人大常委，是中国文联评选的首批百名“德艺双馨”的好演员，后又荣获文化部“文华表演奖”、中国戏剧梅花奖和二度戏剧梅花奖获得者。

作为蒙族人的母亲言慧兰本是评剧演员，乃京剧言派老生艺术创始人言菊朋之幼女。由此可见，曾经在青岛市京剧团担任领衔主演的著名老生言少朋、张少楼，就是陈霖苍的大舅与大舅妈；梅派名旦言慧珠、京昆小生大师俞振飞，则是他的大姨与大姨丈；京剧武生后演电影的言小朋、著名电影表演艺术家王晓棠，是他的二舅与二舅妈了。陈霖苍的弟弟陈逸恒，是影视剧导演、演员、制片人，前些年来青岛拍片，我们见过面。

陈霖苍是9岁就在甘肃省艺术学校学戏，后又成为著名京剧架子花脸表演艺术家尚长荣的大弟子。在40余年的艺术生涯里，他勤学苦练、博采众长、不断实践，在学习、继承优秀传统的基础上，逐步形成了“唱、念、做、表”俱佳，戏路宽广，可塑性强的艺术风格，为“架子花脸铜锤唱”这一新型的净行艺术的发展作出了重要贡献。他曾先后在传统戏《霸王别姬》《连环套》《将相和》《战宛城》《李逵探母》以及新编历史剧、现代戏《南天柱》《八一风暴》《曙光》《原野》《夏王悲歌》等40余出剧目中扮演了主要角色，并成功地在京剧舞台上塑造了周恩来、朱德、陈毅、贺龙四位老一辈革命家的光辉形象，受到领导、专家、同行和广大观众的好评。

1979年他在创作京剧《南天柱》中主演陈毅荣获文化部优秀表演奖；1988年在改编创作京剧《原野》中主演仇虎荣获文化部优秀表演奖；1992年在全国话剧小品、戏曲小喜剧大赛中导演京剧《空城计外传》获优秀导演奖；1994年在第四届中国艺术节上，他领衔主演的西部京剧《夏王悲歌》荣获文化部“文华表演奖”、第十二届中国戏剧梅花奖名列榜首。1996年率团赴台湾演出《夏王悲歌》、《原野》获得台湾戏剧界的高度赞扬，当时堪与袁世海的《横塑赋诗》、尚长荣的《曹操与杨修》鼎足而立。

尤其是陈霖苍首先主演了新编现代京剧《骆驼祥子》而更加引人注目。那是1992年底，甘肃京剧团的编剧钟文农，根据老舍的同名小说完成了改编本。可是，当时因排练条件不具备耽搁下来，一放就是两年。为把它搬上舞台，当时正在甘肃省京剧团的陈霖苍抱着本子，四处寻找合作单位，原本想给中国京剧院排，但因种种原因没有排成。后来，本子又被中国京剧院“转手”介绍到了南京。当时南京京剧院正为物色好的现代戏本子而发愁，发现了这个本子后，当即一次买断，《骆驼祥子》最终花落金陵。在经历了将近两年的进一步加工，江苏省京剧院决定将其定为排演重点。“除了带戏上门的甘肃京剧团团长陈霖苍，他们又从甘肃请来钟文农，从省内调集“文华奖”导演石玉昆、作曲赵润、“梅花奖”演员黄孝慈，从北京请来中央戏剧学院黄海威担任舞美设计，请老舍长子舒乙担任文学顾问，组成一流阵容，打磨本子。1997年，从院内到省内，反复召开专家论证会，充分做好前期的案头准备。在文化部京剧指导委员会听取专家意见，三易其稿、开了数十个座谈会后，1998年，《骆驼祥子》终于正式走进了排练场。不久就正式公演。

剧中的祥子是由陈霖苍扮演、江苏省京剧院的旦角黄孝慈演虎妞，运用京剧艺术富于形式感和节奏感的表演手段，成功地塑造了这两个主要角色，光彩照人。大家对陈霖苍等人的精彩表演是好评如潮。从此，许多观众把京剧中的祥子与陈霖苍融为一体了。《骆驼祥子》的演出被评论界认为是京剧表现现代生活的新成就。李瑞环评价说，这个戏改编得很好，演得也很好，看了以后令人耳目一新，京剧确实存在拓宽路子的问题。这个戏一定要保留下去，当然有些地方还要下下功夫。老舍之子舒乙评说纪念老舍百年诞辰的演出时，首推此剧。他说：“京剧《骆驼祥子》改变了过去'话剧加唱’的简单模式，是真正的改编。渗透于其中的现代符号能让青年一代接受，既是现代舞台装饰，又是京剧的传统象征形式，满足不同观众的审美需求。表演非常成功，别出心裁，男女主角的创造性表演使得他们甚至超过了前辈艺术家的成就。”戏剧界专家认为，京剧《骆驼祥子》以现实主义和严肃的历史观挖掘出深刻的思想内涵和人物情感，在京剧行当的发展、舞台空间的开拓、音乐唱腔设计等方面不拘泥于京剧传统的固有框架，又充分发挥京剧的传统魅力，使该剧在具有较高的思想性和艺术性的同时获得了强烈的观赏性。戏评家们都认为：《骆驼祥子》是京剧现代戏发展史上的一个里程碑。对内容与形式、生活与程式、实物与虚拟、体验与表现等各种关系的解决，比起以前的京剧现代戏来，都要高出一个层次。走出了“样板戏”中刻画人物形象“高、大、全”的误区，回归到人的本体，真实地表现了人的生存状态、生命意识和内心世界。对于祥子与虎妞、祥子与小福子感情生活的描写，表现得很生动，而且很美，这是打动观众的一个亮点。

江苏省京剧院创排的《骆驼祥子》，自1998年上演以来，足迹遍及大江南北，深为广大观众所喜爱，并获得多项国家级奖励。该剧又荣获我国戏曲界最高专家奖——“中国戏曲学会奖”。这是继1989年上海京剧院的《曹操与杨修》、1993年浙江小百花越剧团的《西厢记》之后第三个获此殊荣的剧目。该剧在传统京剧艺术和现代生活的结合上达到了整体性的和谐统一，使京剧现代戏创作取得了突破性进展，是新时期戏曲舞台上具有标志性的优秀剧目之一。2001年12月17日，中国戏曲学会在南京举行了颁奖仪式，随后召开了该剧的学术研讨会。京剧《骆驼祥子》，终于如愿以偿入选2002—2003年度国家舞台艺术精品工程，获第七届中宣部“五个一工程”入选作品奖、第九届“文华大奖”等。2002年11月，江苏京剧院的京剧《骆驼祥子》在日本东京艺术剧场演出了7场，受到日本观众的热烈欢迎。这是《骆驼祥子》第一次走出国门，也是现代京剧第一次亮相日本。文化部有关人士认为，这是京剧进行国际交流的一次划时代的演出，它向日本观众展示了中国京剧发展与改革的成就，也展示了京剧的未来。陈霖苍说，能在日本演出老舍的这部作品，并完全以京剧程式化的形式来塑造剧中的人物和生活，是一件值得纪念的事情。

戏评家与广大观众对陈霖苍扮演的祥子评价很高。《艺术百家》主编王永敬就指出：现代戏要避免“话剧加唱”，就必须让人物舞起来，而且要舞得有京剧的韵味。陈霖苍“洋车舞”的创造，就是对历来狭隘地理解戏曲虚拟性特征的一种挑战。他运用京剧生、净两行中的端带、踢腿、亮靴底、弓箭步等多种程式，配以影视中的“慢镜头”，能由慢到快、由低到高、由踏到跑，将拉洋车动作美化成连续变化的身段造型。车与人时合时离，身段的变化又与人物情绪结合着，是情绪的外化。这种创造是空前的。戏剧评论家马明捷认为：陈霖苍演的祥子很有沧桑感，是同他走南闯北的多年历练分不开的。他的戏不仅有激情，也有韵味。

为此，陈霖苍坦言：作为演员，我要套用祥子的一句口头禅：'什么都是假的，排出好戏是真的。’扮演祥子这个角色是我多年的愿望。演员最难的是对于文本中的角色，能够读及深、读及透，解读出自己的观念，并赋予自己的形式。这才能避免模仿、重复，创造出'这一个’来。洋车是车夫祥子的命根子。老舍写祥子的车，'仿佛处处都有了知觉与感情’。导演提出用真车。如果我不把车拉出个样子来，就很难找到角色的感觉。可以说，我必须同车这个道具一起来完成祥子这一角色的创造。当我第一次抓着车把的时候，就意识到一定要运用京剧本体最有表现力的形式技巧来处理虚实问题。板式的变化，打击乐的配合，都要与拉车舞蹈融为一体。既要表现祥子拉车这一职业的特有形态，又要传达出祥子内心世界中最有意义的东西；既不能失掉生活的真实感，又不能落到自然形态上，而要处处突出一个'美’字。这里有《盗马》的'走边’《李逵探母》的下山脚步等程式动作的化用，而更多的还是按照京剧表演的技术法则，对生活动作加以提炼、夸张和美化。“双人醉舞”、“听胎音”等也是如此。传统的“轱辘椅子”、武术中的“醉拳”等，采用时都要注意不落痕迹。一招一式都要在情理之中，又要有可以品味的美。三年多来，我们一直不断地磨练，求准、求精，每演一场都要保持“熟戏三分生”的新鲜感，尽力使“祥子”健康地茁壮成长。

在京剧《骆驼祥子》公演不久，陈霖苍就被调来江苏省京剧院，并于2001年至2004年担任院长。

陈霖苍待人接物非常实诚，胸怀坦荡。他2004年2月陪同父亲陈永玲来青参加糖球会演出，亦步亦趋地搀扶伺候着身体纤弱的父亲，而排演则是一丝不苟，给人留下了极其深刻的印象。

现在，陈霖苍已经调到北京的中国戏曲学院担任教授。2022年10月11日，他从艺60多年来首次收江苏省演艺集团京剧院的优秀青年花脸演员黄金朝、张少良为徒。面对专程从上海赶来祝贺的师父、著名京剧表演艺术家、原任中国戏剧家协会主席尚长荣，时年73岁的陈霖苍先行跪拜师父：“没有我的先生，没有我；没有我，我也教不了你们。恩师难忘，在收徒之前，我应该先拜我的先生。”现场响起热烈的掌声。陈霖苍谦虚地说：“说实话我会的太少，懂得不多。我现在很悔恨，年已古稀真是没有多少本事，比起我的先生，我们的距离太远。但师父尚长荣先生告诉我，台上认真演戏，台下好好做人，排练场别'安分’。我永远记住，不要做一个'安分’的演员，在排练场自己要去想，产生一些创作的欲望。今天我收了黄金朝和张少良两个学生，我想我没有别的，我就是把恩师传给我的，我会的，我懂的，我明白的，我告诉你们，我们一起挽手而行。”陈霖苍现场还念了一首自己改编的小诗表达内心的感受：“我是奋斗好儿郎，守正创新强中强。”

2023-5-5 青岛 夹缝斋修改